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劍門關一路上,與之前兩次路過,林滿六發現多了快一倍的炎陽騎軍,不過依舊只是巡視各地鄉鎮,有些將士們見到了一人御馬獨行的少年,還會停步抱拳,以示尊重,短衫少年也如對方一般抱拳還禮。

兩日的風餐露宿,負劍少年郎牽著瘦弱黃馬終於行至了劍門關一帶,半日之前原本可以路過徐家村的,林滿六想著事畢之後,再去檢視村民近況,便直接大道疾馳,直向劍門關。

此時太陽高懸於天,清晨時行路早了些,少年和黃馬便一同走入密林當中,邊行路邊歇息,小黃不時伸著腦袋去啃咬道路兩旁的樹幹枝葉,林滿六見小黃閒適地在一旁咀嚼樹葉,自己也從懷中掏了掏,隨手一摸,便拿出來昨夜還沒吃完的半張餅。

少年放在嘴邊剛要啃咬之際,忽然劍門關方向傳來一整號角聲“嗚——”,聲音拖的極長,緊接著便是兵器碰撞的聲響,以及似乎是駐守劍門關一帶的兵卒叫喊聲,林滿六立即收回那半張餅,定睛看向了前方劍門關方向。

心中立即暗想到,莫非有賊寇強攻劍門關,此地賊寇竟然猖獗至此,僅僅是剛剛聽到前方傳來的動靜,小黃馬鼻喘息聲開始加重,少年左手開始握住腰間的山野行,時刻注意著周圍的情況。

不過隨著那連綿不絕的號角聲以及嘶喊的聲響,少年細聽之後發現,可能與自己想的不太一樣,為了查探清楚事情真相,林滿六輕拍小黃馬腹,隨後便翻身上馬,一人一馬快步向劍門關方向行去。

沒多久的功夫,便看到了劍門關關隘入口的樣貌,炎陽兵卒井然有序的在關前駐守,不過每個人的面容都很亢奮,似乎剛剛也在一同嘶喊著什麼,待短衫少年御馬走近,有炎陽兵卒反應了過來,轉頭看向了來路的林滿六。

“小兄弟,可曾是在哪裡見過?”那名兵卒開口便直接說道,聽他的語氣似乎是真的在哪裡見過少年。

“小子林滿六,前些時日與李將軍和秦副尉一同馳援過徐家村...可能當時,軍官與小子見過”林滿六立即翻身下馬,抱拳說道。

那名兵卒聽到徐家村一事,便立即回想了起來,立即拍手說道,“竟是林少俠!俺沒看出來,給林少俠賠個不是哈...喚我老鍾便是”鍾姓軍官回想著那日馳援徐家村之時,他便在人群后方,親眼目睹過那以一敵多的少年郎,只是如今換了身行頭,才沒有一時間記起。

“鍾大哥無妨,我先前在來的路上聽到號角聲,想問問鍾大哥是怎麼了嘛,方便告知嗎”短衫少年擺手說道。

一口一個鐘大哥叫著,鍾姓軍官聽著自然也樂呵,笑說道:“不打緊,日後也要傳到鄉鎮上去的,且聽你鍾大哥與你細細說來...”。

忽然遠處有訓斥聲傳來,“鍾麻子,擅離職守,自己去營中領十軍棍去!就算今日是大喜之日,也不行”。

一名身穿宣節副尉甲冑的軍官從劍門關內走出,短衫少年聞聲看去,不正是秦墨秦副尉嗎,秦墨自然也認出了林滿六,一拍腦袋便喊道,“這不是滿六兄弟嗎,快些過來,這衣服看上去順眼多了”。

“見過秦副尉”林滿六走上前去抱拳說道。

鍾麻子在一旁抱拳,便準備進入營地之內領罰,剛路過秦墨身邊時,便被秦墨拍住肩膀,“剛才是有路過的鄉親們,詢問附近山路,老鍾在給鄉親們言說路線,是吧”秦墨說完之後,使勁朝看向自己的鐘麻子擠眉弄眼。

“是、是、是,秦副尉方才確實如此”老鍾立即應聲說道。

“老鍾繼續值守便是,滿六兄弟可隨我來”秦墨對著短衫少年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引領著少年走到軍營一旁。

兩人走到一處無人處才停步,秦墨解釋道,“軍營重地,滿六兄弟見諒”。

“滿六知道的,無妨,就是剛才號角和嘶喊聲是為何,先前路過時都沒這般景象”林滿六擺手說道。

“那是咱打勝仗了!半月前,寒川王赤陽關外獨戰三百騎,後又拔營三百里,直逼域外三山之下,那域外蠻子竟是俯首稱臣,從此願為我炎陽開道”秦墨說著拍手叫好道,語言之間,壓抑不住的激動之色。

寒川王,林滿六前些年偷偷跑去城西的茶樓之中,聽那說書先生說過,說那寒川王是炎陽第一名將,面如金剛,身若猿猴,一人便可橫掃沙場千軍萬馬,各種吹噓都往此人身上套,於短衫少年而言,自然是不信的。

但今日又聽秦墨說這寒川王,關外獨戰三百騎,讓少年有些不敢置信,怎麼行伍之中也這般言傳,莫非世間真有神人?

“聽說書先生說過...但是有些不敢置信”林滿六怯生生地說道,生怕惹惱了身前的秦副尉。

“我以前第一次聽說咱這寒川王的事蹟,也是不信的,但是事蹟傳的多了,也就慢慢信了,咱們只是在關內打打這些馬匪叛軍,那寒川王可是常年征戰在外,二十一歲便統領一方,被當今聖上封做炎陽第一位異姓王了...”秦墨滿懷憧憬地說著,似乎那位寒川王便就在自己身前。

“秦副尉,我此次前來,是想詢問下可有江南返回的商隊訊息”林滿六等到秦墨感慨完了之後,才出聲說道,畢竟自己也不知曉那征戰沙場的將領是如何厲害,只得在一旁候著。

“還是無甚訊息,但前些日子聽聞是劍門關以北,十里外的山羊壩子似乎頻遭馬賊劫掠,我等先前已經派人增守,卻不見馬賊蹤跡,原本是打算帶人出關巡視的,可新來劍南的那位將軍,下令讓我們駐守劍門關,不得擅自出兵”秦墨嘆了一氣說道,似是因為無法解決周遭百姓安危,只能在此擔憂。

“既無訊息,我也要出關,我替秦副尉先行去查探便是!”林滿六出聲說道。

“以滿六兄弟的身手,定是將那些馬賊一一斬落馬下”秦墨見少年要幫忙查探,一把拍住林滿六的肩膀說道。

突然被一拍,少年身形有些踉蹌,不過立即站著身子,對著秦墨抱拳出聲說道,“事不宜遲,秦副尉,滿六便先行出城,沿路替大家看一看”。

“滿六兄弟保重”。

”一定“。

林滿六與秦副尉道別之後,便牽著小黃重新走回官道上,待走過劍門關關隘之後,才翻身上馬向前疾馳而去。

短衫少年心中想著,待查探完那山羊壩子情況後,便往黔中行去,一路上在找些人詢問商隊訊息便是。

林滿六御馬而行,沒用多久的時間,便看到了山道遠方,可以看到的一處村落,從遠處看來,村落的鄉野佈局當真如一隻山羊一般,想必便是秦副尉口中所說的山羊壩子。

林滿六離那山羊壩子,越發的接近,越發的察覺到不太對勁,因為雖是盛夏時節,此地實在太過安靜了些,田野之中也沒有人在務農,就連屋舍之中也不曾有炊煙升起,此時雖是已過午飯的時候,但總不能一個壩子的鄉親們都在家中歇息。

快要臨近壩子入口時,林滿六尋了一處僻靜處,將小黃拴好,輕拍馬腹示意小黃安靜後,便一人偷偷靠近山羊壩子。

短衫少年已經將山野行倒提出鞘,右手同樣握緊春窗蝶,如見情形不對,就立即出劍對敵,不過一直等林滿六摸進了山羊壩子之後,都不曾見到一個人影,就連秦副尉說的增派兵卒都不曾見到,一直走到一處水井處,才聽到了屋內傳來細微動響。

“這壩子也忒窮了些,近日盡數搜刮完也就這些銀錢器物,今後怎麼去嫖那城裡好生養的婆娘”一個粗狂的男子聲音從屋內傳出。

“可不是嗎,手底下的兄弟們也沒收撿到啥值錢的寶貝,如果不是那些可恨的鐵騎,早就衝進關內搶他個精光了”一人附和道,聽上去帶些諂媚。

兩人人聲才剛剛結束,便有七八聲叫喊響起,爭先恐後地訴說著,話語間大概的意思便是,二當家、三當家,快給兄弟們找些路子,不過很快便被那個粗狂的男子聲音壓了下去。

“行了、行了,今日可算是把那幾個當兵的耗死了,剩下那些抓起來的村民,女的給我跟三弟先挑,男的你們自己分,誰搶到就是誰的,後面要怎麼玩自己看著辦就是,別玩死了就是,之後還要拉去寨子裡給大哥修寨子呢”。

聽到這裡的林滿六,大致明白了屋內的人便是秦副尉所說的馬賊,而增派的炎陽兵卒應該已經悉數戰死,此地村民被這些賊子盡數抓去,還要送往其他地方。

從聲音判斷,這屋內應是有不下十人,尚且不知那所謂的二當家、三當家戰力如何,必須再做觀察,有機會先行解救村民在說。

短衫少年還在盤算著自己心中的計劃,突然腳邊被丟了一枚石子,他斜瞟看去,注意力以及保持在眼前的那片房屋之中,結果少年在斜眼位置,看到了一名年輕道士,並且自己好像還認識,只是如今打扮有些落魄?

是那參星觀的舟墨!

只見一片屋脊之後,站著一名身上衣物髒亂的道士,頭上的道髻也看的有些不成人樣,舟墨向林滿六遞出一個眼神後,便偷摸著往房屋之後走去,林滿六便也就跟著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