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紅色光芒驀然迸發。

映出那張平靜面孔下的殘忍無情。

“殺了你!”

“殺了你!”

淅淅索索的人音悄然迴盪在偌大的殿宇內。

‘你們殺不了我。’

白謙德抬起右手。

背後陡然升起一顆壯碩的桃樹,似傘骨般昂起的枝幹上掛滿了數不清的頭顱,男女老少……他們空洞的神情中摻雜著極致的怨怒。

單是看一眼,心中驀然驚悚。

桃木又名降龍木、鬼怖木,向來有鎮災避邪之說,是廣泛用於伐邪制鬼的材料。而如此一尊桃樹鎮壓了數以萬計的冤魂。

‘反而要為我犧牲!’

他冰冷地想道:“去吧。”

嘩啦……

宛如大江奔湧的聲音乍響,但見湍湍屍水裹挾冤魂齊齊撞向青銅巨門。

“轟隆——”

連綿而悠長的撞擊聲。

無數冤魂因猛烈撞擊而當場魂飛魄散,在如此自殺式的攻勢下,青銅門不斷髮生震顫,半晌,終於敞開了一絲縫隙。

見此一幕,白謙德嘴角不禁勾起笑意。

奪取龍珠、吃太后是為了擁有足夠的能量開啟鎖鏈,而在漫長歲月裡蒐集的魂魄則是開門的鑰匙,如今只差臨門一腳。

濃郁的陰氣四溢,周圍的地面凍上了一層厚厚的堅冰。

很快。

青銅門一點點敞開,露出門內的冰山一角。

彷如冒著火焰的陰鬱天空,一座被鎖鏈虯住的山峰,若有若無的硫磺味道鑽進鼻腔。

白謙德深深看了一眼,攥住九龍寶劍,步伐堅定地走進去!

隨著他的離開,桃樹、法陣煙消雲散,只留滿目瘡痍的殿宇及屹立不倒的青銅門。

過了一會。

倏然,埋於廢墟縫隙裡的一具枯癟皮毛突地起了詭異變化——一個個氣泡沁了出來,隱約可見是人的手腳、軀體、腦袋。

泡沫相連。

啪!

一道矯健的身影突兀出現。

“這後手果然派上了用場。”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李馗。

當時打敗食夢魘後,他福至心靈地在前者腦裡留下一道暗門,這個舉動是沒由來,只是內心深處覺得有某些地方不對勁。

如果非要講出個由頭,那就是範老鴨,也就是羊魔山三當家唐軍師的暴露。

從鄭奇真正的記憶中可以知曉,李馗等人已然捲入一場陰謀旋渦,作為主導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除了範老鴨混了進來,剩下的那位柳先生。

他的行蹤仍是個謎。

但有一點可以知道,那就是他們要做的事,與李馗,或者說與林九息息相關。

最終結果證明李馗的直覺沒有錯,飯小跑真的有問題,他沒將食夢魘帶回陰司,而是將它交給了一個神秘人,而神秘人的真面目只是一具屍僕。

兜兜轉轉,最後落到了白謙德手裡。

四目道長白謙德!

如果不是他露了馬腳,加上小黑的肯定,李馗絕不會將他跟柳先生聯絡到一塊。

這時。

李馗鼻翼微微嗅動,悄然鎖起眉頭。

空氣中彌留著超乎想象的濃重怨氣。

抬眼打量四周,很快將目光放在了面前的青銅門上,未關合的門扉留下觸目驚心的血漬,看來怨氣的源頭在這裡。

魂飛魄散嗎?

他的眼神愈發寒冷,隱約猜到這裡頭的真相。

隨即,身影漸漸消失。

隱形:此乃能讓自己或他人,乃至一切物體可以隱去身形與遮蔽氣息。(價值十點功德。)

微不可查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

……

青銅門內,半山腰。

白謙德的身影似利箭般飛過,直奔山頂。

一路行來,他對這裡有了大致的瞭解,荒涼乃至毫無生煙,景色是永恆固定的,陰鬱的天氣像塊巨石沉甸甸壓在心頭。

如同此刻的心情。

毫無疑問是開心喜悅,但更多的是害怕與心疼。

白謙德的速度極快,沒一會就到了臨近山巔的位置,可就在這時,他突地想起了一件事,登時停下了飛行。

手裡掬起一捧屍水往臉上呼去。

須臾,立見一塊人皮從白謙德臉上脫落,顯出他真正的相貌,一張滿是滄桑而硬朗的面孔,看過去也就三十出頭。

不同於柳先生的溫文爾雅;

也不同茅山白謙德的友善親和,卻是真正闊別已久的自己!

而後。

白謙德來到山巔,眉頭不由輕皺起來。

面前罩著一套陣法。

用於囚禁的陣法。

他握著九龍寶劍的手指愈發用力,當即一劍斬出。

冒著寒光的劍刃直直劈在空氣上。

“鐺——”

如水般的無形漣漪擴散,顯出陣法的真目,乍一看狀似古鐘籠罩,條條鎖鏈虯於四方,只不過隨著漫長時間的推移,陣法的威力早已大不如前。

“又是鎖鏈!”

見到這一幕,白謙德內心怒火熾盛。

錚鳴!

九龍寶劍登時冒出邪詭的黑氣,以萬鈞之勢悍然砍在古鐘上。

“咔擦……”透明光罩寸寸碎裂,一個巴掌大小的陣旗化作飛灰散去。

裡面的情景映入白謙德眼中。

用石頭堆砌而成的簡陋屋子,一伸手彷彿就能摸到溢火的穹頂,濃郁而腥臭的硫磺味道直接灌進口鼻。

一切都顯得那麼槽糕。

而白謙德的目光只放在了坐在懸崖邊上的女子。

一襲素白宮裝,孤單的背影此刻狠狠捏緊了他的心。

就在這時。

女子驀然回首。

一張略顯蒼白的美麗容顏,柳眉輕蹙,眼神混沌無神。

可當她見到眼眶通紅的白謙德時,漸漸地……目光中有了別樣的神采,嘴唇張闔間,激動地呼喊道:“將軍!”

“將軍。”

白謙德不由有些恍惚。

記憶中的呼喚與現實交疊,卻是無數個日夜幻想的情景。

“玉兒。”

白謙德按捺住激動的心情,瞬間來到姜玉身邊。

闊別千年,兩人終於相見。

“這又是夢嗎?”

豈料姜玉痴痴地望著白謙德:“可是跟以往好不一樣。”

聽到這句話,白謙德眼眶泛紅,輕輕握住姜玉的手,認真而堅定地說:“玉兒,不是夢,這不是夢,是我來找你了。”

“我真的來找你了。”

“不是夢?!”

姜玉眼中的神采越來越靈動。

只是她看著白謙德久久無言,半晌,心疼地說:“將軍,你瘦了。”

白謙德故作爽朗一笑:

“畢竟我們很久沒見了。”

姜玉抿了下唇,用力抱住白謙德。

有些冰涼的體溫,但很溫暖,也很熟悉,一點都沒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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