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需要將昨晚的事情傳回天魂帝國。”維娜因本體宗的屈辱而不太好說話,但不代表毒不死就沒話說了,“老夫希望回到宗門駐地後,能聽到天魂帝國任意一座小城都在談論昨晚的事。”

星羅、天魂、鬥靈三個國家雖然常常被日月人以“鬥羅三國”來統稱,從它們自身內部的政治制度到貴族只要願意放棄領地就可以更換國籍也看不出太大區別,但他們真有區別的。

不談論那些像是薯片碎了一地般的習俗區別,僅僅以日月帝國出現後三國的變化來看,都是有區別的。

星羅帝國因為常年處在與日月帝國的矛盾第一線,且彼此交流還不至於沒有,因此變化也最大:他們開始嘗試像日月一般中央集權,開始試圖強化軍隊,對魂導器的認知以及接受度也算是鬥羅三國裡最高的,那些鬥羅本土產生的魂導師也幾乎都是星羅人,這個趨勢一般越往西變化越大。

日月帝國的主要國家假想敵也是星羅。

鬥靈帝國則完全是個小透明,很難發現他們的存在感,他們對魂導器的態度也是一種模稜兩可的狀態:一邊積極的擁抱魂導技術,一邊卻也對那些傳統的呼聲不禁止也不拒絕。

天魂帝國則是最保守的,國內貴族自治、風可進雨可進皇帝不能進、拒絕魂導器……

一切都遵循著長久歲月流傳下來的傳統,這可能也與他們國內頂級魂師家族數量最多有關。

天龍門,本體宗……

一堆頂級魂師勢力都在天魂帝國境內,古家這種某種意義上的“逆賊”就那麼明晃晃的待在天魂北境,成為了北境實際意義上的統治者也沒人管,可見其中央對地方的掌控力何其之弱。

也就別指望這種極度散裝的國家能有什麼太多的改變了,先把自己內部那一堆破事理清了再說。

甚至嚴格意義上來說史萊克也在天魂帝國境內。

雖然沒人真認為史萊克這個國中之國屬於天魂帝國,史萊克自己也從來不覺得自己以及自己教出來的學生屬於天魂帝國——史萊克之人應站在全大陸視角上考慮問題。

總結就是:要脫離一家一院的桎梏,要擁有大陸主宰者式思維。

回到天魂帝國本身,天魂帝國很保守,保守到什麼程度呢?

保守到日月帝國已經開始謀劃著建立聯通境內所有城市的鐵路網時,史萊克都已經有了短距離通訊魂導器時,天魂帝國的通訊方式基本還是靠吼,交通方式還是靠走。

了不起上點書信。

再加上那掰著手指頭都能算出來的基層掌控力,也就別怪毒不死一宗之主想宣佈點事件還得吩咐維娜了。

因為維娜好歹是天魂帝國的公主,皇室的代表人物,皇室至少是天魂境內各方勢力的公約數,皇室的臉還是要認的——以全國為範圍宣傳某件大事還行得通。

本體宗……

除非毒不死自己去刷臉,別的人還真未必行,天龍門的地盤去試試?北境去試試?

說不出個所以然怕不是直接兩棍子抽出來。

“是指史萊克與邪魂師勾結的事嗎?”維娜眼神閃爍了幾下,昨天晚上的戰鬥還真不隨便一個阿貓阿狗能夠看熱鬧的,她還真不太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

當然,那句飽含怨氣與仇恨的“穆恩,你背叛了我!”,她還是聽清楚了。

與邪魂師有所勾結她還能理解,可勾結之人是史萊克……

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在日月長大,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天生就自帶真實濾鏡。

霍雨霖未接觸千劫之前,不也在霍雲兒的教育下以為史萊克乃天下第一好去處麼。

有好感也不等於不下手不是。

“再加一條,史萊克的宿老以及下任海神閣繼承人言少哲乃邪魂師血脈。”毒不死緊閉的雙眸像是睜開了那麼一剎那,閃過了一道寒光。

維娜下意識的伸出手擋在櫻唇前,將已經升到喉頭的驚呼壓了下去。

“幹爺爺,是真的嗎?”片刻後,維娜重新恢復了冷靜,詢問道。

聽著太像是假的了。

“海神閣繼承人當然是假的,但邪魂師血脈是真的。”毒不死語氣幽幽。

言少哲是不是海神閣繼承人他不清楚,他又不參加海神閣會議。雖然機率小,但並不是沒有不是?

不過都不重要了,當邪魂師血脈這件事爆發開來後,機率大與小都不重要了。

沒人會喜歡一個邪魂師,哪怕他是史萊克的宿老,是曾經屢次倡導剿滅邪魂師之人。

血脈是會傳承的。

……

【我們的權力與力量並非來源於上位者的賦予,也非來自下位者的承認,而是來源於我們的血脈】

——這是公認的事實。

皇帝的父親只可能是皇帝,不可能是胸有大志的乞丐;丞相的後人只可能是丞相,不可能是某奮發圖強的書生;魂師的親人也大機率是魂師,不可能是地裡刨食的泥腿子。

那麼,邪魂師的後人呢?

當然也是邪魂師。

血脈的榮耀永恆如一,血脈的罪孽也需要萬世來贖。

這是這片大地的底層邏輯。

不太想遵循這個邏輯的,要麼已經是禍害蒼生的野心家,要麼是永不見光的邪魂師。

明亮的燈光下,飛蛾一遍又一遍的飛過,帶起的聲音好似萬千的喧囂,令人不耐卻又不得不承受。

玄子沒有啃雞腿,只是默默的坐在沙發上,看了一眼對面的人影,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被這駭人的寂靜與喧囂壓了回去。

言少哲已經坐了快一天一夜了。

從昨晚大戰結束後開始,就那麼一直盯著那隻手上已經乾涸的血跡怔怔出神。

玄子清晰記得,那是言少哲偷襲邪魂師極限的戰果,血是從老嫗口中噴出的。

而言少哲的另一隻手,一直死死的捂住他的胸口,好教那瘋狂跳動的心臟不至於破開整個胸膛。

他已被絕望所淹沒,希望被徹底擠出了那具還活著的軀體。

邪魂師嗎?

這不重要,他能理解與邪魂師的難纏,能理解邪魂師存在的必要性,更能理解對邪魂師虛以逶迤……

能理解邪魂師的一切一切。

但理解不等於接納,不等於他想成為邪魂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