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牢。

哀嚎、鞭打、折磨是這裡的基調。

枯黃的稻草偶見幾只肥碩的灰鼠竄過,渾濁的汙水被靴子踩過。

頭戴烏紗帽,身著麒麟官服的男人踱步走向地牢深處。

不多時,一聲聲撕心裂肺地痛嚎傳入耳膜,冷漠的眸底先是看向另一間牢房,邋遢的青年男人對他拱手問好,微微頷首,緊接著看向正主!

“說,你跟瓦剌蠻子到底還有什麼陰謀佈置!”

“我真的沒有跟瓦剌人勾結,我與之合作的那人叫做柳如復……其餘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陰森的火光顯出一尊染血的木架。

上面,兩根粗大的鐵爪貫穿盧信義的琵琶骨,渾身遍體鱗傷,黑紅色的血痂結成厚厚一層,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他垂著腦袋,雙眼瞪得滾圓,渾身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

這是因為體內的藥物不斷刺激神經,使他不會由於劇痛而昏死休克!

在盧信義面前。

是一個身著黑衣的男人,普普通通的一張臉,唯獨那雙眼睛令人膽寒,眼角沁出陰戾。

他手裡端著木盒,裡面是一條條蠕動的猩紅蠱蟲。

“我這手裡的小寶貝叫做萬蟲噬心蠱,啃食血肉心臟、鳩佔鵲巢,最後你會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最後再問你一次,瓦剌人還有什麼陰謀佈置?”

雖是平平淡淡的語氣,只是盧信義心裡驟然升起偌大的恐懼,他實在是不想再受刑了!

“我真的跟瓦剌人沒有聯絡,我真的不知道……從始至終,我只是在跟柳如復做交易。”

盧信義口水混著血液從嘴角淌下,串成血線尤為粘稠。

事實上,他是真的沒想到柳如復會陰他一手,也不知道背後竟會有瓦剌人參與。

話語聲愈發微弱。

盧信義早已油盡燈枯,能夠殘喘到現在,全靠各種藥物強行吊著性命。

緊接著。

男人仔細審視盧信義的面部,轉身朝著官服男人拱手道:

“大人,只是個廢物棄子,他知道的都吐了出來,再弄下去就要死了。”

官服男人冷漠地盯著盧信義,少頃,微微頷首吩咐:“去把公孫家的小子放了吧。”

“是!”

沒錯,公孫羽就在對面的牢房,目睹了盧信義受刑的全過程。

畢竟他也有嫌疑,只不過相較於兩人受到的刑罰,只能說是天上地下。這時候他已經笑呵呵地看著盧信義的慘樣,心裡簡直不要太暢快!

因為這個雜碎,他死了多少袍澤,又害死了多少無辜的村民。

公孫羽甚至覺得刑罰應該更殘忍一些!

而後。

“走吧。”

鑰匙插進鎖孔,嘩啦一聲鎖鏈解掉。

公孫羽穿著白色囚服,認真地朝男人拱手:“謝大人。”

臨走時,他又看了一眼盧信義,乾裂的嘴角一咧。

盧家徹底完了!

而他公孫羽的錦繡前程,從此以後將會高歌猛進!

隨著腳步聲逐漸遠離。

地牢裡。

盧信義閉上眼睛,眼角落下一滴血淚。

他後悔了,

只是後悔也沒用!

……

……

地牢外,寒日高照。

面前是一條青磚小路,兩側架著十數個火盆。

公孫羽回到地面,用力伸展了下腰骨。

忽地抬頭仰望高空,微眯起眼,仍是熟悉的灰色雲層籠罩遼東府,此刻卻有幾分親切懷念。

只是這時候,他悄悄嘆了口氣。

溫河村十室九空,麾下五十一名胞澤,只剩二十餘號人。

好在總算給他們報仇了!

“少爺。”

倏然,蒼老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公孫羽收回心神,聞聲看去。

但見一位裹著大衣的老者站在小路盡頭,滿面笑容。

“林管事,想不到竟是你來接我。”

“老爺吩咐的。”

“呵呵呵,父親有心了。”

公孫羽心裡門清,嘴角亦是揚起燦爛笑容。

隨即,兩人一路出了指揮司,坐上門口停靠的馬車。

車內溫熱舒適,空間甚大。

公孫羽稍微清理了下臉上的血痂,換了身衣服,靠在軟墊上問道:

“我麾下計程車卒們怎麼樣了?”

“回少爺,事有特殊,將士們沒在軍營,而是暫時回到各自家中修養。”

老者慢斯條理道。

公孫羽微微頷首,心想:“也不知李馗怎麼樣了。”

雖然後面他全程看守盧信義,並不知曉陳虎等人的情況,但是出來後也知道李馗在其中出了大力氣,可謂是一時風頭無兩。

這傢伙應該算是自己的福星吧?!

救了自己兩次性命,還順便幫忙剷除了多年的仇敵,日後官路亨通。

嗯,確實是福星!

…………

與此同時。

被公孫羽稱作福星的李某人,正躺在家中的搖椅上,吃著香甜的水果,享受著難得的悠閒時光。

他受的傷確實很重。

外傷不難修養,主要是超負荷催使法力、神通,導致經脈內臟受到嚴重創傷,尤為容易留下暗疾。

雖是如此,但架不住全遼東府醫術最好的醫官來負責調理李馗的傷勢,更抵不住各種珍貴的靈丹妙藥,內服外服輪番上陣!

短短几天的時間,就連創傷最嚴重的經脈也修養得差不多了。

且每日三餐加飯後水果,皆有專人配送,味道一等一的絕,這才稱得上是享受悠閒時光!

“是時候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走了。”

李馗心裡想道。

名聲現在已經打出去了,自身的實力也是眾人皆知,接下來就是想辦法調去京南的錦衣衛。

且目前來看,半年的時間還算充裕。

另一方面,還需要靜養兩天,待到傷勢完全養好,就要將突破結丹一事提上日程,然後就是把柳如復給宰了!

就在這時。

房門忽地被敲響。

李馗眉鋒一挑,施施然起身,開啟大門。

只見張長春與陳虎站在門外。

張長春身著白色常服,嘴角掛著淺笑,還別說看過去還真俊朗非凡,一表人才。

他笑著道:“李馗,你的傷怎麼樣了。”

李馗隻手一招,請兩位進來,意有所指道:

“多虧你的福,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聞聽此言,張長春登時頓足腳步,看著李馗,撫掌大笑道:“李兄果然不是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