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月樓。

挽心坐在妝臺前,修飾著柳眉。

銅鏡中顯出一張絕美的容顏,一顰一笑皆令人魂牽夢繞。

突然,挽心忽有悸動,停下動作,扭頭看向敞開的窗戶,碧藍無垠的天際似閃過一抹紅光,看方向好像就在李馗住的小院附近。

她似想到什麼,垂下眼簾,輕嘆了口氣。

沒有再想。

“叩叩叩……”

就在這時,房門被叩響,柔和的聲音傳了進來。

“挽心姑娘,吉時已到,大家夥兒都在樓下等著您呢!”

“嗯,好,我馬上就來。”

挽心深吸一口氣,從妝盒裡取出口脂,放至唇邊,輕輕一抿,朱唇微翹,拿起桌旁的繡花扇。

銅鏡裡顯出一身素白裙子的絕美女子,身姿婉約娉婷,開啟房門,徑直離去。

大堂內。

整齊排列著許多嶄新的桌椅,站著十數個人,都是以往春月樓的夥計和姑娘,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翹首以盼地望向樓梯口。

踏!

挽心站在臺階上,眸底映出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攥緊手裡的繡花扇,揚起明媚的笑容:“從今以後,是我管理春月樓,希望大家跟以往一樣相互扶持,共同走下去。”

恍惚間,似有幾分十三娘雷厲風行的影子。

“全聽挽心姑娘的吩咐。”

當即有一人說道,其餘人紛紛應和。

“開門!”

“是!”

緊閉的門扉被用力推開,金燦的陽光鋪了進來,高懸的匾額上,【春月酒樓】燦燦生輝。

“客官裡面請!”

“小東趕緊過來招呼這幾位。”

“來了,來了。”

街道外車水馬龍,熱鬧至極。

……

……

紫禁城皇宮。

“皇太孫殿下,這是初步擬定的草稿。”

于謙眼睛帶著血絲,顯然熬了幾個通宵,從官袍裡掏出奏章遞了過去:“關於裡面的一些細節,廷益覺得可以讓李副千戶看看,說不定會有些好的建議。”

“嗯,辛苦了。”

朱瞻基伸手接過翻看,時不時頷首。

就在這時,身著甲冑的陳虎快步走進宮殿,徑直來到朱瞻基身邊,輕聲耳語幾句:“殿下,李馗可能消失了,院子裡……”

“你確定?”

聞言,朱瞻基劍眉不自覺擰起,偏頭看向陳虎。

“確定。”

陳虎低聲應道。

“走,你跟我出宮一趟。”

朱瞻基二話不說拿起奏章,直接出了宮殿,陳虎緊隨其後。

“怎麼了這是,出事了嗎?”

只留一頭霧水的于謙愣在原地,看著兩人轉瞬消失的背影。

“殿下,殿下,殿下……”

遙遙地,傳來聲聲急切的呼喊。

不多時,立見一名宮女火急火燎地闖進來,舉目四顧卻見不到朱瞻基的身影,只看見呆在殿前的于謙,急忙詢問:“於大人,皇太孫殿下呢?”

于謙一愣,立即回覆:“殿下,剛剛出去了。”

“什麼?!”

宮女額前遍佈密集汗珠,聽到這句話,再次問道:“於大人,可知殿下去往何處?”

“應該是李副千戶的住所。”

話音未落,便見宮女一跺腳,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這下於謙多日熬夜的腦子徹底不夠用了,下意識跟了出去,這時候他才發現宮內到處都是相互奔走的宦官、宮女,神情喜而急。

“皇太孫妃……”

話說另一邊。

朱瞻基快馬出了皇宮,直奔李馗住的小院。

“籲。”

翻身下馬,鑽進小巷,用力推開大門。

“李馗,李馗!!!”

連續幾聲大喊,皆無人回應。

朱瞻基雙腮繃緊,瞬間回憶起李馗那天有些反常的舉動,這小子果然有事在瞞我!

隨即,他徑直推開主屋門扉。

入目所及,一切都收拾得乾乾淨淨,房間裡的空氣很沉悶,看來是有好幾天沒開門了。

‘是陰司有任務?還是遇到了其他事情?’

朱瞻基目光巡視,很快定格在桌上的一個信封,直接開啟,眼神漸漸起了變化。

“朱瞻基,見字如晤。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

“離開這個世界,前往其他的世界,因為各世界時間流速不同,所以我沒辦法與你約定,我到底什麼時候能回來。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沒告訴你,但是這點我想你已經猜到了,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當然,我還會回來的。

“如果一定給個期限的話……

“那就是當你登上九五至尊之位的那天,我會回來見證你榮登大寶!”

朱瞻基眼角驀然抽了兩下,只覺心頭一股怒氣無法抑制地升騰而起,直接將信封揉捏成一團,狠狠砸在地上,怒聲道:

“好你個李馗,竟他娘不告而別。”

越說越氣,越想越氣,他忍不住砸起房間裡的東西。

一陣陣咣噹聲響。

外頭的陳虎還以為出了什麼事,趕緊跑進來,不成想迎面飛來一張木椅,剛偏頭躲過,就聽到屋內傳來一聲怒喝:

“滾出去!”

“哦。”

陳虎縮了縮脖子,連忙退到院中。

再一看。

屋內已是一片狼藉,朱瞻基胸膛微微起伏,雙手叉腰,顯然餘怒未消。

“王八蛋啊李馗,你個王八蛋!!!”

就在這時,屋外又進來了人。

“陳虎,你是聽不懂人話是吧?滾出去!”

“殿下,有急事。”

朱瞻基扭頭一看,發現陳虎身旁還有一名宮女,壓抑著怒氣說:“出什麼事了?”

這名宮女捂著怦怦直跳的心臟,費勁全力地說:

“殿下,皇太孫妃要生了!”

“什麼?!”

朱瞻臉色一變,邁開步子衝出屋外。

“回宮!!!”

不多時,又有一陣腳步聲回來。

朱瞻基衝進屋,扒拉地上堆積的木條,找到那一團信封,轉身就走。

‘李馗,你要是敢失約,等到了地府,非要把你揍個滿臉開花。’

“殿下,馬!”

“駕!!!”

……

……

夜深。

在北鎮撫司忙碌一天的袁彬,用過晚餐後,倒頭便睡。

慢慢地,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好似聽到床邊好像有兩個人在說話。

“是他嗎?”

“應該是他。”

“袁彬。”

“帶他走吧。”

‘不是做夢。’

袁彬眼皮微微顫抖,登時反應過來自己床邊是真的有人,卻是臨危不亂,放在被子下的右手摸索到一處暗格,悄悄拿出裡頭的匕首。

倏然。

“咦,大哥,這傢伙有點東西啊。”

“是挺警覺的。”

聽到這兩句話,袁彬當即翻身暴起,卻沒想到這一起身,人竟然站在了地上。

而他面前站著兩個古怪的人!

一人身材修長,面帶笑容,穿著白衣,手裡拿著鎖魂鏈;

一人身材矮壯,面容肅穆,身著黑衣,手裡拿著哭喪棒。

袁彬眼神警惕,厲聲喝道:

“你們是誰?竟敢摸進錦衣衛的府邸。”

兩人對視一眼,由白無常笑著說:

“我們是黑白無常,此次前來是帶你下地府,入陰司的。”

“黑,黑白無常?!”

袁彬豈會相信這種荒謬的言論,可偏偏餘光不受控制地往床鋪看去。

這一眼,頓時讓他如遭雷殛,只見他的肉身靜靜地躺在床上,在往自己身上一看,身型透明,不由難以置信地說:“我就這麼死了嗎?”

“死?”

“哈?”

這一回輪到黑白無常懵了。

黑無常古怪地看著袁彬,問道:“難不成李馗沒告訴你,他給陰律司寫了封推薦信,讓你前往陰司接受考驗嗎?”

“李,李馗?”

袁彬也懵了。

過了一會,他漸漸有點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伸手指著自己:“李大哥寫了封推薦信,讓我去地府當鬼差是嗎?”

“不錯。”

白無常笑著頷首。

“……”

袁彬說不出此刻自己到底是什麼感受,又是無奈又是無語地說:

“可他從沒告訴我有這一回事啊!”

‘李大哥原來是地府的鬼差嗎?!’他在心裡想道。

“應該是他忘了吧。”

黑無常明顯有些不耐,伸手抓住袁彬的手臂,“現在知道了也不遲,而且你要是通不過測試,今晚發生的一切,你也會忘記。”

話音方落,三人便瞬間消失不見。

當袁彬再一抬頭。

陰律司三個大字映入眼簾!

……

……

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