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溟國國都上淵城

天空碧藍如洗,清風吹奏著鳥兒清脆的歌聲,碧綠澄淨的湖面在陽光的折射下泛著粼粼波光。

湖畔邊的曲折廊橋下綴滿了亭亭玉立的粉色荷花,時不時地飄過一陣清幽的荷香,引來幾隻蜻蜓逗留在花葉上,為這如畫的美景增添了一份鮮活。

沿著曲折的水上廊橋走去,便是一座立於水面的水榭。

這座位於上淵城城南的水榭,後部與水上廊橋相接,三面臨水,視野遼闊景色極致,是不少文人墨客所青睞之地,甚至還有許多風雅名士慕名而來。

因此每日來此的人絡繹不絕,可今日倒是幾近冷清,大抵是廊橋入口處筆直站立著十來名士兵的緣故,所以此時,水榭內只坐著兩名衣著華麗的青年男女。

女子約莫十八九歲,容貌嬌美,身著一件桃紅白蝶對襟襦裙,外攏一條松花色輕紗披帛,黑髮綰成精美的雙環望仙髻,簪星曳月,周身珠翠在舉手投足間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她不時地朝廊橋的入口處望去,像在尋找著什麼。

當她再次把目光收回,眼裡流轉出淡淡的失落之色,“怎麼還沒來?”

“你急什麼?他不是答應會來的嗎?”

坐於她身側的男子有些無奈地看著她,把一盤點心遞到她面前,“吃些東西吧,從起床到現在你連一口東西都沒吃過。”

男子與女子的眉眼間有幾分相似,他約二十五歲左右,身形高大,儀表堂堂,臉部線條尤為硬朗,兩隻炯炯有神的眼睛裡透著堅毅和沉穩之色,整個人看上去英姿勃發、氣宇軒昂。

女子搖搖頭,有些心不在焉地撥弄著面前的茶盞,噘嘴嘟囔道:“早知道就該去他府裡等他,他雖是答應了,可我害怕他突然又不來了。”

男子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看向她的目光中透著些許責備之色,卻也掩不住那隱含的關切之情,“你還好意思說?你一個姑娘家的,跑這懷王府的次數都快趕上你哥我的將軍府了,你還有沒有一點羞恥之心?再說這懷王,若是對你有那份心思,也不會不顧你的名節,任你成日往他府上跑。依我看,他大抵是看在咱們爹爹和你哥我的面子上,才讓你出入他的懷王府,可你這丫頭偏還一廂情願……”

還未待男子說完,便見女子雙眉微蹙,輕咬紅唇,朝他投來一個幽怨的眼神,“就算他現在不喜歡我,不代表以後也不會喜歡!再說,二哥你答應過我的,不管我喜歡誰,你都會支援我!”

見她微有惱意,男子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語氣也不自覺地柔緩了下來,“好好好,哥哥不說便是。”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重新斟了一盞茶給她,眼帶寵溺,“可你也要懂得收斂一點啊,哥哥知道你喜歡他,可是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老往他那裡跑也不成體統啊!現在滿城皆知相府家的掌上明珠,我鐵騎將軍的親妹妹迷戀上了懷王,你說你以後要怎麼嫁人?”

這男子正是北溟國鐵騎將軍,封歸年。而女子則是封歸年的同胞妹妹,北溟國當朝丞相封瀾之的唯一嫡女,封傾城。

“除了他,我才不要嫁給其他人。”

“你這丫頭……”

封歸年本想好好教育她一番,可詰責的話一到嘴邊又捨不得吐出半個重字。

他這個妹妹自幼嬌生慣養,被家中視為掌上明珠,家裡人對她寵愛有加,哪裡捨得說她半句重話,包括他那一向嚴厲的父親,一旦對著這個小妹也是束手無策。所以,只要是她喜歡的東西,便都會盡量給她,哪怕是當朝的七皇子,憑丞相府的勢力和他鐵騎將軍的兵權,也沒有人敢說個“不”字。

封歸年話鋒一轉,顯得頗為無奈,“唉,先不說懷王肯不肯娶你,就是咱們爹爹,也未必允這門親事。”

封傾城的眼裡浮出一層迷茫之色,她歪著頭不解地問,“二哥,為何爹爹總是不太高興我與他來往?”

封歸年微微一頓,他略微蹙起的眉心顯得思慮重重。

頂著封傾城詢問的目光,他斟酌再三,還是決定把其中的利害關係告訴給她。以前覺得這些詭譎之事她知道得越少活得才越無憂無慮,但現在見她如此傾心於懷王,作為封家人,她必須得明白了。

他望著碧波盪漾的湖面,語重心長道:“這朝中風雲詭譎,局勢瞬息萬變。當今太子過於平庸,廢黜是早晚的事,現在太子、安王、寧王三足鼎立,只有懷王根基尚淺,又成日閒雲野鶴,才能獨善其身,沒有捲入黨爭之中。可他的身份又豈能允許他一直置身事外?總有一天他也會擇木而棲。而爹爹身居高位,這些年不管皇子們明裡暗裡如何拉攏,他都不涉黨爭,只持中立之態,這也是皇上垂青和信任他的原因。若你嫁給了懷王,他日他選了他的良木,你讓爹爹如何自處?牽一髮而動全身,咱們整個封家的榮辱都會隨著懷王而動盪,你明白嗎?”

封傾城的目光動了動,忽然正襟危坐,極其認真地看向封歸年,她的音色清亮,一字一句顯得格外清晰,“傾城是不懂朝中局勢,不過傾城很清楚,這輩子,我非他不嫁!”

封歸年被她眸子裡透出的堅定之色給震住了,這麼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見她露出這種眼神,一時之間竟啞口無言。

看來他這妹妹,當真是喜歡極了懷王啊!

他默了半晌,正想說些什麼,便聽見廊橋入口處有一陣騷動,不久後一個清澈的聲音遙遙傳來。

“久等了。”

如玉般溫潤的音色,猶如夏日劃過耳畔的涼風,帶著一絲清冽之感,沁人心脾。

聞聲望去,只見一名霽月清風的男子從曲折廊橋上款步而來,這世間萬物就此淪為了他的背景。

他白衣勝雪,長風盈袖,如流雲般的墨髮從肩頭傾灑而下,任由湖風拂起,一根白色髮帶將兩側的烏絲鬆散地繫於腦後,腰間懸掛著的白玉流蘇墜子隨著步履輕晃。

那容貌彷彿是世間最好的畫師精細勾畫而成,一筆一畫皆彰顯出高雅絕色。恬淡的面容上,眉宇間自成一片清明,鳳眸狹長,蘊含著淺淺的溫潤.之色,整個人清逸出塵,恍如謫仙。

行至水榭,方見他唇角掛著淡雅的笑容,衝他們微微頷首。

“封將軍,封小姐。”

封歸年急忙起身,朝他拱手行禮道:“懷王殿下。”

封傾城俏麗的臉蛋上透著一抹紅暈,泛著桃花般的嫵媚之色,她起身嬌羞地輕喚了一聲:“容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