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烏黑鮮血成串從指骨滴下,小巷裡蔓起血腥味。

公孫羽晃悠悠起身,喉骨湧動,似有些艱難地嚥了口氣下去。這是情緒太過激動,導致他有點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體。

低眉看去,盧信義臉龐凹陷,滿蘸血泥,微眯著獨眼,喘著一口氣。

喉嚨、手腕、琵琶骨皆廢!

公孫羽握住刀柄,五指合攏,尖銳的刀尖抵在盧信義的眼珠前。

他費勁搖頭。

他不想死。

盧信義拼盡全力讓自己腫脹的眼皮睜開,哀求,甚至飽含血紅淚水,不要殺我!

滋啦……

刀鋒壓著脖頸深入地面,殷紅的血珠沿著刀身淌下。

“放心,盧百戶,我不會殺你。”

公孫羽單膝蹲下,俯著身子貼在盧信義的耳邊,輕聲道:“我有比死亡更能讓你恐懼的死法,家破人亡,盧家死定了,我公孫羽說的!”

一字一句,語氣雖低,但絕對鏗鏘有力。

聽到這句話,盧信義瞳孔猛然擴張,身子竟爆發絕大的力量,腦袋就要往刀鋒上抹。

然而卻撞在了空處。

公孫羽滿蘸深沉惡意的面孔在眼角掠過。

現在想死?

做夢!

……

……

祠堂的大門推開。

李馗踏過門檻走了進來,神情古井無波。

身前的空地上跪著數十人,臉上鋪著黃符面具,聽到聲響也沒有回頭。

大堂中央有座神祇石像。

李馗目光看去的瞬間,不到萬分之一秒,周身覆映金光,猛地低頭收回目光,心肝像是被無形大手攥緊,竟是光用眼睛看就有莫大的危機感,無法形容外形,多看一秒就是死!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他微喘著氣,眸底驚疑不定。

緊接著。

李馗不由看向跪在地上的死人,眼眸微眯,卻是注意到服飾裝扮的不同,其中有十來位是溫河村的村民。

他亦是藝高人膽大,直接走上前觀察,伸手揭開臉上的黃符,露出青紫色的面容,雙眼緊閉,神態安詳,帶著難言的驚悚。

與那間屋子裡的邪物不同,它們臉上的黃符根本摘不下來,許是死亡時間太短?

另外,這些村民是直視神祇石像而死的嗎?

李馗是趨於這方面猜測,不敢百分百肯定,畢竟也沒有人給他嘗試。

稍後。

見到大堂再無異常,李馗用雁翎刀在門口的木柱上刻出:不要直視神祇石像,避免後續過來的人不小心失去生命,緊接著往後院行去。

……

……

祠堂後院,中間有個水塘,裡面是色澤幽黑的湖水,頭頂是天井,血月高掛。

吼!

威嚴的吼聲響起。

但見火紅色的麒麟立於虛空之上,怒吼咆哮,龍尾肆意甩擺,神威赫赫!

張長春面色凝重,他手裡握著一枚麒麟玉佩。在他身後聚集著村民和夜不收,粗略一看至少有二十餘人,周邊熾盛的火焰圍繞成圈。

對面,柳先生及十名瓦剌蠻子虎視眈眈。

“想不到此行還能發現意外收穫,天大的意外!”

柳如復看著張長春,神情激動異常,臉頰甚至泛起詭異的潮紅,眼神充斥著渴望、貪婪。

他似想到什麼,恍然道:“是了,是了,正因為此,你才會來到這裡。”

隨即,柳如復發出低沉而雀躍的笑聲:

“想不到短短五年的時間,竟讓我接連撞見數次天大的機緣,如今成龍之基就在眼前!”

柳如復現在的樣子就像一個癲狂的瘋子,自言自語的話讓在場眾人聽不懂到底是什麼意思,唯獨張長春心裡明白。

不過他懶得與之口舌,有護玉麒麟保護,這群人就算花幾個時辰也休想打破防護。

只是……

“你手上的法寶不錯,我也確實也拿它沒有辦法,只是你忘了一件事,這裡是怨界,尤其是在這裡。”

柳如復說著,細長的舌頭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立見滾滾黑煙從他袖袍裡滾出,直衝水塘。

當兩者接觸的剎那,湖水像是被驚擾般,微微蕩起漣漪。

緊接著,黑色的湖水沖天而起,混亂、邪惡的氣息瞬間瀰漫全場,直接撲向半空中的火麒麟。

“不好!”

張長春暗叫槽糕。

只是等他反應過來,為時已晚。

但見湖水扭動間竟化作詭異的符咒,瞬間包裹住麒麟,無論後者怎麼掙扎,怎麼催吐火焰,宛如泥牛入海般毫無波瀾。

見此,張長春恨恨地咬緊牙關,只好運起法力,收回火麒麟。

保護眾人的熾盛火圈登時消散一空。與此同時,張長春手裡的護玉麒麟,陡然間染上一抹極重的黑點,邪惡、混亂、渾濁的氣息彌留不去。

“殺了他們,抓住那個人!”

柳如復神情平靜,濃重的黑霧在身後升騰瀰漫,兩顆泛起紅芒的豎瞳若隱若現,幽黑的鱗甲摩擦著黑霧,直接衝向失去目標的湖水,正是要重新進行鎮壓!

“長生天庇佑我們!”瓦剌語響起。

砰砰砰……

槍聲乍響。

夜不收的兵卒們第一時間開槍。

十名瓦剌人催動力量,體型暴漲,只是兩個跨步就衝進人群,子彈帶來的傷勢幾可以忽略不計,兵器呼嘯間掀起腥風血雨。

“殺!!!”

生死攸關之際,張長春怒目圓睜,氣勢凜然,拔出腰間的長刀,喝道:“殺了瓦剌蠻子!”

也即是這時。

兩名瓦剌人逼近張長春,手裡的兵器亮起寒芒。

擋在面前的村民雖說戰鬥力也不弱,但這些瓦剌人是精心挑選出來的精銳,不過兩三招間就硬生生殺到面前,砍向張長春四肢。

活捉!

金鐵交加之聲乍響。

張長春吃力地抗住一招,巨大的力量使他身子不由一矮,抬頭瞧去,正對瓦剌人露出的獰笑,卻也是咧嘴一笑,手指扣動。

砰!

劇烈槍鳴。

立見瓦剌人的喉嚨豁然出現一個大洞,不可置信地看著張長春,捂著脖子轟然栽倒。

原是張長春早有準備,左手悄然握著一把蒸汽手槍,趁著敵人大意的瞬間,直接開槍!

倏然。

一隻大腳瞬間踹在張長春的肚子上。

巨力襲來,張長春完全來不及反應,身子驟然騰空橫飛出去,狠狠撞在旁邊粗大的梁木上。

哇……

張長春頓感五臟六腑劇痛,腥甜的滋味湧上喉頭,雙腮一鼓吐出一大口血,低眉看去,只見腹部甲冑龜裂,可想力氣之巨。

踏!

偌大的黑影將張長春籠罩,二話不說直接伸出大手攥向脖頸。

越來越近。

張長春微揚腦袋,目眥欲裂,手上竟一時使不上勁。

千鈞一髮之際。

黑暗裡陡然探出筋骨分明的大手,凝聚的風暴壓縮在指尖,如重炮般按在瓦剌人的鼻樑上。

臉骨塌陷,血液四濺紛飛。

被按住臉的瓦剌人猶如一個破舊的布娃娃,被恐怖的力道帶動拋起,落在柳如復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