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璇璣樓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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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疏,本該昏暗的街道被兩側的秦樓楚館照得燈火通明,街道上人潮湧動,沿途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琳琅滿目的貨架不時被人光顧著。
南陵城中最繁華的地段便在此處,因為這裡有南陵城內最紛華靡麗的青樓——璇璣樓。
說到璇璣樓就不得不提這璇璣樓的東家,東家姓蘇,字景遷,與南陵國德惠帝的唯一胞弟祿親王是相交多年的摯友。兩人一個風華絕世,一個風流倜儻,惹得南陵城裡無數女子芳心暗許,這位璇璣樓的東家更是被女子們譽為春閨夢中第一人。
再說這璇璣樓,一共分為四層:
第一層是掛紅牌的花姑娘,接待來喝花酒找樂子的普通客人。
第二層是淸倌兒,只賣藝不賣身,專門接待文雅之士,行風雅之舉。
第三層則是僅供達官貴人們或玩樂或傾談的廂房,方便一些權貴藉著喝花酒的名義來這裡密謀些什麼。當然,這些都是極為隱秘的事情,尋常人根本不會知道,所以璇璣樓的保密性一直都是這些權貴們所看重的。
至於第四層嘛,聽說是給璇璣樓東家住的。為什麼是聽說?因為沒人上去過,也許是沒人上得去。
街道上人來人往,賓客絡繹不絕。璇璣樓裡姑娘們巧笑嫣兮,花枝招展,惹得門口小販們都瞪著眼拼命往裡瞧。
“嘖,這璇璣樓的姑娘果真個個國色天香吶,等有了多的銀子,老子也要去逍遙回,定要一睹樂瑤姑娘的芳容。”一個小販目不轉睛地盯著璇璣樓大門,帶著憧憬。
“你?”正在挑選商品的公子哥聽見小販的話,斜睨著他,輕蔑地道,“這璇璣樓的花魁豈是尋常人說見就能見的?人家張公子上次給了足足一千銀都沒能睹見芳容,何況你?”
小販聞言差點驚掉了下巴,一千銀啊,那可夠尋常人家一家老小吃好幾年了!唉,如今朝廷征斂無期,百姓本就清貧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不吃不喝攢幾年的銀子卻還不夠權貴們一夜風流。這世道啊,真是苦不堪言,苦不堪言啊!
小販搖頭晃腦地長嘆一口氣,卻不得不整理好情緒繼續端著笑臉做他的生意。
璇璣樓第四層的書房裡,窗外樹影婆娑,月色淡淡的清輝灑進室內,香几上檀香嫋嫋,縷縷白煙在月光下顯得朦朧而縹緲,猶如煙嵐雲岫。
裡間一名青年男子正慵懶地倚在軟榻之上,他身著一件黑色滾銀邊長袍,袖口和領口處略帶暗紋浮動,銀色的盤龍髮飾高束著墨髮,長若流水的髮絲如飛泉般傾瀉而下,垂落於身後,額前有幾綹烏絲隨著燭火微微晃動。他單手支額,修長的手指正在翻動書頁。分明是漫不經心的動作,卻也掩不住他舉手投足間的絕世風華。他垂眸微微低著頭,看不清他的臉,卻仍能感覺到他眉宇間傳遞出的那種似有似無的壓迫感。
門外,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正邁著優雅的步子向裡走來。
那女子著一身青色琉璃紗裙,挽著垂鬟分肖髻,略施粉黛的臉上柳眉如煙,眼波流轉,容色極美。
她畢恭畢敬地對著軟榻上的青年行了一禮,“公子,已經辦妥了。”
軟榻上青年神態雍容,聞言只淡淡“嗯”了一聲,仿若無人一般,連眼都不曾抬一下。
“公子……”
青衫女子朱唇動了動,緊張地捏著袖口,想說什麼卻又咽了回去。
“還有事?”
青年放下手中的書,抬頭的一瞬間,有些昏暗的光線彷彿被擴散,如同白晝。
眼前的男子白璧無瑕,好似有淡淡的清輝流轉於肌膚之上。兩道煙墨色的羽玉眉如刀削般修長入鬢,襯得長睫下那雙桃花眼極為動人心魄,彷彿這世間的美好與絢爛都凝化其中。高挺的鼻樑,微紅的薄唇,竟好看得有些不真實,宛如一隻修煉萬年的妖王,帶著一身致命的魅惑,無時無刻不在蠱惑人心。
“聽聞公子最近舊疾發作,樂瑤尋得些上好的療傷聖藥,製成這個藥囊,希望對公子有所幫助。”
自稱樂瑤的青衫女子咬了咬唇,還是硬著頭皮從袖裡拿出一個天青色的精緻香囊,懷著忐忑的心情低頭呈給青年。
清幽的藥香在空氣中瀰漫開來,只見香囊上用金線工工整整地繡著一個“景”字。
青年輕輕瞥了一眼樂瑤手中的藥囊,勾唇一笑,這世間萬物頃刻間便被奪去了所有顏色。
“想必找這些藥材花了不少時間吧?你有心了。”
樂瑤欣喜抬頭,顧盼間是欲語還休的赧然。
“放下吧。”
青年似乎並未注意到她眼中的期盼,重新拿起手裡的書卷繼而垂眸,只是淺淺淡淡的一個動作,分明嘴角還噙著一絲笑意,卻讓樂瑤感受到了一種無從抗拒的壓迫感,在那慵懶散漫中帶著讓人不敢僭越的威儀。
“是。”樂瑤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藥囊放在案上,眸中帶著些許失望之色,朝青年盈盈一福身,“樂瑤告退。”
待樂瑤走後,青年放下手中書卷,笑意褪去,神色變得清冷且疏離。
他輕喚一聲,“子書。”
一名黑色勁裝男子從暗處走出,躬身向榻上青年行禮,“主子。”
青年起身,負手走到窗邊,看向窗外皎潔的月色,問道:“有訊息了嗎?”
子書張惶地偷瞄了一眼青年挺秀高頎的背影,連忙躬身道:“屬下辦事不力,尚未找到。”
“還未找到?”
青年回眸淡淡瞟了一眼子書,而這一眼卻讓子書從頭到腳感覺到凜冽的寒意,眉宇間那股強勢的壓迫感壓得子書心下一抖,趕忙解釋道:“請主子恕罪!那邊的訊息一向封得嚴實,我們實在是很難查到。”
青年默了默,眉間似籠了一層薄霧,他緩緩開口:“有沒有可能,是去了北溟?”
“屬下問過北溟那邊,那邊知道這個訊息也很驚訝,看來也是不知情的。”
青年神色不覺地柔和了幾分,眉間薄霧散去,又見疏朗。
“調動所有可用的探子,任何一個地方也不要放過,直到找到為止。”
他又瞥了一眼案上的藥囊,“這個,處理掉吧。”
“是。”子書心領神會地拿起書案上的藥囊飛身消失在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