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是逼仄蜿蜒的山路。

放眼四顧,周圍的景色是水墨的黑白,看過去荒誕而怪異。

“這幅畫只是單純架起一座雙向的橋樑。”

李馗似縮地成寸般閃爍前行。

沒一會兒的工夫,他便來到空間盡頭,狀似旋渦轉動的幽洞前。沒有猶豫,徑直穿了過去,濃郁的血腥味刺鼻而來。

三座冰棺映入眼簾。

裡面分別躺著面容姣好的婦女;十六七歲的俊朗少年;不過五六歲的小女孩。

從面目來看,應該是一家三口。

或,更確切的說是他們是唐希言的家人。

少年和女孩的眉宇間與唐希言很是相像,尤其是少年,簡直就是年輕版的唐希言。

“這是鬧哪出?”

李馗雙手插兜,神念一掃。

從畫中出來,他竟來到身處深山的古堡內,周邊被數不清的參天古樹包圍,透過亮麗的玫瑰窗,亦能看見怪奇生長的大樹枝幹。

“三人的致命傷都在心口,是用匕首殺死的。”

那麼是誰將他們殺死呢?

仇人?

還是唐希言!

“哼~”

倏然,不屑的冷笑在空蕩蕩的大廳內迴響。

“這就意味著他將拋下心魔。”

忽然間,李馗想到了唐希言在美術館跟他說的話。

雖然是假的唐希言,但他是從本體上分離出來,具有相同的性格思想,要不然也無法做到以假亂真,因此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他跟本體沒有區別!

想到這兒,李馗唇角的笑意愈發森寒。

將妻女視作心魔。

以畫的方式呈現出自己當時的狀態,也意味著那個時候的唐希言已下定決心斬心魔!

“好一個在大秦名聲赫赫的畫家!”

很快,李馗便將目光鎖定在大廳內的一幅巨畫上。

腐朽枯敗的玫瑰花,整體長寬近十米,是用鉛筆素描畫成。可若是貼近巨畫,細細觀摩便能驚駭發現,玫瑰竟是由一隻只面目驚怖的餓鬼組成。

地獄之花!

“有點以畫入道的意味了。”

李馗手指摩擦下巴,認真點評。

如果普通人看見這幅畫,恐怕會好幾宿都睡不安穩,心理素質較差的話,留下陰影都絕非玩笑。

不過當見到這幅畫的剎那,很多案件的細節已然浮出水面。

錢彬定然認識唐希言,雖然兩者之間的關係尚且需要考究,但牆上的血畫不出意外就是唐希言畫的,此人需要被重新定義!

“喲,深山老林還有訊號,真不錯!”

李馗舉起手機,打通張捕頭的電話:“喂,老張呀,我給你發了個定位,你親自帶隊過來一趟吧,順便整理打掃下!”

與此同時。

詭異驚悚的氣息悄然瀰漫。

微不可查的窸窣聲乍響,但見玫瑰窗邊的大樹枝幹霎時活了過來,猙獰怪奇的陰影覆蓋整扇窗戶,一朵朵幽火在古堡內驟然浮出。

“你小心點。”

“恩,你抓緊時間來吧。”

李馗身後,一大團陰影緩慢靠近。

轟隆!

橢圓形的穹頂被一隻木質大手拿開,一張幽黑的樹人面孔探了進來,血紅的眼珠直勾勾地盯著下方的渺小人類,逸散出攝人殺機。

“我要稍微活動下筋骨。”

站在巨畫前的李馗,放下手機回頭。

濃郁的惡意似化不開的黑暗攀上面容,使妖魔看不清他的樣子,只看見猙獰恐怖的黑影驀然升起,猩紅的瞳孔滿蘸殺意。

一時間,分不出到底是不是畫中的惡鬼重現人間。

“取悅我。”

轟隆!

劇烈的爆炸震動在山麓間轟然迸發。

火光肆虐。

……

……

夜深。

星光黯淡,萬里無雲。

位處濱海東邊的一間倉庫。

保安亭裡,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夥將腳翹到桌上,咧著嘴打字群聊。

孤單的老王:最近工作不好找呀,這不又把老闆給炒魷魚了。

正在追求富婆的保安:你傻呀,上次叫你來跟我混,你還嫌棄!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少年一貫快馬揚帆,畢業直接就職保安,像我這樣少奮鬥二十年!

理想的小船怎能撞翻現實的冰川,保安才是最後的靠山。

等我追到廠裡的富婆,再砍三十年!

孤單的老王:老二,你們現在廠裡還缺人不。

看到這兒,年輕小夥得意地笑了兩聲,正打算回覆。突地,對講機驟然響起聲音:“小孫啊,你去肉庫那邊看一下,剛才響了兩聲警報,你看看是不是門沒關好。”

“知道了,我現在過去看下。”

年輕小夥撇了撇嘴,拿起桌上的手電筒,直奔肉庫。

“臥似一張弓,站似一棵松。”

年輕小夥一邊哼著歌,一邊拿手機刷短影片,慢悠悠地走進廠子內部。

少頃,電筒的明亮黃光直直照在未關嚴實的冷庫門上,不禁嘟囔罵了句:“下班前就不知道檢查下嗎,還得我來收拾。”

待離得近了,一股股寒霧從腳脖子游竄進身體,直把他凍得打了個冷戰。

“靠,可真夠冷的。”

年輕小夥伸手正要關上庫門。

咣噹~

裡頭像是有什麼東西掉下來。

年輕小夥眨了眨眼,詫異地將手電筒往裡面照去,卻是不禁大喊道:

“臥槽,什麼情況?”

只見一箱箱包裝好的冷凍肉全都散亂在地,狼藉一片。

“喂,隊長啊!”

年輕小夥趕緊取下腰間的對講機,急忙說道:

“你快帶人過來,咱們廠子進賊了……”

恰在此時,短影片里正好播放來自濱海市的一則新聞。

“近幾日我市發生一起惡性的連環殺人案,請廣大百姓出入時注意安全,發現嫌犯餘復生,請立即撥打巡捕司的電話。”

嘭!

“誰在那!?”

倉惶的電筒瞬間挪移到不遠處的架子間,一雙暗黃色的豎狀獸瞳生生映入眼簾!

“怪,怪物呀!!!”

驚懼的尖叫回蕩在工廠上空。

一團壯碩的陰影衝了出來,靈巧地越過數米高的圍牆,融入黑夜當中。

“怪物!”

這句話在腦海中彌留不散。

餘復生像是發洩,又像是脫韁的野馬,瘋狂地在荒涼的土地上奔跑。

最後躲進了天橋下面的坑洞。

“我現在是怪物了嗎?”

“我被通緝了。”

“我殺人了?!”

須臾,不知是哭還是笑的悲愴低音從指縫裡溢位。

餘復生蜷縮在骯髒的坑洞內,冰冷的牆體透過脊樑,讓他有種喘不上氣的窒息感。

過了一會兒,他脫下破爛的上衣,後背肌肉一陣蠕動,生生擠出一顆黃銅子彈,蘸著血掉在地上。

打著旋,滾到他面前。

血液呈深藍色,不是人的血液。

見狀,餘復生呆愣許久,似心灰意冷般將頭靠在牆上。

“有誰能看到堅強後的傷疤。”

“生活不過一杯酒,醉完了路還要走。”

倏然,頭頂傳來歌聲。

卻是一名正在路邊直播的歌手。

他臉上戴著小丑面具,手裡拿著吉他,聲情並茂地唱著歌;

下面的坑洞裡,餘復生扯起難看的笑容;

鐺~

一顆子彈落地。

歌:男人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