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節交易1(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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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鈴....”
第二天一大早,刺耳的鈴聲在公共租界的一座新式住宅樓裡響起,床上的古琦猛的睜開眼睛,伸手摁掉床頭櫃上發出噪音的鬧鐘。
這是間一室一廳,十幾平米的臥室當中放著一張單人床,陽光順著坡屋頂上的天窗照在油亮的木地板上,空氣中的灰塵清晰可見。
“咔嚓...”
古琦起身靠在床頭,面色嚴肅的將枕頭下的勃朗寧m1911上了膛,這種槍民國保有量大,適合秘密行動,也方便購買彈藥和配件。
做完這些,他下床走到房門處檢查了一遍腳墊上的毛髮,確認沒有被人擾動後推開了窗戶,這是給外面監視人員發去旳安全訊號。
“相面喔!絞臉!”
沒多會,一個蘇北口音的女聲響了起來,然後慢慢走遠,周圍早起的住戶絲毫沒覺得這裡面有什麼問題,繼續忙活著手頭的事情。
滬上清晨常常有外來討生活的婦女做這門小生意,她們用棉紗線在女人臉上撲上些白粉用絞繩線的方法拔去汗毛,以達美容效果。
聽到回應,古琦神色如常的回到屋內,套上一件外衣開門走了出去,恰好對面房門開啟,一個拎著皮包的年輕人冷淡的關門下樓。
這種價格不菲新式住宅樓,多是單身的商行職員居住,鄰里間很少打交道,若是上班時間錯開,十天半個月見不著一面也很正常。
有些人在此地住了兩三年,可能連隔壁姓什麼、叫什麼都不知道,選擇這裡作為偽裝住址,能夠減少被敵人側面調查暴露的風險。
走出帶著西方裝飾風格的樓道口,依舊是禮帽加圍巾打扮的古琦在馬路邊左右看了看,攔住一輛黃包車,上車後口中只說了一句。
“走吧。”
“好的,先生。”
黃包車伕沒有問去哪裡,撣了撣車座,抬起車把拽著車向一個方向跑去,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左衝右突,引得身後行人一片叫罵。
拉出去一段距離,到了人煙稀少的地方,車伕低著腦袋介紹起下一步計劃:“老豆,目標可能正在監視你,你要裝作與英國人聯絡。
我都安排好了,你去市區的一家商鋪打電話,那裡是華東區的一個暗點,裡面的老闆和夥計是自己弟兄,通話不用擔心被人偷聽。
警署、電話局和特工總部對市區的電話監聽也已經暫停,你撥號給6705,隨意交談五分鐘,下午兩點會有人上門送交易用的黃金。
副處長讓我轉告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日本人沒有信用可言,必要時黃金和任務都可以不用管,要把生命和自身安全放在第一位。”
古琦知道為什麼要去那麼遠的地方打電話,因為比起錯綜複雜的公共租界,特務處對市區的掌控力度無疑更強,尤其是通訊方面。
要是自己在租界假裝給英國人打電話,很可能被日本人監聽到,下面的計劃便很難實施,小心駛得萬年船,做事謹慎一點沒壞處。
“恩。”
想清楚後,他目不斜視,嘴唇不動回了一句:“注意,我昨天跟目標說過交易用的是花旗銀行的金條,千萬別搞錯,以免節外生枝。
還有,記得在金子的邊角打上暗戳,要是需要跟日本打外交官司,咱們必須有確鑿證據,不然以小鬼子的德行,定然會矢口否認。”
從生田隆喜處獲取廣田弘毅講話的相關檔案只是開始,兩國的嘴仗是免不了的,所以證明特務處的情報來源可靠便顯得尤為重要。
要把這件案子辦成板上釘釘的鐵案,就不能給日本人顛倒黑白的機會,標記贓物是一個最有效的辦法,哪怕金條被賣了也能追溯。
“恩。”
鄔春陽應了一聲:“副處長考慮到了,接頭前你在指腹位置塗抹好膠水,不要破壞檔案上的指紋,日本人要麼滅口,要麼乖乖認錯。
姓汪的這段時間一直叫囂中日友好,等咱們拿到證據看他怎麼跟領袖解釋,堂堂的行政院長竟然為敵國搖旗吶喊,簡直無恥至極。”
古琦沒說話,禁止抵制日貨的命令不是某個人下達的,是國府那些被朱佩紫的達官貴人的一致意見,所以特務處這麼做有仔細嗎。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哪怕明知做的是無用功,也要硬著頭皮完成,希望副處長對此有全盤的計劃吧。
否則他們出生入死,在槍林彈雨中跟日本人鬥智鬥勇,到頭來什麼都改變不了,說不定還會被某些人扣上一頂破壞邦交的大帽子。
兩人交談間,黃包車透過公共租界的關卡到達了市區,在一間小商店前停了下來,商店的木門上掛著一塊“德律風可用”的小木牌。
“給,車錢。”
“謝謝先生。”
古琦掏出鈔票遞了過去,鄔春陽收完錢道謝,拉著車就走,沒有任何停留,由於價格上的差別,租界裡的車伕很少在市區拉客人。
都是一個汗珠摔八瓣兒,相同的路程在租界能賺一塊,在這裡只能賺八毛,與其在此地白白浪費時間,不如早點回去多拉幾趟活。
這是個小細節,小到很容易讓人忽視,可情報行動的成敗就是由這些小細節決定的,你忽視它,敵人不會,那等待你的就是死亡。
古琦轉了一圈,邁步走進了商店,要通約定好的號碼隨意聊了一會便結束通話了電話,交完費用後乘坐電車回到了住處,耐心等待著。
下午,兩點。
一個男人提著木箱進入了住宅樓,幾分鐘後空手走了出來,隨後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裡轉悠了幾圈,一遍遍進行著反跟蹤著動作。
在他的身後,多組特務處特務監視著來往的人群,試圖從中找出形跡可疑的人,結果卻是一無所獲,生田隆喜似乎沒有派人過來。
負責外圍的鄔春陽知道這條訊息後,結合掌握的相關情報,當即決定按兵不動,以不變應萬變,但對古琦住所的監控力度要加大。
現在不能確認是沒有敵人,還是敵人沒被發現,唯一能確定的是隻要古琦一動,日本人也會動,到時再查詢可疑人員就容易多了。
時間轉眼到了晚上,在古琦和生田隆喜約好的見面地點周圍,數個偽裝成賣貨郎的特務處人員,偷偷鑽進了一個弄堂中的小院裡。
“一號點觀察視野良好。”
“二號點觀察視野良好。”
“三號點視野有遮蔽。”
在昨晚那間石庫門房屋內,左重站在一張公共租界地圖前,聽著手下小特務的回報,眉頭微微皺了皺,看了一眼地形後下了命令。
“三號點的人撤出一半去街道上,兩兩一組,發現目標後不要跟蹤,檢查附近是否有日本人的情報人員,有問題立刻回來報告給我。
本次行動能不開槍就不開槍,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儘量以近身搏擊的方式制服目標,誰要是把對方弄死了,看老子怎麼收拾他。”
“是。”
小特務敬了個禮,轉身離開傳達命令去了,一旁的宋明浩和吳景忠聽完看了看地圖,悄悄對視一眼,由金句王出聲提了一個建議。
“副處長,要不要安排一隊行動人員做後備,一旦對方有動手跡象,咱們可以先下手為強,古科長沒有攜帶武器,遇到交火很危險。”
“不必了,交給鄔春陽吧,他會視情況做決斷,咱們在這裡等待訊息就好,作戰最忌諱令出多門,你們以後帶隊要格外注意這一點。”
左重搖了搖頭坐回凳子上,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喝了一小口茶,同時在腦海裡將整個計劃過了幾遍,眼中不禁透露出一絲擔憂。
缺少必要的情報,沒人知道生田隆喜究竟打得什麼主意,對方有可能抓捕“老豆”去指證長谷良介,也有可能黑吃黑搶走那些黃金。
他就怕是第二種,小日本的手黑的很,萬一看到那麼多的金子沒忍住,拔槍就射,那古琦就危險了,這麼近距離根本來不及反應。
只能希望鄔春陽做了相應的準備,這傢伙主持了那麼多次的監視行動,又被自己面提耳命了這麼長時間,應當知道此事的嚴重性。
二十分鐘後。
有人進來彙報:“報告,鄔股長在制高點佈置了三名槍手,作為最後的防衛力量,如果目標向古科長射擊,請您批准我們進行反制。
另外兩分鐘前,古科長下了黃包車,正在前往接頭地點,距離接頭時間還有十分鐘,化妝偵察的弟兄們暫時沒有發現可疑的目標。”
“好,我批准了。”
這下左重放心了,特務處神槍手的水平,自己是清楚的,哪怕能見度不高,可對付一個沒有經過專業軍事訓練的特務肯定沒問題。
讓人疑惑的是從昨晚老古回到偽裝住處開始,一切都顯得非常正常,莫非那位松本家的贅婿窮瘋了,真的想交易,沒打算耍花招?
他擺了擺手,讓報信的人先出去,事情到底會如何發展,等一會就知道了,最壞無非是被日本人騙走一些金子,這個風險值得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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