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著驚人的毅力,蘭瀾在於爹又忍不住舉起巴掌想打人時,終於吃完了。

攤牌了,不裝了,蘭瀾感覺自己現在完全沒有世俗的慾望了。

下一步就可以直接羽化飛昇。

可惜,下一秒就被黑著臉的於爹打斷她的飛昇夢。

扒拉著往外走:“你等今天晚上回去得,看我收拾你不!”

蘭瀾低著頭翻了個白眼,你當我傻啊,你收拾我,我不知道跑?真當我是姨奶奶那種老實巴交的性格?

到時候給你長長眼。

偏頭剛好對上二丫驚訝的眼神,蘭瀾擠了個鬼臉,逗得二丫捂著嘴巴呲呲的笑了起來。

出了食堂,大家都準備下地幹活,在於爹的無情鐵爪下,好手好腳的蘭瀾也必須跟上。

她穿越來的時間也非常不巧,七月份的農民正是最忙的時候。

所謂天熱不過五黃六月。

在接下來的一整個月,玉米要掰,稻子要割,紅薯要打理、花生要採、芝麻也要收。。。

幹活嘛,也不是不能幹,就當陪二丫了,蘭瀾十分理所當然地就要和二丫走。

剛走出去兩步就被於娘抓住了,虎視眈眈的小聲罵道:“你個死丫頭,你要往哪去?這麼大個人了,難道還要和小娃去撿稻穗?你還要不要臉!在家呆了幾天把懶骨頭養出來了!真當自己是大小姐了?快走!今天要是掙不到八個公分,看我不打死你!”這死丫頭,在家呆了那麼幾天,少掙多少工分,想想她就心疼啊!

八個公分?

想想記憶裡原身每次上工,咬著牙累掉半條命才能掙到八公分。

蘭瀾猛搖頭,那可不是她現在這個發育不良的,十二歲小丫頭的身體能承受的。

再說了,別以為她不知道,這個時代的工分制度是人七勞三,也就是按人頭給七十的口糧供給,勞動工分佔三十。

就每天吃那點玩意,值得她幹多少活?

穿越過來,不說要過多好的日子,但堅決不要當牛做馬。吃不飽穿不暖沒人心疼她,她就自己心疼自己!

“娘,不是我想偷懶,實在是之前驚掉魂之後還沒恢復好啊,我這身子還虛著呢,不行你再找閆婆婆給我請點符水吧,再喝幾天說不定我就能恢復好了。”幾口符水哪有這麼幹活對她的身體傷害大?

可惜於娘態度那叫一個堅決,目光兇狠,伸出手就要擰人:“吃飯的時候不見你虛?一干活就虛,我看是你懶骨頭髮癢,不用符水,我就能給你醒醒神!”

哎呦!

搞什麼卑鄙的小手段!

蘭瀾一個靈巧的閃躲,避開了於孃的黑手。

行吧!

非讓我幹,我就幹給你看看!

不給你上點手段,真當我還是以前那個任勞任怨的原身啊?

可惜啦,那個溫良的好閨女被磋磨得消失了,現在你面前的是來自二十一世界的本美女!

啥都吃,就是不吃虧、不吃苦!

半山坡的玉米地,陣陣青紗帳,比蘭瀾還高一個頭呢。

揹著和自己不搭的大揹簍,蘭瀾帶著躍躍欲試的笑容鑽進了壟道里。

伸手掰了一個玉米嘎達,扒開青綠的玉米皮,發白的玉米粒算不得緊實,還有點發育不良呢,稀稀拉拉的。

試探著在心裡問:輔助商城,玉米收不收?

自己身上可沒錢,要是輔助商城能收農作物,一賣一轉購物資金不就有了?

可惜等了一會,輔助商城一點動靜都沒有。

看來是不收。

掙錢大計,剛開始就夭折了,有點小失望,蘭瀾試著把這顆玉米悄悄收到了系統揹包裡。

你別說還真行!

不錯不錯,不能賣錢,她也可以昧下來和二丫悄悄加餐。

東一棒子西一穗的幹了一會,一起幹活的大娘都掰了半背篼了,蘭瀾才鋪了個底。

感受到肩膀勒的火辣辣的疼,揹包裡也收了四五個玉米,蘭瀾不準備繼續幹了,開始她的表演。

一身洗得發白滿是補丁的衣服,破破爛爛也掩蓋不住蘭瀾現在這個身體的美麗,一張小麥色的臉精緻小巧。被夏天毒辣的太陽曬了這麼久,豆大的汗珠掛在下巴尖上,汗溼的髮絲一縷一縷地貼在面頰上,嘴唇帶著勞動後的紅。不見狼狽反而楚楚可憐,一步三晃,一副無力堅持,搖搖欲墜的樣子。

一起幹活的老孃們,忍不住瞅了過來,一個個互相對視一眼,這才幹多久就不行了?

偏頭看向同樣在幹活的刁家十六歲的二閨女,揹著半背篼玉米,健步如飛,手上動作乾脆利落,曬得黝黑的臉上滿是堅韌,額頭上青筋都爆出來了,依舊堅持。

幾個大娘滿意地點點頭,對嘛,這才是好閨女。

哪有喜兒這樣,一個話多愛教育的大娘開口說道:“喜兒啊,你這幹得不行啊,像你這麼幹,別說八公分了,三公分都難講,還抵不上七八歲的小娃兒呢,你可不能偷懶啊....”

狂喜!等的就是你,好心的大娘!

確定大家都在看她,蘭瀾搖搖晃晃地站直身體彷彿不堪重負般,虛弱的開口:“對不起大娘,是我不好....”也沒說哪裡不好,話都沒說完呢,直接白眼一翻,軟軟的倒在了地上,昏過去。

演戲也挺懂愛惜自己的,不往地上倒,直直往玉米杆上躺,一氣壓出了好大一片空地。

“老天爺啊!於家大丫頭昏過去了!”

“於二家的!你快來啊,你家喜兒暈過去了!”

“來個人幫手,裡面太悶了快把喜兒抬出去!”

幹活幹得正認真的於娘聽見喊叫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懷疑自家大閨女是假裝的,但是顧忌這周圍這麼多人,鬧出來不好聽,黑著臉和幾個熱心大娘把蘭瀾抬到了田坎下的陰涼處。

有大娘看閉著眼睛一點動靜都沒有的蘭瀾,問道:“於二家的,你家喜兒是不是還病著呢?瞅著幹不了活你非把人拽到地裡來幹什麼?

這不是浪費咱的時間嗎?”

“就是啊,孩子身體還沒恢復好,就讓在家再歇歇,或者乾點輕鬆的活嘛。”

“知道你要強,也得看情況啊,秋收這麼忙的時候,多耽誤功夫。”

大隊裡有偷奸耍滑的,自然也有勤勞肯幹的。

像於娘這批幹八公分的婦女,就是相當勤勞的。

耽誤她們幹活,蘭瀾還暈著聽不著,就批評於娘。

莫名其妙被連累的於娘,氣的不行,直接準備給蘭瀾兩巴掌讓她醒醒神,看看她能裝多久。敢和老孃玩這些小把戲,真是活膩了!

這時大隊的赤腳醫生,張老頭急匆匆跑來:“哎,讓讓,是不是中暑了?別圍著,先灌碗水看看。”

農忙時活累天氣還熱,隊員們也沒吃啥有油水的,虛啊,兩相加,總有那麼幾個熱昏累昏的。

老張頭輕車熟路地扒扒眼皮,摸摸額頭,按照經驗判斷道:“沒啥大事應該就是累的。喝點水休息會應該就好了。”

於娘半信半疑,還真是累昏了?

熱心的大娘們:“沒事就好,咱也沒空送喜兒回去,就讓她在這躺著歇歇吧。”

“哎,今天是有點熱,大家多喝點水,累了歇歇,別像喜兒那個實心眼一樣,把自己累昏了,那才是真的傻。”

“是嘞,自己心裡有點數,幹不了就去幹別的活。”

也不敢耽誤秋收,大娘們一邊感慨一邊往玉米地裡走。

等聲音漸漸遠去,蘭瀾悄咪咪睜開眼睛,確定沒人注意自己,調整了一下,找了個躺著舒服的位置。

演都演了,那就貫徹到底,在徐徐微風中蘭瀾非常安逸的睡著了。

一覺睡到上午快要下工了,蘭瀾才醒來,摸了一把嘴角的口水,翻身爬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不幹活就是爽,渾身輕鬆。

行,該去演演戲了。

蘭瀾在記分員那兒找到她娘,在眾人的注視下,一上午一個工分都沒掙到的她,一臉老實巴交的保證:“娘,我感覺我自己好多了,下午我一定好好幹!”

然後到了下午,蘭瀾又是一副隨時要暈的模樣,看得人膽戰心驚的,從她身邊路過都要擔心她會不會砸自己身上。

每當於娘看不過去,想要動手,蘭瀾立刻就邊嚎邊躲:“娘,我錯了,我好好幹活,你別打我!”大顆大顆的眼淚吧嗒吧嗒的掉,哭聲婉轉淒厲。

聽得周圍的大娘們心頭一酸,紛紛勸道:“行了於二家的,喜兒身體不好還堅持下地夠懂事了,你也別太苛刻了。”

“就是啊,滿大隊也就喜兒一個,才十二歲就跟著幹八公分的活,你這個當孃的也是夠心狠。”

平時喜兒不聲不響,她們還沒覺得,今天這麼一鬧,才發現喜兒這麼瘦小。也不知道於二家的怎麼想的,這麼好的閨女也忍心又打又罵的。

於娘鼻子都要氣歪了,明明是這死丫頭耍心眼子偷奸耍滑的,咋說得像她是後媽一樣!

但是這丫頭實在滑不丟手,有人就裝可憐,沒人跑的飛快,根本近不了身,於娘一時拿對方沒辦法。

眼看大隊的人看她的眼神越來越古怪,都開始猜喜兒是不是她在外面撿的,於娘撒手不管了。

於是蘭瀾同志先被八工分隊伍開除,再被五工分隊伍嫌棄,最後和二丫一樣幹起了三工分的活。

不過這樣的行為明顯狠狠惹了於爹的眼。

這天。

“你個砍腦殼的背時姑娘!背個玉米你都能給我摔田裡面去?啊!你是不是故意的?

看我揍不死你!”於爹看著散落在坡上和水稻田裡的玉米,額角直跳。

旁邊隨即出現一個勸架的隊員:“哎呀二哥,這孩子摔個跤你好好說嘛,這些天滿大隊就聽你們夫妻倆罵閨女的聲音了,像什麼話嘛。”勸完之後又加了一句“好在掉田裡的是玉米,要是別的可就不好整了。”

時間久了隊員們也看出來,於二夫妻倆是苛刻,但喜兒也不是省油的燈啊!

這話一出,深感丟人的於爹:“我今天非得讓她長長記性!”暴怒地撿起一根棍子,揮舞著就向陷在水稻田裡的大女兒衝了下去。

引得大隊的人都忍不住議論:“這於家大丫頭掉了魂之後嘴巴倒是會講,下地見真章,差勁得很!”

“咱山裡人,要那麼會講的嘴巴做什麼,還得是把地裡的活做好,才是真的。”

“幹活幹成這樣,以後可找不到好婆家了。”

“可惜了,這麼大個閨女算是白養了。”

蘭瀾一看這陣仗,抄起小細腿就跑起來:“支書救命啊,我爹要打死我了!”

埋頭幹活的郭修聽見這熟悉的聲音,立刻揉起了太陽穴,第幾次了?

一抬頭就看見,辮子都跑散了的小姑娘,一邊嗷嗷叫一邊往這頭跑,嘴裡大聲地喊著救命。

怎麼不管自己存在感多低,喜兒都能第一時間找到他,並向他求救啊。

深感自己是被於家父女纏上了,郭修也不能見死不救,將人攬到身後。

“於二,你這是幹什麼?拿著這麼大的棍子你想打死喜兒嗎!”

“支書你別管!這死丫頭要翻天了,天天干活偷奸耍滑,一點都老不老實,就是欠收拾!”於爹心裡覺得郭修多管閒事,要不是他總幫死丫頭撐腰,他早把人打服了。

蘭瀾探出頭,大聲說:“我沒有!是爹你給我裝的玉米太多了,我都說我背不了,你非讓我背,摔了還怪我是故意的,明明就是爹的錯!”

話是這麼說,但蘭瀾就是故意的。自己願意幹活,不代表自己願意被剝削。

說了背不了那麼多,還非要強迫自己,那就全撩了。

“你少給我裝,以前都背得起為啥現在就背不起了,你就是想偷懶!”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變態,不是,現在是現在!我現在一干太重的活就頭暈心慌,腿還軟,大太陽下面渾身都涼津津的,我有什麼辦法!”

蘭瀾這藉口一出,圍觀的人們忍不住猜測:“喜兒該不是驚掉魂的時候,陰氣入體,壞了身子了吧?”

“是呀,要不然這大夏天的,我們都是熱得煩躁,她怎麼還涼津津的。”

“那她就不是想偷懶,是現在身體不行了呀,於二夫妻也是不行,閨女都這樣了,也不說再找閆婆婆看看,就知道又打又罵的!”

聽到隊員就往神神鬼鬼上猜,無神論者郭修趕忙打斷:“行了別亂猜了,這個世界上就沒有鬼!喜兒也沒有驚掉魂,她那就是生病了!”

轉身一臉正色地對於二說:“喜兒還是個孩子,她每天都上工,做了力所能及的活,又不是在玩,你要是覺得她幹得不夠,你就自己多幹點。不許再打人,不然我就找你們大隊長,開大批評你!”

此話一出,於二只能咬著牙保證:“好,我不打她。”

蘭瀾順杆往上爬:“這一次我就原諒你了,要是你下次再打我,我還找支書!”

於二笑都笑不出了,死丫頭!

沒人打罵,每天隨便乾點活,還能悄悄昧點糧食在揹包裡,蘭瀾這日子過得可比原身好太多。

就是於爹於娘兩人的臉色越來越黑。

真是丟人丟地滿大隊都知道!

能吃能喝,除此之外啥都不會!啥都幹不好!

屢戰屢敗,乾脆眼不見心不煩,決心等農忙結束再收拾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