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 地府陰司顯人前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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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時遲,那時快。
自冥車出現,再到古林生被關押,不過短短一個呼吸。
鋒芒之劍勢不可擋,李馗手持赤霄神劍,變作一道橫貫長空的赤色流星,劍鋒直指仍在原地不動的血佛!
與此同時,土伯再度催使幽都,強悍無匹的封禁之力悍然降臨!
“解決這傢伙,我們就功德圓滿了!”
激動的話音漸漸遠離。
眼裡的赤色隕星越來越近,血佛面上古井無波,嘴角甚至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唇嘴張闔間,吐出幾個字:“有點出乎意料。”
轟隆!
立見血佛身後陡然升起一尊以白骨鑄成的菩提樹,根根枝杈蜿蜒猙獰,赫然頂住了無形的封禁之力,兩者相互抗衡角力。
土伯晃了晃頭上一對利角,額前第三隻眼綻出神光,灌輸陰氣到手裡的幽都。
碰撞的剎那,封禁之力化作實體,一座龐然玄山結結實實落在了枝杈上,“砰——”劇烈的衝擊波呼嘯而出,撞上空間壁壘。
剎那間,劍鋒臨近額前。
血佛通體肌膚泛起戰慄感,四顆猩黑弗誅盤旋迎上。
“鐺——”
那一點火星夾著勁風迸發,赤霄瞬間貫穿弗誅,劍芒已點在血佛眉間,搖曳血珠映出李馗冰冷麵龐,卻在這時瞧見了血佛自信得宛如掌握全域性的眼神,心中頓感不妙。
電光火石間。
血佛右手摳住脖頸皮肉,狠狠一掀,刻印密集經文的人皮袋子忽地出現,迎風見長,經文爆發金色佛光,袋口猶如深淵般直接將兩人一同吞噬。
“李馗!”
著急的呼喊。
一處極為隱秘的空間內,鎮天像呈三角屹立,立於法陣之上的土伯面色難看,他與李馗之間的聯絡被切斷,不由將目光看向那口人種袋,顯然是這件法寶搞的鬼。
再一看。
佔據半個虛空的白骨菩提硬生生抗住了幽都的鎮壓,人種袋就在菩提骨樹的中央,包括被煞蟲包裹的唐希言也一同消失不見。
按照眼前這個趨勢,至少需要五分鐘才能碾碎白骨菩提。
“千算萬算,還是漏了血佛這一手。”
事已至此,土伯虎掌掐起法決,額前汗水沁出,幽都山虛影在身後顯現,心裡暗念道:“希望這小子挺住。”
“應該不會出事吧。”
……
……
人種袋內,是一片廣袤無垠的黑暗空間。
劇烈的空爆乍響,一道人影翻身落地。
血佛甩去猩紅袈裟上縈繞不去的劍氣,看了眼旁邊被煞蟲吞沒的唐希言,眸裡的殺意呼之欲出。
要說他此刻最恨的是誰,不是長城、李馗等人,而是會妖門。
安排唐希言奪取力量。
可以,但是也要有命來拿。
要知道陰煞慾念猶如深入骨髓的頑疾,單單用難纏都不足以形容萬分之一。
鎮壓血佛的地方位處冥河核心,汙染程度更勝一籌,如今唐希言身上積攢了北山三妖數百年的陰煞,命懸一線,可以說稍有不慎就會淪為冥河的傀儡。
另一方面。
不管怎麼說,唐希言現在就在他手上,待處理完李馗,再慢慢料理也不遲。隨即,血佛心念一動,唐希言瞬間被傳送到邊緣位置,轉而抬眸看向了遠處正在調息的李馗。
所謂一鼓作氣勢如虎,再而衰,三而竭,爆發驚天一劍後,若是再次強行進攻,必定事陪功半。不過血佛卻極為詭異地沒有趁勢攻擊,而是笑著說道:
“看來你的地位非同一般呀。”
“怎麼,怕了?”
李馗胸膛微微起伏,對上血佛的目光,冷冰冰地笑道:
“這時候求饒叫爺爺都不管用,不過……”
說到這裡,李馗嘴裡突地多出一根香菸,挑眉示意:“你要是給本大爺點一根菸,興許可以考慮留你個全屍!”
先是跟血佛短暫交手,又與古屍奮力搏殺,再凝聚巔峰一劍,自己法力的消耗不可謂不大,眼下正好稍作恢復,順便看看這傢伙打得是什麼主意。
聽聞李馗狂妄的話語,血佛也不動怒。
雖然不知面前男人的姓名,但透過幾番激鬥亦能看出他膽大手狠,而且很聰明,認真而言確實是個不錯的對手。
“千算萬算沒料到,原來是長城跟陰司聯了手。”
見到冥車的瞬間,血佛便恍然大悟,他語調平和:“我先前還在琢磨如果長城真的想要殺了我們,又在有充足時間準備的前提下,至少會派出跟我們實力相同的太守。
“哦不對,按照現在的叫法,應該稱作負責人。
“可你的實力有點上不了檯面。”
呼~
菸草燃起火星。
李馗深深抽了一口,幾乎燒到濾嘴,齒縫間衝出滾滾濃霧。
“所以呢?”
血佛拍了拍白胖彌勒肚,笑道:“現在本佛爺心裡有了答案,你在這次行動中有承上啟下的作用,明明是個活人,卻擁有陰司的憑證,想來你在長城內部的地位不低。”
說著,他語氣裡帶著明顯的感慨:“本佛爺被鎮壓那會兒,地府連個鬼影都瞧不見,想不到竟然真的回來了。”
“因此你會出現在這裡,也就不難理解了!”
李馗瞅著血佛那張肥頭大耳的和善面孔,不禁咧開嘴,露出森森白牙:“你確實比那頭死殭屍聰明很多。”
緊接著,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說道:“我怎麼沒從檔案資料上見到你有這一件特殊法寶呀。”
聞言,血佛眯起笑眼,真心地說:“其實無論古林生有沒有打算背叛我,這種局勢下,我都會犧牲掉他。”
血佛的名號裡之所以有個【血】字就是其魔極為狡詐殘暴,手裡沾染的鮮血,就算是古屍、海蛟這類的兇妖都遠遠比不上,也正因此穩壓兩頭妖魔。
隨即,他眸光悠遠地落在黑漆漆的布面上,嘴角的笑意倏地玩味起來。
“你們情報上沒有人種袋的記載很正常,因為見過它的人都死了,就連我的兩個好兄弟也不例外。”
說出這句話的不是血佛,而是突然從黑暗布面探出來的面孔,數也數不清,有人、有妖、千奇百怪……他們眼神空洞而殘忍,臉上皆刻有一行字,內容也各不相同。
李馗打量了一下。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這是——往生咒。
因為遺物整理工作的緣故,他對這些並不陌生,一眼就認了出來,且他沒有猜錯的話,這些或人或妖的面孔主人,肯定全部死在了血佛手裡。
“有些人喜歡在關鍵時刻說些沒必要的廢話,要麼就是勝券在握,十拿十穩,要麼就是在故意拖延時間。”李馗咬破嘴裡藏著的膠囊,甘甜的汁水湧入喉嚨,虧空的法力以駭人速度恢復,他隨手彈掉指尖菸頭:“你這件法寶沒那麼簡單吧。”
丁點火星落在地面,映出一副詭異驚悚的場景。
屍體,很多的屍體,他們上半身手掌合十,面部血肉模糊,因為他們的臉就在布面上,下半身則是倒豎著,雙腿朝上。
人種袋就像是血佛的收藏館,滿足他變態而又畸形的心理慾望。
眼下血佛則回答了李馗的問題:“一刻鐘後,人種袋將進行一次空間傳送,如果你在外面的那位朋友夠努力,興許能在此之前打破法寶,阻止傳送。”
話音頓了頓。
他看向李馗:“或者你殺了我,自然就會失去效用。”
聽到血佛這番話,李馗微垂眼簾,隨又看了眼血佛,頓生恍然,不禁嗤之以鼻道:“你這禿驢有點裝了哈,你以為我猜不到你打的是什麼主意?”
聞言,血佛微微一怔。
“你們呆在冥河核心,連法寶都免不了受到汙染,你身上還有一件法器,兩件法寶沒有徹底失去效用,說實話有點超乎我的預料。”
李馗眼神玩味地落在血佛身上:“但是以你目前的情況,一分力都恨不得掰成兩半使,催動法寶進行傳送需要十五分鐘,想來需要的法力一定相當龐大。”
他握緊刀柄,刀鋒直指虛偽之佛:
“禿驢,你無非就是想借助外面那個白骨菩提跟鎮壓之力產生的能量,好以此催動人種袋,包括你特意告訴我時間一到就會進行傳送,好讓我有一種緊迫感,恨不得趕緊殺了你。再借廝殺產生的餘波來加快積攢速度。”
血佛面上驚愕難掩。
他真沒想到單憑一句話,李馗就猜到了他背後的真正用意。
早在李馗與古林生戰鬥時,血佛就敏銳地意識到鎮天像及幽都的封禁之力是有他人在操控,而不是陣法在自主執行,也不是李馗在控制。
那麼只要是人就會有出錯的時候,這是個可以利用的絕佳機會!
“哈哈哈哈,了不起,了不起。”
隨即,血佛斂下驚詫,如彌勒般大笑起來,止不住頷首:“是本佛爺大意了,你真的很聰明,腦袋轉得特別快,不錯……正如你所說,我的目的就是這個!”
“那麼你接下來想怎麼做?”
“怎麼做?”
李馗握刀的手在微微顫抖。
血佛注意到了這一點,他笑說:“你在害怕嗎?”
“害怕?”
李馗挑眉,伸出空著的左手,彈出中指給血佛,“不,我是在興奮!”
“如你所願,宰了你!”
“那就只能請你死在這裡了。”
血佛微眯起的笑眼沁出濃郁殺意:“我可有許多事要做。”
在人種袋內,沒有幽都及鎮天像的雙重鎮壓,他可是能發揮出百分百的力量。
下一瞬。
兩道身影猛然相撞!
……
……
“轟隆!”
身高百米的天王神將,渾身縈繞琉璃光焰,右掌託舉向天,一尊七寶玲瓏塔赫然出現在掌心,二話不說朝女魃投擲過去,變作一道金色流光。
砰的巨響。
但見女魃頭顱高高揚起,濃重的青色血液迸射而出,痛得她忍不住嘶吼起來,響徹整座鉅鹿,卻是立即抬掌死死攥住玲瓏寶塔不讓其逃走,欲要生生捏碎。
咔嚓咔嚓~
玲瓏寶塔驟然坍塌軟化,金色火焰從女魃指縫裡溢位,包裹拳骨,沿著虯結剛硬的拳臂節節攀升直達肩胛骨,隨即又變作寶塔形狀將手臂關押起來!
下一瞬,青金兩色火焰交織纏繞。
女魃眼眶裡的兩團青焰躍動,大顯兇戾瘋狂之色,瞬間高舉另一隻拳臂,如大錘般打向天王神將襲來的掌刀。
砰!
旱母狼狽地翻滾而出,鞋底踩在虛空滑行數十米止住身形,立即橫臂一揮,尺八與睚毗短刀碰撞在一塊。風師師左手溢位燦漫星光,陰陽盤旋,直接映去旱母頭顱。
勾陳陰陽符!
旱母眼中狠色大作,七竅湧出滔滔屍焰。
下一瞬,大片的萬骨屍焰被星光磨滅,仍有些許漏網之魚逃竄出去,隨即凝聚成旱母的模樣,她眼裡升起微妙的急迫,橫笛豎在嘴邊。
一曲【無根落葉】奏起。
霎時,深情哀怨乃至於癲狂的曲樂響徹天地。
相比先前幾首,這首曲樂的威力明顯更勝數籌,宛如傳說中的火焰山臨世,整座城市燃起了大火,乾裂的土地長出瞭如夢似幻的蒼白花朵,吞噬了鉅鹿。
旱母之威,恐怖如斯。
“她發現了!”
風師師姣好美麗的面容浮起肅然,整個人猶如身處在驚濤駭浪中,道甲上閃爍起各色神光,竟一時間無法掙脫束縛。
“吼!”
女魃仰天怒吼,宛如魔神在世,粗壯的青紫色手臂迸發燎原屍焰,撕裂開玲瓏寶塔的關押,旋即猛地將天王神將撞飛出去,挾無匹巨力趁勢追擊!
曲樂明顯對女魃有加成效果,一時間,天王神將節節敗退。
成功扭轉局勢,旱母臉上卻無丁點喜色,只見那張淡漠冰冷的面容異常難看,舉目四顧,甚至神念掃過全城,鉅鹿縣竟是一座毫無人煙的空城!
人呢?
幾十萬百姓憑空蒸發了?
上當了。
全一開始就是個陷阱!
一念至此,即便是身懷萬年道行的旱母,此時腦袋都不由有些微微暈眩。
我早該想到的,按照雲夢河鬼蜮的進度,這時候海蛟早該帶著冥河衝出現世,怎麼會到現在都沒有動靜,可惡……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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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