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座,卑職沒事,證人何逸君安然無恙,請您放心。”左重掙扎著敬了一個禮,隨即瀟灑地暈倒了。

這可不是他裝的,人生第一次經歷激烈的槍戰,神經一直緊繃著,就是有精力藥劑也頂不住啊。

“快,快送中央醫院,用我的車。”來不及感慨左重的盡忠職守,戴春峰大聲命令。

又是一陣手忙腳亂,十幾個強壯的特務把左重舉高高,踩著鄔春陽的“屍體”,把左重送到門口的汽車上,接著一溜煙往醫院方向開去。

外面的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是什麼大人物,竟然用戴春峰的車送他,難不成是什麼皇親國戚,唉,真是多事之秋啊。

這時候特務處的人才有時間檢視現場,交火之激烈,屍體之多讓人咋舌,光門口就有六具屍體,門後過道還有五具屍體,一水的自來得手槍。

房屋內彈孔密佈,大門被打成了篩子,左重身邊的牆角被打的坑坑窪窪,可想當時情景之驚險,情勢之危急。

看著槍手身上合體的警服,再想想被殺變自殺的廚子,戴春峰臉上滿是陰沉,他知道為什麼左重不讓金陵警署的人進來了,這是內外勾結,襲擊證人的重大案件。

“來人,把所有屍體和槍械都運回去,不允許任何人接近。還有,把這裡看守起來,任何人不得進入。”戴春峰當機立斷,這事他必須給左重,還有特務處其他人一個交待。

“長官,我能不能去醫院陪著左大哥。”何逸君走過來,怯生生說道。

戴春峰想到之前夫人的叮囑,和藹說道:“今天讓何小姐受驚了,那我就派人送你去吧,正好醫院那邊也安全。”

“多謝長官了。”何逸君喜出望外。

派人送走何逸君,戴春峰先行離開了,特務處只留下一些人看守清理現場。

這時靠在牆上的鄔春陽醒了過來,呢喃道:“救命啊,救命,這裡還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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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金陵中央醫院的特護病房,左重嚴肅的張開嘴巴,挺直了腰桿,然後一塊甜點被送進嘴巴里。

“左大哥,你快吃吧,這是金陵最有名的梅花糕,可好吃了。”何逸君笑眯眯的看著他。

“好,就再吃一口,不能再多了,醫生不讓我吃甜的。”左重一副聽從醫囑好病人的模樣。

真的很莫名其妙啊,昨天左重醒來之後,何逸君就在他病床邊了,然後一份份好吃的就送上來,他是真的吃撐了啊。

“呵呵,左長官,這可不是我的醫囑。”

就在左重慶幸自己逃過一劫的時候,一個白大褂從病房外走進來,給了他一記背刺。

“凌醫生,你汙衊我這個病號很不合適,你有事就去忙,不用管我。”左重翻著白眼,看著自己的主治醫生凌三平。

這人除了比他高點,比他帥點,比他有文化一點,還有什麼啊,為什麼醫院的小護士都圍著他轉,左重就是看不慣這種人。

“行了,你就是精神耗費過多,沒有其他問題,可以出院了。”凌三平檢查一遍後,戳穿了左重翹班偷懶的企圖。

左重不理他,轉頭看著旁邊床上的鄔春陽,他被包的跟粽子一樣,這傢伙差點被特務處的人遺忘在現場,真是慘啊。

“我這下屬沒事吧,他可是跟謀殺證人的槍手大戰了八百回合,一定要救活他。”左重正色問凌三平。

凌三平推了推眼鏡:“他腿部中槍造成失血過多,身體多處被踩踏,這兩天就能醒了,他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捆紮傷口過緊,再晚一點送來就要截肢了。”

聽著凌三平的指控,左重沒有丁點心虛:“凌醫生,那是交火。我能幫他處理一下傷口就不錯了,又不是在醫院。”

“也對,是我苛求了,抱歉。”凌三平愣了下,知道自己錯怪左重了,很大度的道歉。

左重嘿嘿一笑:“你這人還行,有錯就認,我喜歡。”

何逸君聞言臉色一動,然後若無其事的繼續投餵左重,心說要不要跟左大哥的長官說一說,換個醫生。

凌三平有些事情想問左重,今天倒是個好機會,猶豫了下,他開口說道:“何小姐,我有事想問問左長官,可不可以請你先出去一下。”

何逸君的手頓在半空中,眼睛盯著凌三平,看得凌三平一激靈,感覺被冷水潑了一頭。

不過何逸君很快露出笑容:“當然可以,凌醫生請便,我正好給左大哥洗點水果。”說完,拿起床頭的水果盤和刀走了出去。

左重和凌三平看著走出去的何逸君,同時鬆了一口,然後兩人尷尬的對視了一眼,左重先開口了。

“凌醫生,有什麼就問吧。”

“左長官,你殺人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左重沒想到凌三平問了這麼一個問題,是啊,殺人是什麼感覺,他忽然意識自己擊斃了幾個槍手,在現代生活了這麼多年,回到這個時代沒多久他就殺人了。

之前左重也想過,他在特務處這樣的部門裡,不殺人是不可能的,當時他還幻想,自己會不會很噁心,很痛苦,甚至患上PTSD什麼的。

可真發生了,左重表示他很HAPPY,甚至還能再吃兩個梅花糕,仔細想想,莫不是他左某人其實有殺人狂的潛性基因?

思考了一會,左重說道:“凌醫生,我殺人是因為職責,何小姐是一件重要案件的關鍵證人,為了國家民族殺了他們,我於心無愧。”

說到這左重很好奇:“不過你問這些幹什麼。”

凌三平聽左重說完,陷入了思考,過了很久,他長出了一口氣:“你說得對,只是職責而已。”

這裡面有事啊,左重來精神了:“說說啊,你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難道你也殺人了?”

凌三平情緒有些低落:“我學醫時間不短,但行醫時間很短,去年從滬上送來了很多傷兵,他們都是英雄,我很想救活他們,但是...”

哦,原來是這樣,這也算是PTSD吧,因為不能救活病人就陷入了自責中,哎,左重覺得這才是真醫生。

凌三平像是看開了:“聽了你的話,我感覺好多了,我救他們是職責,救不了他們是因為我的醫術低下。”

這是從一個牛角尖走到另一個牛角尖了,這些知識分子就是愛胡思亂想,那些沒心沒肺的,殺了多少人也沒見出現心理問題。

嗯?左重愣住了,可是又沒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於是開口勸說凌三平。

“這有什麼的,我教你一招,保管你以後沒有這有這種心理障礙。”

“心理障礙?挺恰當的詞語,左長官你請說。”

“以後你治死一個好人,那就殺一個壞人,不就行了。”

“........再見,左長官。”

凌三平直接告辭了,這什麼破主意,他是醫生不是殺人狂,幸虧左重不是醫生,否則按照他的思路,要多少人才夠殺的。

左重見他生氣了,哈哈大笑:“逗你呢,其實你只要救活一個人,那就是贏。”

說完左重的表情變得嚴肅,這是他的真實想法,做好本職,那就是對的事情。

凌三平想了想,也笑著說:“是的,救活一人就是贏,謝謝你左長官,你可一點不像軍人,倒像是哲學家。”

哲學家,左重還沒到那個地步,只是生死危機後有些感悟,以前的心中鬱結,似乎煙消雲散了。

“希望真得能幫到你吧,你是個好醫生。”

“謝謝你的誇獎。”

忽然何逸君推門而入,焦急說道:“凌醫生,好像有病人喊你。”

“那我先告辭了,你好好休息。”凌三平急急忙忙的走了。

何逸君關上門,坐下削了一個蘋果遞給左重,不動聲色道:“左大哥,凌醫生這人有點奇怪,你以後還是少跟他說話。”

左重接過蘋果,一邊吃一邊胡扯道:“確實有點奇怪,你也離他遠點,小白臉沒有一個好東西,別再讓他把你騙了。”

“嗯嗯,好的。”

何逸君一下子笑了起來,陽光下,這笑容看的左重有點眼暈,何逸君被左重看的臉紅,害羞的轉過身去。

“咳,何小姐,愛笑你就多笑會,我就是看看,看看。”盯著人家姑娘看還被發現了,左重終究是要臉的。

何逸君小聲說道:“你喊我逸君就好了,不用這般客氣。”

左重老臉一紅:“哎,好,我以後就喊你逸君。”

一時間,病房裡有了點別樣的氛圍,左重和何逸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氣氛陷入了尷尬。

“有水嗎,我好渴。”

這在這時鄔春陽醒了,他艱難的睜開眼,覺得嗓子火燎燎的,小聲的喊道。

“春陽你可醒了,你不知道我有多著急,來,吃個蘋果。”左重開心的遞過一個蘋果。

鄔春陽哭了:“科長,別鬧了行嗎,你看我還有手吃嗎。”

說著說著,他的嘴唇裂開了,又,流血了。

何逸君趕緊給他倒了一杯水,喂他喝下去,左重在那嘟嘟囔囔:“就你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