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啊——好想成為澀澀通曉者

“是我聯絡的訊息上沒有表達清楚，並不是筆記的問題，我只是想請教一些鍊金術的基礎，如果方便的話。”

小老頭莫蘭正舒適地靠在沙發中，他將手中的大部頭書籍放在旁邊的矮几上，眼睛上挑著越過細框金絲眼鏡，直直對上王水的視線。

大概兩秒左右，老莫蘭用眼神示意王水坐到他側面的沙發裡，同時說道：

“讓藥店店員幫忙看病的人倒是不少見，想從書店老闆這裡獲得專業知識的我還是頭一次遇到，不過你好像是剛剛學習鍊金術，簡單問題的話，我還是可以解答的。半……瓶水先生？哦，你的名字真像個三流小說裡的雜兵。”

蠻善意的調侃。

“非常感謝，您可以叫我【王水】，直接來說，剛剛我在第一次鍊金時遇到了奇怪的現象，原本「變塑鋼」基底的金屬零件在簡單重塑之後，內部晶相變化已經表現出現了新的宏觀特徵，金屬的性質明顯發生了變化，尤其韌性的降低，非常明顯。”

王水一邊說著一邊從披肩斗篷下拿出了一本硬皮的薄書，展開到書籤插放的頁面，白紙書籤上還寫著問題。

在老莫蘭接過書後，王水又從覺醒者空間裡拿出了他用防護鋼板製作的鍊金陣列、一枚原版的合金螺母和已經被他熔掉了的鍊金產物。

一開始老莫蘭還算淡定，但當他接過那塊防護鋼板時，他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古怪了許多。

“這是裝甲輸送車的外掛護板？”

“不，是機動裝甲的修復耗材，不過兩者區別不大，這種鋼板也可以作為防護插板使用。”

“嘶——還真是少見的用法，耐受能量侵蝕，耐衝擊，阻斷效果強，這種板材確實可以承載各種陣列。嗯？你繪圖用的材料是？”

“一種冷焊接凝膠，能量導性極佳，但不容易塗改。我手邊一時沒有專業的學徒工具，就找了些替代品。”

“很有想法，變通、替代和易用性是學習鍊金術的正確思維……至於你的產物，確實，從物理性質上發生了明顯變化，書籤上圈起來的部分是你的【咒語】嗎？”

“是的，咒語是對陣列的補充，按照這本書上的記錄，我的鍊金過程應該只是簡單塑形，不會改變物品本身的材質，最多改變均質狀態。而且我還有個疑惑，在鍊金過程中精神力量到底是什麼作用，攪拌棒？還是單純的模具？”

在王水的疑問中，老莫蘭敏銳拆解著他的思路，半分鐘左右就得到了答案。

“都不是，精神力量對於鍊金術來說，應該是眼睛，是觀察。我想我知道你的錯誤在哪兒了，嗯——你知道【法師三定律】嗎？”

老莫蘭突然話鋒一轉，反而提了個問題。

“您是指，【觀測即干擾】這一條？”

老莫蘭只是平淡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使用鍊金術時，精神既不是工具也不是你的手，而是眼睛。用精神力量直接參與鍊金過程是錯誤的，那只是為了快速培養學徒的特殊教程，就像化學實驗中的理想條件，只是一種方便學習的假設。

正確的做法是用精神觀測時產生的【干擾】來引導鍊金術的進行，這需要「感知」和「思維」屬性的支援。”

王水若有所思。

“僅僅是精神使用錯誤不會導致這麼大的誤差，你的鍊金陣列也有個致命的錯誤。”

老莫蘭一邊說著，一邊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夾起那枚完好的螺母，紅色的能量絲線在他指尖延伸而出，以螺母為中心在空中勾畫出了紅色的基礎鍊金陣列。

王水的陣列是圓環中內接一個正向的三角形，老莫蘭構建的陣列，圓環中間是內接的六芒星。

“你的陣列只使用了代表【升變】的正向三角形，確實，「無損形變」過程屬於【升變】，但只有升，沒有降，物質自然會變化。”

紅色的鍊金陣列發出淡淡光芒，堅硬的合金螺母在老莫蘭的手中快速聚攏，變成了一個表面光滑的金屬球。

陣列散去，老莫蘭將金屬球遞給了王水，繼續說道：

“正向三角和倒三角組合出的六芒星才是完整的鍊金概念，如果沒有特殊的需求，陣列要保證六芒星的完整，升變和降變結合才是完整的變化。”

老莫蘭一邊解釋，一邊在空中繪製解析圖案和物質改變的公式，王水豁然開朗，果然，有人教就是不一樣。

王水心情振奮，看向手中的金屬球，淡藍色的能量線條自他手指向周圍延伸而出，在空中構建出了圓環六芒星，淡藍色光輝亮起，他手中的金屬球快速拉伸成一根金屬棒。

能量線條散去，王水輕巧轉動金屬棒，嘴上說著：“果然是陣列的問題。”

旁邊的老莫蘭則是一臉的震驚：“你！你是怎麼做到的？！”

“啊？您是說這個？”王水說著手指一抬，淡藍色的線條再次出現，“用精神束縛能量外放，書上是這麼寫的。”

老莫蘭表情變得嚴肅：

“你身上沒有法術媒介的味道，徒手施法可不是這麼簡單就能做到的，哦對了，你是覺醒者，你有【徒手施法】、【心靈施法】或者【法力精通】之類的技能嗎？或者說你的「思維」屬性有20點以上？”

“啊，當然沒有，”王水正開啟自己的人物面板要解釋，“額——現在有了，【細膩思維】，增強細節操作的思維能力，獲得虛擬思維加成，哦！鍊金術也掌握了！”

“你剛剛掌握的？等等，你是通曉者!?”老莫蘭坐直了身體，驚訝的表情逐漸變得緩和，“通曉者的話，這種學習能力就很正常了。”

“您知道這個天賦！我想要了解一下！從您這裡瞭解這些情報，需要我付出什麼嗎！”

請教淺顯的鍊金知識，王水作為書店老顧客還是敢直接問的，但情報就是另一回事兒了，夢境系統控制下的世界，談錢比較實在，兩方都踏實。

“通曉者嗎？只是少見，倒也沒有什麼秘密，作為交換，告訴我你是什麼型別的通曉者吧，性格定語是什麼？”

“是傲慢，傲慢的通曉者。”這時候肯定要說實話，不能諱疾忌醫。

“傲慢嗎？更少見了，【限制】似乎很嚴重，學習能力雖然沒有其他通曉者那麼恐怖，但在追求知識上又不會變得太極端，也算是非常有趣的性格了，我記得覺醒條件似乎很苛刻？”

“額，我是隨機覺醒的。”王水插話道。

“哈哈哈，那你就慘了，主動覺醒需要很多前置知識和前置超凡職業，但這些也決定了通曉者未來的道途，隨機覺醒，哈哈哈，你就無法獲得超凡職業了啊。”

王水不敢打斷，他還想了解更多。

“哈哈，沒關係沒關係，通曉者沒有那麼不便，無非是多花點時間去學習，傲慢？我記得【限制】是隻對感興趣的知識有特別加成，興趣以外的知識很難形成技能專長。

嘖嘖，這一點比其他性格就差遠了，最強大的【極欲的通曉者】，可以僅透過接吻就能獲得別人的全部知識和技能，不過只能持續一小段時間。更深度的接觸不僅能永久掌握對方的知識，甚至能翻閱對方的記憶。我記得有本書記錄了那個事件，一個掌握了變形能力的【極欲】，變成了十幾個人生活了很久，被製成標本前，他的‘家人’們還都不相信，真是比變形怪還要恐怖的能力，嘶——好像他的變形能力就是從變形怪身上獲得的。”

我擦，這未免也太強了吧？！

“【極欲】的【限制】，是他們只對自己喜愛的物件才能使用知識獲取，沒有慾望產生就不會發動效果。當然，他們的慾望很容易被調動就是了。”

“所以，您剛才說的極端是指？”

老莫蘭點點頭，表情嚴肅下來：“看來你抓住了重點，我想你應該聽說過，【未知是恐懼之源，知識是瘋狂之源】這個說法吧？”

“聽過，但似乎是指那些尚不明瞭的神秘學、神學、儀式知識，而魔導科學、奧法知識、鍊金、近代科學這些，應該不會讓人瘋狂吧？”

“是的，現在能編撰成書或者公開教導的知識普遍都比較安全，但這些知識很淺，遠稱不上盡頭，一直追逐和研究下去，終究會和神秘學之類的東西有交集。”

王水只能點頭，字面意思他大致能理解。

“唉，你是傲慢，對於知識的渴求源自興趣，對你來說危險還比較遙遠。很早之前，在我還很年輕的時候，同齡人裡有個【飢渴】性格的通曉者，他表面上很正常，甚至可以後期獲得超凡職業，轉換血統等等。

世界就是不公平的，他的天賦就是沒有額外的負面效果，學習任何知識都非常快，而且天賦還自帶了【內臟占卜】和【血肉學識】這種超強能力，僅僅透過一點點血肉，他就能暫時獲得血肉原主的部分能力。”

王水幾乎能猜到發生了什麼。

“他的【限制】，就是對知識的無盡【飢渴】，這種渴求會增強他的學習能力，增強他的技能效果。在他二十八歲那年，他吃掉了自己的導師，吃掉了學院裡絕大多數的教授，吃掉了來迎接他墮落的惡魔，還差點吃掉了那位注視他的邪神，直到沒有任何血肉能夠吸引他，他才消失在了主世界中。”

“他還活著？！”

“沒有穩定的意識，還算是活著嗎？哈哈哈，別表現得這麼擔心，雖然通曉者普遍壽命很低，你也不用擔心會被【飢渴】盯上，任何飢渴性格的通曉者都會被第一時間處理掉，至於那隻消失了的，據說已經被捕捉解剖了，可信度極高。”

“這種猛人居然還會被捉到？還有更強的存在？”王水震驚。

“強？”老莫蘭表情奇怪，“哦，是了，他很強，準傳奇的七階，吞噬了惡魔之後僅用思維就能將【濁淵】拉入現實，將範圍內的所有能量固化，讓所有生命異變。但，你是不是小看了你們的牢籠？”

牢籠？王水先是一愣，然後立刻反應過來：“夢境系統？”

老莫蘭微微一笑：

“可以這麼說。你平時是不是總覺得系統很笨拙呆板，也幾乎不怎麼和你聯絡，就像是隻會在收租日突然重新整理的房東？”

好形象的比喻，王水確實有類似的想法，他的無限主神似乎很懶散很緩慢，幾乎不會逼著他變強。

“我大概明白你們這些外來覺醒者的想法，在你們那些對超凡充滿了幻想的平凡世界裡，似乎有種無限主神統御萬界的文娛作品？夢境系統可不是所謂的主神，它只是個智慧系統而已。

你們，也不是什麼天選之人，只不過是系統從無法前往的世界裡捕捉到的特殊靈魂罷了。系統與你們定下契約，讓你們成為它的傭兵為它而戰，它則提供給你們變強的資源作為工資——稍微不那麼公平的交易而已。初始的覺醒世界應該已經有接引人給你們講清楚了。”

啊？接引人？是一個穿著黑色獵裝表情拽拽的，開始就叫大家向他看齊的大哥嗎？他正事兒還沒開始講就被一發炮彈炸了個稀碎啊！王水還以為他是烘托戰場慘烈氛圍的人！

至於系統和他的關係……王水確實想當然了，這個世界和小說裡的主神空間太像了，王水當時還感慨——哇我的主神世界居然是開放的陌生世界哎！主神也太強了吧！

老莫蘭沒有在意王水有點怪異的表情，接著說道：

“系統的呆板和放鬆，總讓有些人覺得這座監獄牢籠的看守鬆懈，總讓他們以為自己能夠輕易掙脫。呵，系統確實很蠢，但創造它的人，運維它的組織，就是另一回事了。”

人？比起牢籠有多強王水無所謂，反正他也沒想過掙脫，但創造這個系統的居然只是人？他還以為起碼是神明這種層次，畢竟這個世界是真的有神明存在的，而且還很多。

“那個【飢渴】，確實是夢境系統中走出去的排得上號的強者，但也就那麼回事，他最大的貢獻，是讓眾人對於通曉者天賦產生了濃厚的研究興趣，後續豐富了這方面的資料。

只是，大家本以為有了前車之鑑，聰明的通曉者們會注意控制自己不被知識奴役，但從現在稀少的通曉者數量來看，你們這種作死的天賦並不能從歷史中吸取教訓。”

不，我壓根兒就沒聽說過這些歷史，網上也沒有，我會苟住的。

“不用緊張，你是【傲慢】，你對知識感興趣的範圍不會很大，注意不要死於對自己實力的盲目自信就好，接受這份源自於你內心的天賦吧，起碼知識不會再拒絕你。”

王水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維，最後問道：

“我，大致明白了，感謝，非常感謝您的慷慨和耐心。最後我還有個小疑惑，通曉者們的性格，是源於【七罪】嗎？”

老莫蘭一笑，一副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的表情：

“先說答案，不是。你口中的【七罪】是源自於某些無神世界裡的宗教，他們那種全知全能的一神教信仰絕對不會出現在真正的超凡世界，就更不要提他們亂想出來的【原罪】了。那些所謂的原罪，在超凡世界裡都有對應的強大力量，知識越是極端，能量就越是強大！

在不同的世界裡，還有三罪五罪九罪等等各種記錄，大多是政教合一體制下高層自我反省的產物，借神之名義肅清政敵罷了。通曉者的種類遠比什麼七罪九罪豐富，什麼【憂傷】、【絕望】、【恐懼】、【嗜血】、【奸詐】等等，這些都有記錄的，你等一下。”

老莫蘭站起身來，看似身形緩慢但移動非常迅捷的離開了小書房，跑到了更後面的房間裡，不多時他就趕了回來，遞給王水一本書。

《通曉者的研究：解剖分析》

這本書裡，除了物理意義上的解剖分析，還記載了大量不同性格通曉者們的生活資訊，從日常行為到最後如何作死成為大體老師的過程都有很詳細的記錄。

“書可以借給你看，我相信熱愛知識的通曉者不會讓書籍汙損，嗯，這本書可是很貴的。自從大眾對通曉者沒了興趣，相關的研究記錄也就沒有後續了，這本書算是最後的總結，超凡書籍又難以掃描和印刷，所以它漸漸就成了孤品。”

“啊！非常感謝！”王水受寵若驚，“我想說，如果您不嫌打擾的話，我在這裡看一遍就好，我可以把它記憶下來。”

“差點忘了，你們這些通曉者最讓人羨慕的能力，一般的【過目不忘】是不能直接記憶超凡知識的，哈，你們啊，你們還真是方便，好吧好吧，在這裡看就好，世界真是從不缺乏奇蹟。”

老莫蘭的絮叨中，王水已經被手中的書籍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