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

他夢著。

看到了滿堂的人，悲傷的同時卻有人在笑。

他夢著。

新土之上，墓碑立著，大雨滂沱。

他夢著。

模糊的身影。

依稀能辨認出是一名女子。

她在哭。

跪在那座墓碑之前。

她在哭。

哭得撕心裂肺。

她在哭。

他不懂。

但他心很痛。

可他的心停止了跳動。

...

“小陳，小陳，快醒醒...”

聽見有人呼喊，陳星迷迷糊糊地睜開了雙眼。

剛一睜眼，他的眼睛還沒適應周圍的光，難以睜眼。

好睏...

陳星打了個哈欠，隨後看向身邊呼喊他的人。

看清那人是誰後，他語氣迷糊地跟那人打招呼。

“原來是周姐啊，現在幾點了...”

周月，是陳星目前正在打工的便利店的老闆娘。

看見周月的臉色變得有些不悅，陳星清醒過來，匆忙看向掛在牆上的時鐘。

已經晚上八點半多了...

“星哥哥，你醒啦，來陪我一起玩啊。”

就在這時，一位小女孩忽地出現在兩人中間，拉起陳星的手。

小女孩名叫吳言月，是周月的女兒。

小女孩很喜歡陳星，總是在他沒事做的時候拉著他問東問西。

“言月，陳星很累了，現在他也下班了，就別打擾他了。小陳，你還沒吃晚飯吧？要不在店裡面吃點東西再回去？”

方才呼喊陳星的周月此刻已經蹲下，拉住小女孩的手，輕聲勸說著小女孩。最後詢問陳星的時候，她又抬起頭望向陳星。

陳星對著眼前的母女二人微微一笑，他拍了拍小女孩的頭，隨後起身，微笑道：“我就不麻煩周姐了，小月，要聽媽媽話哦，哥哥明天再來。”

小女孩點了點頭，但忽然想到什麼，死死拉住陳星的手。

“星哥哥明天是週末...你不是休息嗎？”

小女孩說這話的時候，眼角有淚花現出。

“咳咳...周姐，我先溜了...”

陳星見狀不妙，立馬開溜。

周月見到陳星那心虛的表情，臉上浮現笑容。

看著向休息間走去的陳星，她摸了摸自己女兒的頭髮，安撫起失落的小女孩。

“小陳，真不用留下吃點什麼？”

走遠的陳星對著後方擺擺手。

“不用了，多謝啦。”

走進休息間，陳星脫下工作服後，房門被推開。

進來的女子見到陳星，有些愕然。

“小陳你今天還沒走啊...”

陳星有些尷尬。

平日裡，他換班的時間是在晚上八點。

一到點，他就迫不及待地脫下衣服趕回家去。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知不覺地便給了幾個同事們一個準點下班的印象。

而今日，他坐著坐著睡著了...

主要還是睡在了角落，沒人發現他...

不過嘛，還是被老闆娘揪了出來。

不過她也沒對他發火，第一次上班偷懶還不賴...

“咳咳...郝姐，誰規定我一定要準點下班的。”

那個被喊作郝姐的女子此刻露出好奇的目光，吃笑道：“太陽打西邊出來嚕。”

陳星也是一笑，他將工作服放到櫃子裡面後，檢查了一遍東西，便打算回家。

“郝姐加油，小弟我就先走了。”

在這時，休息間的房門又被開啟。

房內的兩人幾乎同一時間望向來人。

來人也是望著房內的兩人，最後十分驚愕地望著陳星，她怔怔道：

“小陳？欸，現在幾點了啊...”

“哈哈哈...”那個被陳星喊作郝姐的女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看見兩人的反應，陳星臉色有些黑。

不就晚回去了嗎...

“李姐，郝姐，你們兩忒不道義了，去去去，我要回家了。”

兩人又是喀喀笑了起來。

陳星走到休息間門口的時候，身後傳來聲音。

“小陳，現在外面下著雨。”

陳星腳步一頓，隨後回頭灑然笑道：“哪位好姐姐能借小弟一把傘？”

砰。

陳星眼疾手快，接住了差點掉在地上的傘，瞪了瞪扔傘的李姐，然後快步出去。

“李姐，你的傘別想要回去了！”

休息間內的兩人又是笑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兩人停了下來。

“小陳一個人挺不容易的啊...”

“他快開學了吧...”

“嗯...”

告別了坐在收銀臺的周月母女兩人，陳星推開店門，看著那小雨紛紛，眼神忽然變化了一下，但很快又是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撐起傘，陳星踏上了回家的路。

打工的這家便利店離家只有兩三條街道的距離，所以每天只用花費不到十分鐘便能回到家。

陳星一邊走著，一邊想著這所剩無幾的史上最長暑假，沒來由得開始期待起那即將到來的大學生活。

再過三個星期左右，他就要從一名準大學生便為一名正式的大學生了。

想到這裡，他開始期待起大學之後的生活。

學是一定要學的，不然以後畢業了難以找飯吃。

不過嘛，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也是必不可缺的。

再者，參加社團，也是要的，一者錘鍊自己，再有便是能夠結交更多的朋友。

陳星沒有深造的想法，他目前的經濟情況只支援他能將大學四年過完。

畢業之後，他必須要去找工作。

蘇城是一個三線城市，陳星在這裡也已經生活了十八年。

十八年，少年從一位小孩子成長到能夠獨當一面的成年人。

作為見證者，他見證了蘇城的發展變遷。時過境遷，在陳星心裡，有些東西是永遠改變不了的。

例如他即將踏入的小巷。

小雨淅瀝，藉著朦朧路燈的光，陳星看見了腳邊濺起的小水花。

青石板路，從小學到快上大學，是他每天的必經之路。

滴答滴答。

屋簷滴下水珠，響起動人心絃的歌曲。

雨滴無意，聽者有心。

聽著那奏響的雨滴小曲，陳星的心情十分愉悅。

藉著年久經修的路燈，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

手機忽地振動一下，陳星從口袋掏出手機，檢視資訊，發現是垃圾資訊後，他恨恨地一把刪掉。

開啟某信，點開某個名字不是特別好聽的群，跟幾個狐朋狗友吐槽起自己手機所謂的防騷擾功能。

鵬與昊的爹：這手機太垃圾了，什麼簡訊攔截，連垃圾資訊都防不了。

星與昊的爹：【圖片】附文——新手機。

鵬與昊的爹：狗東西，買新手機也不提前問下你爹我。

星與鵬的爹：胡說，明明是我兒，兩個狗兒子爭什麼？

隨著第三人的加入，三人開始‘廝殺’起來。

待得陳星化身鍵盤俠完之後，他將手機插回褲兜，盡顯高手風範。

“哼哼，二十六鍵比得過五筆？”

哼著小曲，陳星繼續起方才停下的步伐，向著巷子深處走去。

路燈忽明忽暗，忽然間，似有妖風吹過，陳星眉頭一皺，向前望去。

路燈一時間全部暗了下去。

心裡暗罵一聲，陳星便打算拿出手機開啟手電筒。

卻見一片漆黑之中，似有一道銀光閃過。

陳星眯起眼向前方望去。

卻見前方站著一位好像全身溼透的少女。

少女白皙的小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顯眼。

一身黑色長裙，幾乎融進了環境之中，可奇怪的是，少女的衣裙有些破爛。

她似乎正抬著頭，望著她身前暗下去的路燈。

方才那道銀光好像便是從那女生手上亮起...

心裡嘀咕一下，陳星便打算拿出手機。

可下一刻，他看見了那個少女看向了他。

陳星的夜視能力還算不錯。

隔著七八米，他能看到那個女生女手上拿著泛著銀光的東西。

那是...刀！

下意識地，他往後退了一步。

也在這時，陳星望見那個少女的身影動了起來。

一陣微風吹過，在陳星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感受到了脖子上的冰涼。

方才還在身前的少女此刻已經站到了他的身後。

少女的速度令人咂舌，陳星只見到了一陣黑影一閃而過。

若他沒感受錯的話...那架在他脖子上的東西，就是他方才所見到的刀。

兩人距離十分之近，陳星嗅到了方才那陣微風帶來的陣陣幽香。

“這位女士...我們...”

“你是叫陳星嗎？”

少女聲音如同天籟，動聽之時又是十分清脆。

陳星聽後一愣，她是來找他的？

可他不認識這個人啊...

等等，難不成是人口販子？調查清楚一個人後，便...

似乎感受到陳星的愣神，少女語氣有些嚴厲。

“回答我！”

擔心脖子上的刀落下，陳星猶豫再三，還是做出了反應。

“...是。”

陳星已經想到被拐走後的結果了，但他沒想到那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卻是移開。

“好，以後我就跟你在一起了。”

“欸，不是...”

感受到腰間的冰涼，還有些愣神的陳星再次緊張起來。

透過衣服，陳星能感受到少女將刀擱在了他的腰間。

本想轉頭的陳星不敢再動。

他握著傘的左手緊緊攥住。

在這雨夜，在這小巷。

兩人初次相見。

他被刀脅迫，她以刀脅迫。

她最後只道。

“帶我回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