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瘦西湖正中的湖心小島,問劍湖所在。這位問劍湖宗主明兮,依舊坐在那處閣樓當中,不時看向窗外的景色。

冬雪將整片瘦西湖抹上了一層白霧,寒氣將整座湖心小島籠罩。但卻絲毫擋不住明兮的目光,他的眼中,有一整座揚州城,或是一整片江湖...明兮出聲問道:“這弈劍山莊,和尋寒山打是不打了?”其身旁一直沒有言語的蘭無求,聞聲後先拱手行了一禮,而後才躬身應道:“雙方似是都在等待時機...”明兮像是已經知曉結果,只能正了正自己的衣襟,無奈地嘆氣一聲。

蘭無求很快又加了一句:“不過先前宗主安排的人手,應是到了...”聽得此言,這問劍湖的宗主的臉上,開始浮現出一種極其玩味的笑容。

他再次發聲說道:“要是還動不起手來,那就都別打了吧!”聽著明兮的言語,問劍湖的首席供奉,只得將身子壓得更低了些。

蘭無求知道,他沒有看向的面龐上,此時一定是相當的

“和顏悅色”。裝出來的?明兮一直如此罷了。......尋寒山主殿議事剛剛結束,便有弟子傳信說,有客人登門拜訪。

來者,問劍湖的適長老。在幾位執事的簡單介紹中,這位山主大人,也大致瞭解了此人。

先前天地盟初建是,共同彙集黔州時,便是由此人帶隊駐守天地盟大營。

聽說當時遭到屠惡門反撲,就是有了這位適長老,以及一位弈劍山莊的文士?

共同抵禦。一直撐到了明兮等人趕回,這才解了屠惡門與揚風谷的調虎離山之計。

圖鬥坐於主位上,看著進入殿中的問劍湖長老,趕忙站起了身,似乎想要走向臺階相迎。

適長老立即擺手言語:“圖山主使不得,這可使不得!”圖大山主這才停止了自己的動作,重新靠回了椅背,朝一處位置虛按了兩下。

適長老看著圖鬥所指方向,就朝那處空缺的位子坐下。待其剛落座,圖鬥便開口了:“適長老大駕光臨,圖某這破舊山門,可謂是蓬蓽生輝啊!”適長老趕忙又是一拱手,隨之言語出聲:“圖山主這尋寒山,在嶺南一帶也算處明山秀水,那裡的話!適某來此才是多有叨擾啊!”

“要是適長老願意在山中多留幾日,圖某樂意至極!”圖斗大笑出聲。兩人就這麼有一套沒一套的寒暄起來,不過這些話術終歸有窮盡之時。

這圖山主跟適長老,聊過了柳州的風土人情,講過了尋寒山中美景,又是講了講近日的江湖見聞。

直到說到展鏗身死杭州時,兩人話語盡了!

“還望圖山主節哀...”適長老惋惜一聲。圖鬥沉默不語,只是鼻息一聲,側過頭去看向了展鏗的座椅。

適長老抬頭暗暗看了一眼圖鬥,見時機成熟,輕輕咳嗽出聲。他站起來身,拱手又行了一禮,接著緩緩開口說道:“今日前來,適某便是為解圖山主之憂!”

“那不知適長老此次遠道而來,為我等準備了何種妙計?”圖鬥也不裝了,直接開門見山。

兩人言語完畢,都看向彼此,會心一笑。適長老離開座椅,向靠近圖斗方向的位置前行了一步,接著便開始言明他口中的計謀。

“先前風雪大觀樓遭賊子齊軒傾覆,有幾位風雪大觀樓弟子,皆是忠良之士,不忍齊軒作為,已改投我問劍湖門下...”

“這幾人尤其仇視弈劍山莊,此次甘願揹負罵名,誘使弈劍山莊再次問責風雪大觀樓...”聽到這裡,圖鬥打岔說道:“即便陸風白沒在,那葉當聽也精明的很,這些時日都龜縮著不動,問劍湖又如何讓那幾人,引得整個弈劍山莊為之追兇?”適長老並沒有圖斗的提問,而感到不悅,反而擺出一副早有對策的模樣,繼續開始言說。

“杭州城中,我派已有佈防,隨意抓幾名弈劍山莊的弟子,或是殺害,或是折辱...只要葉當聽還要些臉皮,自會追尋而出!”圖鬥暗自點了點頭,可仍是擺出一副不解的神情。

他發問道:“那這些我尋寒山不也可以做?何須問劍湖以風雪大觀樓之名呢?”適長老拍手叫好,表面眼前的圖大山主問到點子上了。

拍手的同時,繼續發聲說道:“尋寒山此時動手,意圖太明顯,但風雪大觀樓行事,可以減少弈劍山莊的猜忌...”

“並且,無論圖山主今後與之戰於杭州城中,或是戰於尋寒山下,皆會有不便之處...””但若是將攻伐之地選在嶽州,如此一來,圖山主進退自如,又何懼那弈劍山莊有後手?

“聽著適長老的講解,圖鬥緩緩開始點頭,像是同意了他的說法。於是乎,這位問劍湖的長老,就繼續開始了自己的分析。

“弈劍山莊如今,因為先前那些流言蜚語,所剩弟子其實不多了,倘若戰線拉長,他如何能補給,又如何能像在杭州城中神兵天降?”這句話,像是又點了圖鬥一番,好似是在告訴他,別忘了...你們的展鏗長老是如何將自己玩死了的!

圖鬥高坐主位上,聽完了眼前適長老的一番高談闊論,雙手連拍數次。

“能夠結識適長老,是我圖某幸事!”

“是我與圖山主一見如故...今日才會來此,為尋寒山獻計一番!”

“謝過適長老!”

“莫說什麼謝不謝的,能解君憂,亦是我之幸事!”兩人隨後又是笑言幾句,適長老這才向圖鬥告辭。

臨別之際不忘又提醒了一遍,還望圖山主早些做下決斷,他好在旁配合一二。

......與此同時,林滿六也跟隨著季汀師姐一同返回弈劍山莊。

先前的隱蔽小院,暫時交由陳七師姐等人運作。才剛剛走入側門,少年便就看到了簷下站立著的師父。

一襲黑衣像是在風雪中站了很久,身子都有些僵了。發現推門而入的,是自己的弟子,十一趕忙向前走來,伸手就抓向了少年的腦袋。

“長大了啊...先前聽莊內的弟子說,你在城中遛彎呢!”十一打趣起了自己的這位弟子。

林滿六沒有言語,也朝自己的師父蹭了蹭,仍由師父伸手搓揉起自己腦袋。

黑衣女子先是向一旁的季汀笑了笑,這才繼續發問道:“當時怕是不怕?”少年輕聲答道:“不怕!”十一看向眼前少年,眼睛眨了眨又問道:”當真不怕?

“少年又答:“當真不怕!”

“為何?”

“家在這裡!”兩人言語完畢,弟子和師父都互視一笑。黑衣女子走在前面,喊了一聲:“走,找老騙子去!”少年在後方跟著嗯一聲,聲音極大。

季汀看著眼前一幕,也跟著笑了起來,她只是默默地跟著身後,看著這對有趣師徒。

坐於主殿的那襲黃衫,突然打了個噴嚏,險些沒給自己後仰倒過去。待噴嚏打完,此時的他好若丈二和尚般,開始打量起主殿四周。

環顧了一圈,也沒漏風啊...咋回事啊?就在他想要將那些窗戶好生關嚴實的時候,屋門從外向裡地被開啟了。

也就在林滿六等人進入主殿的同時,那些寒風也跟著奔湧進入了屋內。

葉當聽趕忙呼喊出聲:“快些關門、快些關門,你們是不知...這冬日是有多難熬!方才一個噴嚏差點給我...”他口中的碎碎念,迎來的卻是三人的發笑。

這讓葉當聽如何不尷尬,只見黃衫身影默默拾起椅子靠背處的袍子,再身上一裹再裹。

就差把自己裹成肉球了...待黃衫老騙子坐穩,季汀率先開口,將先前城中的經過與葉當聽複述了一遍。

儘管先前已經有弟子將訊息傳回,但依舊不妨礙幾人的再次覆盤。與在那處隱蔽小院不同的是,葉當聽不再點名卻邪的想法。

而是直接給出了應對之法...

“此刻不論是卻邪,還是尋寒山,都不想看到一個抱團在杭州城中的弈劍山莊,那我們便還有時日可以等!”林滿六聽到這一手拖字訣,心中也開始有了設想。

此法是為坐以待斃?非也,也為守株待兔!少年開口出聲:“此刻行於暗處的卻邪,無非是為了讓明面上的問劍湖博取更大贏面,我們此刻不動,便可繼續試探他們下限何在...”季汀補充道:“進而謀得應對之法!接著便可開始,與尋寒山相抗!”聽到林滿六和季汀的言語,葉當聽滿意得笑了起來。

會說話了啊!此時三方的衝突,可以說是皆以明牌互視。不論弈劍山莊,還是尋寒山都已知曉,雙方不論誰勝出,獲利最大的都是問劍湖和卻邪。

於尋寒山而言...即便退一萬步來說,圖鬥不知卻邪與問劍湖的暗中合作,或是尚不知卻邪的入局。

但他也能明瞭,此時此刻已經不是尋寒山與弈劍山莊之間的爭鬥。此刻有問劍湖的暗中授意,不正是擺明了明兮有意朝他位置傾斜?

這不知是福還是禍的幫助,都可嘗試一二!於弈劍山莊而言...如今顯於桌案上的敵手,皆是迫切地需要他們有所行動,那大可好好利用他們的這份催促!

於此試探這些觀局之人,而後在反制尋寒山之流。只要最後能有成效,此刻的等待,又有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