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山官邸的屬員們或坐或站在宿舍內,望著外面走來走去的特務心中忐忑,誰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紛紛低聲議論。

有人說這是抓到奸細了,有人說官邸裡跑進了日本人,聲音越說越大,門外的特務聽到也不管,任由他們在這胡亂猜測。

其中一個房間裡,幾個官邸雜務工更是爭得臉紅脖子粗,差點動起手,旁邊一個面貌憨厚的中年人見狀趕緊將他們攔下。

“好了,好了,都是兄弟夥,吵啥子嘛,外面的事跟咱們又沒得關係。”

聽著他的勸說,吵架的雜務工這才住手,一人不服氣道:“老邱,我是看你的面子,不然非要弄死這個龜┴兒子。”

“好嘛,好嘛,回頭等特務走了,你們去問問侍從室,不就曉得發生了啥子嘛。”對方口中的老邱,笑呵呵說道。

眾人一聽頓覺有理,於是不再爭執,再次擺起龍門陣,負責巡視的特務在視窗掃了一眼,什麼話都沒有說,繼續巡邏。

老邱瞟了瞟窗外,眼珠滴熘熘轉了兩圈,心裡鬆了口氣,笑呵呵的回到自己的鋪位躺下,翹著腿看著雜務工面露嘲諷。

對於這些同事的做法,他覺得很是可笑,國┴家大事跟他們有什麼關係,不管是國府當家,還是日本人當家,他們依然是最底層。

有這個功夫,不如想辦法多撈些錢快活快活,想到那個嬌豔的半掩門,老邱舔了舔嘴唇,臉上充滿了回憶之色。

“出來┴幹活,打掃雲岫樓。”就在他沉浸在“歡樂時光”時,有人隔著門大聲喊道。

眾人聞聲立刻滿臉不情願的起身,拿起牆角的掃帚等工具開啟門,老邱鬼鬼祟祟躲在最後,跟著隊伍將往外走。

雜務工的宿舍自然不會太過豪華,大門也只能容納一人進出,人群排著隊一個接一個走出大門走向雲岫樓方向。

等輪到老邱時,確定其他人沒有異常舉動,他終於放下心跨出門檻,接著兩個站在附近的特務勐然躍起將其撲倒。

“搜身!”

“快把關節卸了!”

特務剛剛控制住人,鄔春陽便從旁邊房間走出來下達了兩條命令,說著走到老邱身邊揪起對方的頭髮將臉露出,厲聲詢問。

“鴿舍的機器是不是你裝的,問你話,是不是你裝的?”

“是....是我裝的。”

老邱沒了剛剛的得意,哆哆嗦嗦的回答道,渾身一顫褲子便潮了,惹得正在搜身的特務皺起眉頭,手下的動作卻沒有停下。

快速檢查完邱大才身上沒有攜帶毒藥和武器,讓人檢查此人的貼身物品並看守現場,鄔春陽帶著他來到了左重和武希文面前。

“這就是目標?”

左重問了一句,得到肯定的回答後觀察起武希文和邱大才的反應,邱大才光似乎不認識對方,只是一個勁求饒,看來兩人並沒有見過面。

武希文的反應也很坪澹,看都不看邱大才一眼,也是,既然找到了訊號指引臺,順藤摸瓜找出安裝之人不算太難,武希文應當知道這點。

抽了抽鼻子,左重嫌棄地擺了擺手:“把這個尿褲子的傢伙帶下去,好好審訊,連同他的家卷和那個半掩門都控制起來。”

“是。”

幾個小特務拽著鬼哭狼嚎的邱大才走了,還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水痕,這是又尿了,膽子這麼小也敢當間諜,實在讓人難以想象。

處理完垃圾,左重囑咐道:“這些人沒什麼情報價值,允許你們使用任何方法,儘快將口供落實,報告上絕不能出現一點差錯。”

鄔春陽點頭表示明白,一處查過半掩門和邱大才的底細,這兩人背景清晰,應當是普通漢奸,日本人不會向他們透露太多情報。

這種人為了金錢或者其他利益背叛民族,沒有絲毫信仰和意志可言,只要上了審訊椅就會老老實實交代,審訊確實沒什麼難度。

真正困難的是武希文,潛伏民國二十多年,此人的死硬程度超出想象,就算到了現在依然一言不發,恐怕要下重手乃至注射吐真劑才能讓他開口。

這從其被捕後一次沒有提過家人就能看出來,所謂的妻子和孩子不過他偽裝身份的工具,武希文根本不在乎對方的死活,故而天天待在崇禮社總堂也不回家。

越想越頭痛的鄔春陽小聲說出了自己的擔憂,早有計劃的左重笑了笑沒有回答,走到武希文身前沉默了一會緩緩開口。

“武先生,我看過你的檔桉,為了讓你的身份看起來更加可信,貴國情報機關屠┴殺了整個村莊,那個時候你多大,22歲,對吧。

這個年紀不小了,按照你們日本法律,女子16歲、男子18歲就可以結婚,難道你在執行任務前沒有為你的家族留下些血脈嗎。”

武希文聽到後微微低下頭,下意識躲避左重的眼神,顯然剛剛那句話說中了某些事,但他還是沒有說話,消極對抗審訊。

左重像是沒看到武希文的小動動作,笑眯眯說道:“如果我沒猜錯,你在日本另有家庭,所以你並不在意山城的妻兒,也不怕威脅。

在你潛伏前,應該有人告訴過你,假如有一天你被捕了,只要不透露重要情報,你的家人就不會受到清算,甚至比以前過的更好。

反之,一旦你向我們徹底投降,他們將會被投進監獄,接受最殘酷的懲罰,你的整個家族也將為此承受羞辱,永遠無法抬起頭來。

另外從血緣上講,與流淌著所謂大和民族血液的後代相比,你在山城的這對兒女不算什麼,我說的對不對,啊呀,這可怎麼辦才好。”

說完他裝作煩惱詢問鄔春陽:“春陽,考考你,如果你去綁架一個有錢人的兒子,但對方的子女無數,你要用什麼辦法才能拿到錢。”

“恩.......”

鄔春陽思考了一會,斬釘截鐵道:“將他的子女都抓了,或者把其他子女都殺了,只留下一個繼承家業的就好,到時對方肯定給錢。”

“啪~啪~啪”

左重輕輕鼓著掌,回過頭來問武希文:“聽到了嗎,我的手下幫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要是你只剩下山城的妻兒,他們不就有價值了嗎。

再次提醒你一句,我們可以獲得換日計劃,自然也可以找到你的家人,不要覺得他們在日本就安全,軍統的能量比你想象的要大。”

面對威脅,武希文非常冷靜,換日計劃的洩露確實證明了帝國高層有國府的內鬼,可自己的家人有參謀本部的保護,絕對不會出事。

想到遠在家鄉的孩子和妻子,他試圖激怒左重:“左先生,你不要白費功夫了,沒有人知道他們在哪裡,你們也接近不了那個地方。

我勸你最好直接殺了我,身為光榮的大日┴本帝國┴軍人,為天蝗陛下和帝國獻身是我的榮幸,我是不會招供的,天鬧黑卡!半載!”

左重嘆了口氣,這幫日本間諜就不能換個新鮮詞嗎,成天喊這句話煩不煩,當即伸出小拇指扣了扣耳朵,陰陽怪氣道。

“嘖嘖,你吼那麼大聲幹什麼,你的天蝗聽不著,還有你的命捏在我手裡,什麼時候死不是由你決定的,得看我的心情。

我之前就警告過你,如果你不老實,我會讓你在痛苦中過完接下來的人生,武先生你不會以為我是在跟你玩笑吧,恩?”

冷冷問了對方一句,左重望著抱著三臺訊號指引臺走進來的歸有光和小特務,表情瞬間一變又恢復了笑容指向門口。

“武先生,你看。”

武希文抬頭看去,目光在機器上停留了片刻轉到一邊,心中後悔不迭,自己只要再堅持兩天,就兩天,任務便可以完成了。

他現在只希望參謀本部會按照約定的那樣,優待他的家人,撫養他的子女,成年後允許他們加入軍隊為帝國效力。

左重注意到了他眼中的死意,拍了拍訊號引導臺自言自語:“這兩天你一直拖延時間,想必離下一次轟炸不遠了吧。

否則你不會在抓捕時主動投降,你想的無非是用自己的生命掩護第二次轟炸,為家人搏一個富貴前程,美好的未來。”

“可歌可泣啊~”

他感慨了一句,隨即咧嘴露出牙齒笑著直視武希文:“武掌旗,你說說,如果我在官邸附近找個險要之地將這三臺裝置裝上,你們的飛機會不會上當?

如果我再在附近部署幾個防空炮團,趁著轟炸機低空俯衝時突然開火,萬一打下個一兩架來,參謀本部會不會覺得你已經投降,將你的家人清算呢?”

“八嘎!卑鄙!無恥!”

垂死掙扎的武希文破口大罵,身後好幾個小特務差點沒拉住,可見他憤怒到了何種地步,也證明他害怕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桉,左重滿意地笑了,抓幾個日諜不會讓日本高層心疼,但是打下幾架昂貴的轟炸機可以!

因為死幾個人,無非是多寄幾張明信片而已,轟炸機可是要花大價錢採購的,鬼子在這方面算地清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