廢墟。

殘破的白骨蓮臺下,一道紫色水流宛如活物穿梭在亂石縫隙間。

隱約間,能看見徐詡的面容轉瞬即逝。

沒錯,他還沒死!

毫無疑問,這是個城府極深的人。

常人避之不及的汙邪黑油,對徐詡來說反而是關鍵時刻的救命稻草。能夠毫無顧忌地賣掉拜山鬼王,而不怕被清算,身上自有了得的保命本事。

另一方面。

作為拜山的心腹,徐詡當然知道他的全部計劃,甚至還特意安撫夜羽賣命,有拜山在前面做擋箭牌,他一個小嘍囉操作的空間就大了。

最理想的就是混入鬼差隊伍,

可惜失敗了,

下策就是躲在白骨蓮臺裡,聽天由命。

上下兩策,毫無疑問都是九死一生,可是沒辦法,徐詡已然窮途末路!

不過現在看來,運氣似乎還不錯。

……

“拜山打碎的空洞還在,看來笑到最後的是我!”

徐詡看向前方不遠處的幽深黑洞,心情既激動又忐忑。

動作愈發小心謹慎。

雖說孟慈幾人已經離去,但這裡仍有數十位鬼差駐留,絕不能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起!”

幾名鬼差一同呼喝。

立見無數碎石蜂擁而起,在法力的操縱下化作粉末,緊接著,虛空一扇巨大的門扉開啟,無數色澤幽黑的鋼材從天空落下。

此情此景,似欲搭建什麼東西。

一切都顯得有條不紊。

“差一點了,差一點了!”

徐詡心中喜色甚濃。

紫色水流彷如遊蛇般悄然鑽進幽深的黑洞裡。

只是他無法注意到的是,

下一秒,周圍的鬼差們玩味的目光倏地看了過來,隨即哈哈大笑,又各自忙活起來。

……

……

黑洞並不長。

裡頭是彷如流水般的質地,讓穿行的徐詡有種奇怪的感覺,像是經過了某種判定。

然而事已至此,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向前滑行。

少頃。

陣陣甕聲甕氣的聲音悄然響起。

“來客了,來客了!”

“準備好,準備好……”

“這一次竟然都沒多少漏網之魚,實在有點可惜。”

這時候徐詡再想爬回去已是痴人說夢,眼前耀眼炙熱的火光出現,身子一空,驟然下墜。

這時,紫色水流不可逆地化作魂體。

待看到下方種種時,徐詡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四分五裂的大地上,矗立著無數巨大的鐵鼎,裡面是咕嚕冒泡的沸騰油水。

這裡是油鍋地獄!

歡迎!

在他正下方。

十來個身著甲冑的牛頭人迅速搬來鐵鼎,翹首以盼,面上笑嘻嘻的。

不遠處。

身型高大壯碩的牛勝戴著墨鏡,身著悠閒的夏日襯衣,躺在沙灘椅上,翹起二郎腿,頭上還有頂遮陽傘,看過去好不輕鬆暇意。

“不!!!”

戛然而止的慘嚎。

咕嚕嚕……

“老大,這傢伙要炸幾年啊!”

一個面相憨厚的牛頭人笑問道。

“我看看啊。”

牛勝手裡忽地出現一本簿冊,翻了翻,隨即頭也不抬道:“徐詡,翻炸一萬年。”

“啊啊啊啊啊!!!”

只是瞬間,徐詡就成了油炸鬼。

一萬年的刑罰,甚至來不及討饒,無邊無際的灼熱席捲而來,徹底沉入鍋底。

“吵死了。”

牛勝尾指勾了勾耳朵,驀地想起件事情。

這次平定拜山,他的那位李馗小弟也在其中,聽說做的還很不錯,竟然拿下頭籌!

看來有機會還是得多聯絡下感情。

倏然。

牛勝對不遠處的幾位手下喊道:“對了,過兩天我要出差一下。”

聞聽此言,其餘幾位牛頭人登時懵了。

“老大不是吧,又留下我們幾個?”

“老大你又出差?”

“什麼叫又出差?”

牛勝立即直起腰身,有點惱怒地冷哼道:

“那邊年頭不好,地府忙不過來了,我得過去幫個忙。”

“反正啊,我跟你們說,咱們這裡不能出岔子,要是再讓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跑出去,你們也該去油鍋裡洗個澡清醒下!”

聽到這句話,幾位牛頭人臉上的神情登時變得肅穆起來,齊聲應是。

“這樣才像話!”

牛勝滿意地頷首,又重重躺了下去。

……

……

藏於小巷裡的一家火鍋店。

“客人,慢走。”

“歡迎下次再來。”

兩名服務員看著遠去的兩道修長背影,嘴裡嘀咕著什麼,隨即忍不住笑了起來。

李馗雙手插兜,嘴裡叼著牙籤。

孟慈仍是一襲單薄的運動裝,喝著熱乎的奶茶,舒服地微眯起眼。

夜晚的風很冷,只不過以兩人的體質來說,寒暑的關係已然不大。

走出小巷,不遠處就是濱海大橋。

此橋可以說得上是濱海市標誌性建築,足有一千三百米,夏日的時候很多百姓喜歡在這裡散步,冬天的話就沒多少人了。

兩人說著話,走上大橋。

“原本幸福小區應該是隻有我跟肖剛吧?”

李馗直接問道。

“喲,你反應倒挺快。”

孟慈笑道。

“我看當時你跟鬱壘說的話才起了疑心。”

李馗吐掉牙籤,從口袋裡掏出煙盒。

風悄然停頓,火苗旺盛燃起,青煙隨著流動的風飄走。

他深深吸了口,緩聲道:“如果只有兩個人,就不用費這麼大力了。”

肖剛的實力,李馗見識過了,只有他們兩個人的話,完全可以悄悄解決掉所有住戶,殺掉樓主。沒有陰氣漩渦的干擾,破界令牌開啟鬼門,要不了多長時間。

拜山沒有準備時間,以孟慈的實力足以更輕鬆解決。

“對!”孟慈不置可否:“只不過對你而言並非沒有好處,越難的試煉,越能讓幾位閻王對你刮目相看,要知道那三位,身上的傳承比起你來,也是絲毫不弱。”

李馗若有所思地點頭。

“且這一次,罰惡司殿主鍾離欠我個人情,不虧。”

孟慈紅唇上的笑意變得有些玩笑。

“罰惡司殿主,鍾離……原來神荼鬱壘是罰惡司的人。”

李馗眸光閃爍,嘴角略微翹起。

看來這位鍾殿主是想讓自己的愛將露露臉,只不過可惜了……

“嗯,他們是鍾離重點培養的人才,他們兩兄弟在一塊,危險性才大。”

孟慈輕飄飄道。

李馗口鼻溢位煙龍,隨手丟掉菸頭,抬起頭。

恰是寒風吹起鬢邊散落的青絲。

明黃色的橋燈下,孟慈伸手挽到耳後,淺笑道:

“過幾天你就可以去陰律司報道了,到時候,你就是陰律司正式的一員!”

李馗的眼神忽地恍惚了下,隨即認真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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