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恰當的絕望

迴歸平淡、快樂、充實的日常，時間總是過得飛快。

兩年來最大的變故，大概就是第二年春末夏初，旅行了好久的霍恩海姆和特麗莎回到了裡森堡小鎮，和兩個孩子度過了一個美好的夏天。

特麗莎還是死了，之後霍恩海姆逃避似的離開了這裡，重新開始埋頭他的贖罪工作。

他還是一個不太稱職的丈夫和父親。

對於王水來說，生活又變成了充實的學習之旅，不僅是那些專業的鍊金、魔法、數理化知識，還有作為總統，作為領導者的知識，他正在帶領著一個小國飛速發展，正在改變這個世界。

1910年10月3日，世界線強行自我修正，本來愛德華兄弟兩個已經晚了不少才接觸到鍊金術知識，但他們還是在這一天進行了人體煉成。

王水甚至沒有特別留意這件事，他以為最後特麗莎不是突然病故，而且最終霍恩海姆也陪在妻子和兒子身邊，兩個小傢伙能夠慢慢接受人的生老病死，不會去想復活母親的事。

他只是因為舊基地這邊風景好，氣候宜人，有比較完善的實驗室，所以最近兩年才一直居住在這裡。

命運中的這天，午夜時分，王水感知到了熟悉的能量波動，他慢慢放下手中的筆，起身來到室外。遠遠的，霍恩海姆家的方向有藍色光芒閃爍，那邊還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氣息。

唉，真是亂來。

王水搖了搖頭，開著自己的小車靠了過去，在他到達霍恩海姆家外面時，剛好碰上了過來檢視的比拿可婆婆和她的小孫女溫莉，兩個人只是有點擔心，並沒有特別著急。

“晚上好……維亞先生？為什麼你也過來了，是因為剛才不舒服的感覺嗎？”

在這個群像劇裡算得上未來女主的溫莉現在還很小，但行事舉止已經相當禮貌大方，人也非常懂事，見到王水後知道禮貌問好，但她還理解不了王水嚴肅表情的含義。

倒是旁邊的比拿可婆婆睜大了眼睛，她可是把這兩個小傢伙當親孫子養的，便急切問道：

“是出什麼事了嗎！”

王水點了點頭，快步走到正門，伸手一擰，門是在內部上了鎖的。

“我這裡有鑰……”溫莉一邊說一邊去掏鑰匙，但她話音未落，只聽到砰的一聲。

王水擰不開的同時左手已經迅速摸到腰間，一個快速拔槍，子彈精準破壞了門鎖。

不小的槍聲嚇了溫莉一跳，王水沒有在意，只是右手發力崩開了大門，其實和他一腳踹開大門沒什麼區別，但王水覺得用槍會帥一些。

王水看似很急的直奔閣樓，但實際上早就對上面的事有了預料，開啟閣樓木門的瞬間，一股帶著硫類化合物的焦臭味混雜著血腥味衝向了門口的三人。

溫莉只是皺了皺眉，看到裡面的場景後大喊一聲「愛德華」便衝向了血泊裡的主角。

比她先到的，是王水甩出的卡片，卡片落地後爆發出大量的藍色閃電，立刻給失去了整個右臂和膝蓋以下左腿的愛德華止住了血，癒合了傷口。

失血過多的愛德華只是口中喃喃唸叨著「阿爾馮斯」，幾秒後便暈了過去。

王水先是瞥了一眼人體煉成陣裡兄弟兩人煉出來的人形生物，然後目光移向了儲存著弟弟阿爾馮斯靈魂的血印。

從「氣」的角度上來看，失去了肉體的靈魂變成了一縷單獨而簡單的「氣」，失去變化和恢復的效果，但也更加純粹了，但現在弟弟阿爾並沒有意識，他的靈魂太弱了，陷入了休眠狀態。

“維亞先生！愛德華！愛德華還有救嗎？！”

大量的血嚇到了溫莉，但她還是勇敢的面對著，她正努力將愛德華拖出去，外面有王水的車，可以送愛德華去醫院。

“不用急，他沒事的。”王水拍了拍溫莉的頭，然後走向了阿爾血印依附的鎧甲。

“維亞先生已經為愛德華治療了，冷靜，溫莉，先把他放到牆邊，去下面打盆水來。維亞先生，阿爾馮斯呢？”

比拿可婆婆要淡定許多，她原本就知道王水很強，更從霍恩海姆那裡知曉了王水富可敵國的經濟實力，甚至還聽霍恩海姆調侃過，說除了他，希爾·維亞先生也能讓特麗莎活下去，但特麗莎拒絕了。

比拿可婆婆現在更擔心不見蹤影的弟弟阿爾。

王水敲了敲那副鐵盔甲，隨口說道：“阿爾在這裡，但他昏迷過去了，先給愛德華清理一下，唔，先把他們兩個安置在你的機械工坊再清理吧，我想他們醒來時，不會想面對這個的。”

王水口中的「這個」，指的就是人體煉成陣中央，那個大鐵盆裡焦黑的人形屍體。

果然，以鍊金術的精準性，是不會把裝材料的盆兒也一起煉進去的，之前網上的謠言只是一種調侃。

“這難道是！特麗莎……”

“不，”王水搖了搖頭，“憑他們兩個的運算能力、精神強度和地上簡陋的煉成陣，是無法完成定向煉成的，更何況是靈魂都消散了的人，不過現在說這些沒用，先救人吧。”

說著王水指尖電弧湧動，他瞬間改變了存放著阿爾靈魂血印的盔甲材質，用極其堅固的有機陶鋼，形成了齧合的餅狀結構，像緊緊扣合的懷錶一樣將阿爾的血印保護了起來。

他把整套盔甲丟進了一個大木箱裡，墊上毯子後把愛德華也丟了進去，然後隨意抱起大木箱輕巧下樓，正端著盆水衝上樓梯的溫莉一臉震驚，趕緊讓出空間。

外面只是普通的清秋夜晚，整個世界都在平靜之中，但這兩個小傢伙兒的故事算是就此開始了。

……

……

“阿爾！”

愛德華大叫一聲從病床上坐起身來，伸出雙手想要抓住夢中的弟弟，但他抓了個空，而且他的視野裡只有左手。

很快房門開啟，溫莉衝了進來，看到愛德華醒來的她立刻衝上去抱住了愛德華，嘴裡高興喊著「你終於醒了」，但此時愛德華更擔心弟弟。

“阿爾呢！阿爾馮斯呢！”

“阿爾在外面……”溫莉下意識接了一句，愛德華已經用僅剩的左手丟開了被子翻身下床，然後立刻失去平衡重重摔在了地上！

剛剛失去肢體的人並不能很快習慣不完整，他們總會感覺自己的肢體還存在，一般人可以單腿站立，但愛德華做不到。

左腿和右肩的截斷處傳來了莫名的劇痛，而且接下來更加厚重的燒灼、麻痺、針刺和被碾壓的不適感讓年幼的愛德華瞬間大汗淋漓。

但他咬牙堅持著，口鼻中發出呼吸被壓迫下的嗬嗤聲，他用僅剩的左手和右腳向室外爬去。

“停下！愛德華！停！這裡有輪椅！”溫莉怒喝一聲，毫不客氣地按住了愛德華，一把將他拉到了旁邊的輪椅上。

小小溫莉此時爆發出了極大的力量，她掰正愛德華的頭，讓他驚恐的雙眼直視自己的眼睛，大聲說道：

“安靜，冷靜下來，阿爾沒事，他和維亞先生在外面，冷靜下來，我推伱出去。”

是熟悉的童年玩伴鎮靜的目光給了愛德華希望，他漸漸安靜下來，雖然冷汗還是在不斷冒出，呼吸還是急促，但他確實表現出了成熟的一面，重重點了點頭。

溫莉將他推出門時，愛德華也想起了那晚的細節，他的目光變得躲閃，等他看到那副熟悉的盔甲以他熟悉的姿勢低落抱膝靠在牆邊時，愛德華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而且他的眼中也漸漸失去了精神。

“哥哥……”

阿爾馮斯的聲音從那副盔甲中傳來，空空的盔甲讓聲音有些迴盪感，愛德華身體一抖，低下頭去不敢看弟弟，也不敢說話。

“溫莉，把這顆丹藥化開在生理鹽水裡，給愛德華喝掉，不然他就算不會痛暈，也會脫水休克的，少了隻手都不好打點滴了。”

王水說著地獄笑話，但房間裡沒人會笑，也沒人有閒心生氣，溫莉乖乖接過了丹藥去準備，愛德華更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維亞先生！比拿可婆婆說你能治好哥哥的！”

此時僅剩靈魂的阿爾馮斯突然打破了屋裡的沉默，在配藥桌旁寫寫畫畫的王水也停了下來。

“她也應該說過，我能幫你恢復身體吧。”

王水的話讓愛德華驚訝抬起了頭，他剛剛不是在純發呆，他是在思考讓弟弟和自己恢復的知識，但他雖然跟著師父系統而深入的學習了鍊金術，卻完全沒有這方面的知識。

他知道醫學上的斷肢重接需要原本的肢體，而他的右臂左腿和阿爾馮斯的身體已經從物理上消失了。

聽到王水的話，他非常震驚，眼神中立刻充滿了期盼，聲音有些顫抖地請求道：

“維亞先生……您真的能夠讓阿爾恢復身體嗎！求求你……”

“「等價交換」！連這個都忘記了嗎？換回阿爾馮斯的身體，並不是準備構成身體的材料就能做到的，你真的知道你們做了什麼嗎？”王水快被兩兄弟氣笑了。

“那……用我的身體去換可以嗎？”

“哥哥！”旁邊的阿爾大聲喊了出來，“不！維亞先生，我不要用哥哥去交換身體！我現在很好！先把哥哥的手腳恢復吧！這應該會簡單很多吧！”

“安靜。”王水輕聲說道，他將手裡的一疊草稿紙丟在了地面上，好讓兄弟兩個都看清，這上面畫著的，正是那晚他們刻畫的人體煉成陣，還有許多額外延伸出的內容。

“我看你們還沒有理解自己幼稚的想法，你們真的瞭解自己寫下的符號是什麼含義嗎？你們知道「獻祭」意味著什麼嗎？！世界上最恐怖的事，就是讓無知無畏且狂妄的人掌握了力量，以你們兩個的水平就敢窺伺「真理」？

呵，原本斷肢恢復在現代醫學和鍊金術的層面上已經不是問題，但因為你們的「獻祭」行為，現在恢復愛德華的手腳比恢復阿爾的身體還要難，愛德華自我獻祭了兩次！”

王水說到這裡時，溫莉已經端著杯子走了進來，比拿可婆婆也跟著，但她沒有插話，也沒有對兩兄弟說什麼，她不想隨意去觸碰兩個孩子現在失落而敏感的內心，也相信這位維亞先生，他說過有辦法，他也有資格批評。

“先救阿爾……”愛德華小聲說到，他的注意力沒在溫莉遞過來的水杯上，也沒有喝的想法。

“把藥喝了。”王水淡淡說道，他沒有用威脅的語氣，但愛德華身體一震，老老實實喝掉了淡綠色又苦又鹹的藥。

王水沒有賣關子，直接說道：

“我不會救你們的，就算是你們的父母，也不會同意我救你們的，至於為什麼，”王水看向愛德華詫異望著他的眼睛，“這是給你們兩個狂妄之人的教訓，恢復身體的方法需要你們兩個自己去尋找，我會給予直接幫助以外的任何支援。

保證你們不會輕易死掉，已經是我能夠給予的最大善意了。”

王水說完，艾爾力克兄弟倆陷入了更深層次的低落，比拿可婆婆雖然有些動容，但眼神非常堅定，她認可了王水的做法。

如果有王水撐腰，這兩兄弟會更加不珍愛自己小命的。

倒是溫莉一臉的懇求，嘴上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幹看著王水起身離開。

“溫莉，帶上愛德華的身體資料，去鎮上的【三一機械鎧工坊】拿兩套【特裝鎧】，我已經和他們打過招呼了。”

“好！”

一聽【特裝鎧】，溫莉瞬間精神了起來。

王水擺了擺手，離開的同時，地面上畫滿了人體煉成知識的草稿紙瞬間自燃成灰，不，乾淨到沒有一絲灰塵。

隨著王水的離開，比拿可婆婆和溫莉也離開了這裡，給兩兄弟留下交流的空間。

房間裡的氣氛沒有了那種壓迫感，但很快又被低落填滿。

“哥哥……”

牆邊蜷縮著的阿爾馮斯站了起來，他控制著巨大的盔甲來到哥哥身邊蹲坐下去，然後小心靠在了輪椅上。

“對不起，阿爾……讓你失去了身體，還……還再次害死了媽媽……”

愛德華又回想起了那晚，在他們付出巨大代價後，復活的‘媽媽’曾經向他伸出手。回想這個畫面讓他更加心痛，他清晰記得被複活的‘媽媽’很快就再次死亡了。

“不！哥哥，維亞先生說我們復活的並不是媽媽！而是完全創造了一個新的「人」，我們的身體是支付了知識不足的代價，獻祭身體去看了關於人體煉成的知識，單純構成人體是不會消耗掉我們的軀體的！

維亞先生幫我穩固了靈魂，我昨天才剛剛記起那晚的經過，在新生的「人」的身體裡向你招手的是我的靈魂，當時我失去了身體，被迅速困進了那個空殼，但那個身體也在快速腐壞著……”

愛德華很驚訝，但他像是突然卸下了一層重擔般，身體稍微輕鬆了一點……太好了，他沒有再次害死媽媽！

此時王水的丹藥生效，【幻痛綜合徵】帶來的疼痛被壓制下去，愛德華藉著身體裡新湧現出的力量，鄭重對弟弟說道：

“阿爾！既然維亞先生說世界上存在讓你恢復的方法，無論如何我都會做到的！我會讓你恢復正常的，相信我！”

“我相信，哥哥！但我們要一起恢復身體！”

在王水的干涉下，兩兄弟比原作更早的恢復了精神，但他們未來的路並不會平坦多少。

碼完字就去看比賽了，以為上傳了……還是剛剛吃完晚飯，開始夜間碼字階段才發現沒釋出……

總之，恭喜WBG！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