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節一丘之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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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恩增一溜煙走了。
左重立刻向便宜老師戴春峰發了封密電,說明了自己幫助特工總部的理由,那就是一個愚蠢的對手比一個未知的對手要安全得多。
老戴的回電來的很快,不僅同意了他的做法,還佈置了一個新任務,事關中日之間的局勢,他們可能要在滬上多待上一段時間了。
“據悉日本外相廣田弘毅即將發表對華親善宣告,是否可以透過秘密渠道獲取講話內容,望全力調查日方的真實目的,委員長甚盼。”
將電報紙點燃後放進菸灰缸,左重靜靜看著其變成一團灰燼,不禁有些焦慮,怎麼到了這個時候,某些人依然對日本人抱有幻想。
狗屁的親善。
無非是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戰略欺騙罷了,目的是安撫在華擁有利益旳歐美國家,分化民國的抗日力量,這種計謀光頭看不出來嗎。
不,對方當然看得出來,可是屁股決定腦袋,想要維持資產階級買辦政府的執行,大量的權力出讓是不可避免的,穩定壓倒一切。
在西南戰事沒有結束前,在光頭沒有徹底完成獨裁前,任何外部矛盾都是次要的,哪怕日本人的刺刀已經抵住了民國後背也一樣。
至於戴春峰說的秘密渠道,恐怕指的是長谷,真是想瞎了心,一個領事館的中層幹部從哪搞到外相的情報,做夢吧,夢裡啥都有。
左重沉吟片刻開啟房門,對外面的小特務喊了一聲:“通知大家,行李不要收拾了,另外讓鄔股長他們來見我,駐地保持一級警戒。”
“是。”
小特務心中一凜,所謂一級警戒就是人員禁止外出,不得與外界聯絡,切斷電話線路,所有人多人一組互相監督,分發武器裝備。
一旦啟動,駐地將會成為一座資訊孤島,特務處只有在大型和重要任務之前,才會採取如此嚴格的保密措施,肯定是發生大事了。
不光小特務明白這個道理,鄔春陽等人聽到一級警戒,就以最快速度趕到了左重房間,何逸君親自帶人守在門外,確保無人偷聽。
“副處長,剛剛我看見徐恩增那傢伙急急忙忙走了,是不是特工總部那邊有問題,這幫廢物每次都要咱們幫擦屁股,乾脆解散得了。”
歸有光一臉不情願的問道,順手摸了摸光禿禿的腦門,油亮亮的大光頭晃人眼睛,也不知道跟另一個光頭比,誰的光度更高一點。
一旁的沈東新同樣皺起眉頭,表情很是不爽:“歸組長說的有道理,要不是他們在醫院的行動出了差錯,副處長你也不會遇到危險。”
看得出來,特務處上下對特工總部的意見很大,他們不怕工作辛苦,可一直幫人收拾爛攤子,要如何升官發財,沒有意見就怪了。
唯獨鄔春陽鼻子微微抽動,不動聲色的瞄了一眼菸灰缸裡的灰燼,猜到可能是金陵方面來了新命令,而且一定是高度保密的命令。
左重觀察著手下們的反應,笑呵呵的端起水杯倒進了菸灰缸,又拿起一根鉛筆在裡面攪合了一會,而後忽然抬起頭問了一個問題。
“大家知道日本外相叫什麼吧,還有那個去年公開威脅國民政府和歐美列強的外務省情報部負責人,說一說你們對這兩個人的看法。”
聽到這話,對面三人推讓了一番,由鄔春陽回道:“日本外相廣田弘毅,福岡人,現年57歲,1905年畢業於東京帝國大學法學系。
同年參加外交官、領事官考試,未獲透過,後在任高麗統監府總務長官的同鄉的推薦下,進入統監府工作,並苦心研究殖民政策。
1906年再次參加考試以第一名順利透過,次年擔任駐前朝的外交人員,1913年,任外務省通商局第一課的課長,頗受高層欣賞。
究其履歷,廣田弘毅先後擔任情報部次長,歐美局局長,荷蘭公使,紅俄大使,前年成為外相,去年日本內閣改組沒有波及此人。”
左重聞言微笑額首,這些是公開的情報,透過報紙就能蒐集,但鄔春陽能夠脫口而出,足以說明平時下了大功夫,沒讓自己失望。
這時鄔春陽繼續說道:“根據日本站的情報,對方早年結識了頭山滿以及前外相副島種臣等人,深受這些人的擴張主義思想的影響。
其後出任外務大臣時雖然高唱著要和平外交,背地裡卻支援日本政府和軍方的侵略行動,試圖從國際外交上擠壓民國的生存空間。
此外,此人還積極推動華北自治運動,圖謀將華北從中央政府的統治下分離,這些經歷表明廣田弘毅是一個標標準準的右翼分子。”
說到這裡。
他臉上滿是慎重之色:“我認為要加強對其的關注,與軍方關係良好的日本政界高層人物不多,隨著時局發展,廣田職位或有變動。
因為日本最高統帥層需要一個人緩和軍政關係,調解兩者的意見分歧,這就是副處長您一直強調的,要以政治角度分析相關情報。”
“好,說的好。”
左重哈哈大笑,抬手為手下鼓起了掌,這件事不久後確實會發生,具體的經過自己都還給歷史老師了,可是廣田內閣還是記得的。
鄔春陽憑著一些線索就能推匯出這個結果,非常難得,他壓壓手示意對方坐下,然後看向歸有光和沈東新,示意他們兩人說一說。
“副處長,讓沈副股長說吧,我就是個粗人,殺人放火在行,分析問題不是我擅長的。”歸有光頗有自知之明,大大咧咧的說了一句。
“給我立正。”
左重黑著臉訓斥道,什麼叫殺人放火,特務處又不是土匪窩,必須好好收拾這個傢伙,省得以後在長官面前胡說,再連累了自己。
接著他轉過頭:“東新,那就由你講一講日本外務省情報部負責人,你們訓練股對敵方重要人員應該有過相應的研究和介紹,對吧。”
“是的,副處長。”
沈東新眯著眼睛回憶了一下,開口說道:“天羽英二,德島縣人,48歲,1912年高等商業學校畢業透過外交官考試,進入外務省。
隨後赴民國曆任駐安東、羊城、哈爾濱等地的領事和總領事,1927年調任北平日本使館頭等參贊,兩年後轉任駐紅俄使館參事。
前年接任外務省情報部長,平時的行蹤異常神秘,日本站同仁沒辦法搞到更多的情報,只知道對方有三個兒子,具體的情況不詳。
值得注意的是,其在1914年時獲得過北陽政府頒發的寶光勳章,公開的說法是因為天羽英二為中日兩國友好做出了傑出的貢獻。”
中日友好?
傑出貢獻?
左重差點笑出了聲,這比徐恩增說不再勾搭女人還可笑,此事恐怕跟大頭復辟帝制脫不開關係,要知道第二年就冒出了二十一條。
日本人一向熱衷分裂中國,外交是其重要的手段,從北陽到華北都是一個套路,怪不得天羽英二能成為情報部長,看來是老特務。
那邊沈東新又補充說道:“就在去年,天羽英二以發言人的身份,在與多個國家的記者非正式談話上表示,日本與中國有特殊關係。
他要求歐美列強不再幹涉中國事務,日本有維持東亞秩序的義務,願意幫助國府完成真正統一,絕不會展開侵略性質的軍事行動。
希望國民政府不應該用以夷制夷的心態與方式,挑唆歐美列強幹涉日本在華的合理行動,最重要的是停止向美國貸款和購買飛機。”
左重記得這件事,當時情報科在忙活藥品案,自己裝成沈公子進行潛伏,行動間隙看到過報紙上連篇累牘的報道,事情鬧得很大。
後來由於歐美各國的抗議,特別是美國的強烈反對,天羽英二於三天后發表了第二次宣告,強調了日本的訴求不妨礙第三國利益。
並且也希望其它國家與華通商,促進國府的經濟發展,中國的繁榮是日本所歡迎的,日本的中國政策仍然以門戶開放政策為準則。
只有在偽滿問題上,天羽英二的態度很強硬,一再表示這是日本和偽滿的內政,不允許無關國家從中指手畫腳,事件便不了了之。
鬼子的套路很深。
日本人要是一上來就要求獨佔東北,歐美一定不會同意,三國干涉還遼就是前車之鑑,所以他們先是獅子大開口,再假意退一步。
歐美關心的是長江流域的利益,見狀自然會接受這個條件,這幫帝國主義國家是一丘之貉,想的都是如何在民國身上撕下一塊肉。
不同的是日本人的野心最大,左重輕輕冷哼了一聲,光頭指望用一塊東北餵飽對方來獲得和平,這無異於與虎謀皮,痴人說夢爾。
他對鄔春陽說了一句:“春陽,你將咱們今天的談話內容形成文字材料,立刻派人送到金陵局本部交給戴副局長,上呈委員長閱示。
從今天起,地下黨就讓特工總部去忙活吧,特務處回到對日對戰上,詳細任務我會盡快下達,你們這兩天抓緊時間進行恢復訓練。”
“是。”
鄔春陽、歸有光和沈東新精神一振,敬了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