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赫連海心

“赫連海心?”皇帝皺著眉頭又重複了一遍。

潭水卿躬身應道:“正是!”

“可是太傅說的那個被滅的赫連家?”

身穿黑色蟒袍的潭太保,微微頷首道:“陛下明察!”

“既然那個隱仁村,哦,隱仁鎮是滅了赫連家的鐵心村才建立的,那讓這個赫連海心去,還能查到什麼實情?”皇帝坐在上首,有些疑惑地問道。

潭水卿依然低著頭,繼續道:“正因為赫連家與那鐵心村有關聯,所以赫連海心才會全力以赴,查出還姬大人,以及蘆大人一個清白!”

站在對面武將一列的歐陽雲,嘴角微微一勾,沒有說什麼。

蘆塵臉色變得很是難看,沉聲道:“太保大人的話,蘆某有些聽不懂了。就算最後真相是姬申扶說謊,與在下也沒有半毛錢關係。蘆某剛才那番話,僅是回答陛下問題,潭太保勿要混為一談。”

皇帝見太師、太傅、太保都摻和進來,覺得此事到此為止,不應該在牽扯太多,否則這個看熱鬧的嫌疑就太過明顯了。於是便輕咳一聲,給身邊的掌印太監耿卓雨使了一個眼神。

“既然如此,便依太保的意見,著令赫連海心前往落葉郡,徹查前朝餘孽一事!”

……

羅雲六大家族之間,自然代表了各個利益集團,相互傾軋的事情也是再常見不過。而剛剛在朝堂上的紛爭,也僅是冰山一角罷了。

而皇帝陛下作為這場角逐遊戲的裁判,他的態度是決定這場角逐中,誰能獲勝的直接導向。

六大家族中實力最強的,要數“上三家”中的蘆氏與歐陽氏。

而蘆氏之所以稱為羅雲國第一世家,能夠穩壓歐陽氏一籌,最主要的一個原因,便是他成功拉攏了同為“上三家”的張氏。

而歐陽氏作為軍界第一世家,自然與“下三家”中的潭氏關係密切。

於是以太師為首的蘆張黨,與以太傅、太保為首的歐陽黨,便是當今羅雲國最大的兩處黨派勢力。

而以掌印太監耿卓雨為首的耿氏自然是堅定的孤臣,不過這位頗有風骨的太監總管一直遊刃於皇帝與羅雲宗之間,倒是讓人有些琢磨不透。

於是姬家,變成了六大家族中,唯一一箇中立世家,蘆張黨與歐陽黨自然都在不遺餘力地拉攏。今日在朝堂上,蘆塵的一番話,無異於替姬家辯白。

不過最後在潭水卿的逼迫下,蘆家家主也說出了與其無關的斷言,也算是把這剛送去的人情,還了回去。

……

云溪郡,作為羅雲國人口第二大的郡,同時也是羅雲國貿易最為繁華之地。地處羅雲國南部,毗鄰青川郡與落葉郡。

此郡地處青川郡下游,多河流湖泊,乃是四郡交通水運之要道,郡內江湖勢力與朝廷勢力繁雜,同時,云溪郡是距離雲霄都最近的一個郡。

整個云溪郡有一百一十萬郡民,相比陌上郡的一百二十萬郡民,其實差距不大。

正是由於此郡水運發達,所以成為羅雲國貿易之都,伴隨而來的,郡民的財富也是羅雲四郡中最多的。

正所謂“窮文富武”,云溪郡根據其地域特點,決定了日後成為軍方世家的故鄉。在這裡有歐陽氏、潭氏為首的六大世家中的兩個,且都在羅雲國軍界影響深遠。而其郡民彪悍的民風,也一點不輸青川郡民的豪邁。

“老爺,從國都傳來的急件!昨日聖上下了旨意,要讓海心少爺去辦差!”一名管家模樣的老者,躬身對一中年人說道。

而這中年人正是赫連家當代家主,名叫赫連靖。

細說起來,這個赫連靖也是羅雲國江湖上有名號的人物。早年間,擅使一手快劍,在云溪郡也算小有名氣。後來身為赫連氏主家一脈,自然繼承了家主之位,娶妻生子之後,便沒有再在武道一途上繼續磨練。

好在這個赫連靖雖然實力一般,但對子嗣培養卻不遺餘力!幾代下來,在他孫子這一輩兒,倒是出了一個了不得的武道天才!

而這個武道天才便是赫連海心。

“讓海心去辦差?聖上的旨意?”赫連靖皺眉問道。

雖然他看上去只有五十幾歲,但實際年齡早已過了六旬,只因一身武道修為在那,雖然不算多麼高深,但也能延緩衰老。

管家點頭應道:“是的,聖旨還沒到,估計今日晚些時候就到,是上面透下來的訊息。”

“哦?是誰?”

“一個公公。”

“嗯……海心去哪了?”赫連靖沉思片刻,出聲問道。

管家低聲回道:“說是參加潭府的英傑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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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云溪郡,能夠稱為潭府,又不需要明說的,只有一個潭府,便是當朝太保潭水卿大人的府邸。

作為三公之一,而且還是羅雲國六大世家之一,潭府在整個羅雲國也有著不容小覷的能量,而在云溪郡,更是土皇帝的存在。

云溪郡一共有兩大世家,分別是“上三家”的歐陽氏,以及“下三家”的潭氏。細說起來,云溪郡的土皇帝應該是歐陽氏,不過作為“上三家”中的頂級存在,歐陽雲眼光自然不在區區云溪郡,否則連這點胸襟都沒有,如何與蘆家爭奪這羅雲第一世家的位置。

如此以來,作為綜合實力僅次於歐陽氏的潭氏自然成為了霸主的存在。只不過在暗地裡,潭氏與歐陽氏達成了何種協議,恐怕只有歐陽雲與潭水卿清楚。

潭氏出身並不像其他世家那樣,從前朝便是豪門世家,潭水卿透過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上了現在的位置。要說他沒用什麼手段,別說那些官宦世家,就連市井小民也斷然不信。

這“英傑會”便是潭府搞的一項定期的聚會。主要就是匯聚天下武道好手,後者有能之士,能為其所用。

而赫連海心,自然是其中的常客。

“赫連公子,剛剛您那一劍果然精妙異常,想必當今天下俠者,能接住你這一劍的人,也不多了!”一名鬍子拉碴的大漢笑呵呵地說道,雖然此人看起來粗狂,但是隱藏在濃密鬍鬚中的小眼睛,總是閃爍著一絲狡黠。

“曲兄謬讚了,俠者境很多大成境的強者,可是評天榜上的高手,我距離他們的水準,差距不小啊!”一名面容白淨的青年端起一杯酒,一邊喝著一邊自嘲笑道。

“哦哦,是愚兄莽撞了,兄弟青年才俊,在這俠者境,除了那些評天榜上的強者,其餘人都是兄弟的手下敗將!”

……

就在這兩人,一個極力捧,一個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和之時,一名小廝打扮的漢子走了進來。

“赫連公子,潭先生有請!”

在場眾人先是一靜,而後將目光投向坐在上首的紫衫青年。

赫連海心先是一愣,而後衝著身邊目瞪口呆的曲姓男子打了個招呼,便跟著這個小廝離開了這處宴會場。

“潭先生有請?我的天,這個年輕人到底什麼來路?”

“就是啊!那可是潭府的大管家,哪怕在人數如此眾多的潭府,也是實權之人!”

“我聽說,剛剛過去那人,是赫連家的公子!”

“不會就是赫連海心吧?我可聽說過此人的事蹟,若都是真的話,我覺得就不用大驚小怪了。”

“竟然是那個恐怖的海公子!也罷,我們喝酒,喝酒!”

……

就在這處巨大的宴廳中,一眾人因為赫連海心的離去,而議論紛紛之時,作為被議論物件的紫衫青年,也被帶到了一間小院。

看這院中佈景和裝飾,倒是讓他難得眼前一亮。

只見這庭院中,建有一處假山和一灣小池。要知道這種小池並非讓工匠挖個坑填上水就解決,若是一潭死水,天氣一轉熱,便是除之不禁的蚊蟲。所以需要修一道暗渠,將池塘的水有源源不斷的活水。

而在小池中央,是一座小亭子,遠看並不大,只能容納四五人憑欄看景。好在這庭院中植被錯落有致,無論何種時節的植被,都會在最引人的幾點稍加裝飾。

很快,赫連海心便被帶到這池塘之上的亭子中,此時亭中早有一人在此等候。

身穿紫衫的青年,略一拱手道:“晚輩赫連海心,見過潭先生!”

在亭子中等候的老者,慢慢轉過身來,看著眼前的青年,嘖嘖笑道:“海公子的大名,在我云溪郡也是響噹噹的青年才俊,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江湖之上,人傳人罷了。海心身在潭府,不敢當這大名二字。”赫連海心淡然回道。

老者點頭應道:“不為名利累,在你這個年齡能看透這些的人,不多!”

青年笑了笑沒有接話,他本來也很好奇,對方究竟是何意讓自己來此。

這位潭先生繼續問道:“老朽聽聞,你還有一遠房兄弟,名叫赫連鐵心。”

赫連海心眉頭微皺,點頭道:“確有此人,只不過……”

“哦?怎樣?”老者挑眉問道。

“此人算是我赫連家的外脈旁支,雖然我倆輩分相同,但是年齡相差很多。而且我與他交擊不多,每年也就是在祭祖之時,客道兩句罷了。”身穿紫衫的青年緩聲解釋道。

“這麼說來,你們之間的關係並不深,那就好,他已經身隕了!”

赫連海心先是一愣,而後沉默了幾息時間,接著有些凝重地問道:

“潭先生,在下有些不明白潭府的用意。”

其實也不能怪赫連海心不知道此事,本來赫連鐵心在建立鐵心村後,便有獨立之意。與本家這邊的聯絡自然要少得多。而鐵心村別滅也是年初之事,此事已近秋末,距離一年一度的祭祖,還有二個多月,所以他不知道倒也說的過去。

老者轉身坐在亭子中的茶案旁,抬手示意赫連海心先坐下再說。

等兩人落座,潭先生淡然道:“海公子無須多想,赫連鐵心別滅之事,並非衝著赫連本家而來。只是他赫連鐵心愚笨,擋了別人的路,自然被清掉罷了。”

聽到對方這話,青年明顯鬆了一口氣。

“至於今日,請海公子來此一會,主要還是道喜!”老者舉起一杯茶水,抬手示意了一下。

不過紫衫青年卻一臉錯愕,他沒有舉杯,而是好奇問道:“何喜之有?潭先生不妨明說!”

“昨日,金鑾殿上,我家家主親自向聖上舉薦,海公子為郡府巡按,特趕往落葉郡徹查隱仁村吞併鐵心村一事。”老者拱手說道,只不過他不是向赫連海心拱手,而是向東北方向,那裡是國都所在的方向。

“郡府巡按?”青年嘟囔了一句,而後眼珠子一轉,拱手道:

“此事當如何行事,還請潭先生教我!”顯然是世家子弟,從小便清楚這世間處事的規則,直接出言問道。

這老者聽到這話,直接站起身來,拱手正色道:“海公子勿怪,之前我乃奉命試探,在得知你與赫連鐵心交往不密的情況下,我才可以將後面的話告訴你。”

“還請潭先生教我!”赫連海心只得再次重申了一遍。

老者點頭道:“此番皇命,要求徹查落葉郡前朝餘孽之事,若有則除之!絕不姑息!而……”

“什麼?前朝餘孽?!”青年不敢置信地問道。

對於他這個年齡的人來說,前朝餘孽這個詞,只在史書上看到過。而且這群餘孽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亡命徒,甚至被編排成入侵者。

潭姓老者見此,心中微微一動,他畢竟是位有豐富閱歷的老者,當他處於壯年之時,還是在雲霄國的統治下。而對於這些前朝餘孽,他也沒有像尋常百姓那般,跟有深仇大恨似的。

“此時無可厚非,海公子只需要小心應對,用心查就可以。真正需要在意的,根本不是這裡,而是選擇!”老者一字一句地說道。

“哦?”

“你真正需要在意的,是落葉郡的郡宰姬申扶,還有赫連鐵心的妻子蘆夫人,在這場吞併之戰中,起到了何種作用!”潭姓老者,一邊再次端起了茶水,一邊緩聲解釋道。

“姬氏?蘆氏?”赫連海心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已經意識到,自己應該是無意之中,捲入了一場權力的爭鬥。

不過,以赫連家的實力,無論是潭氏、姬氏、或者蘆氏,都是難以應付來的。在羅雲六大家族面前,赫連氏這點家業根本入不了六大家族的臉。

老者一直注視著這位“海公子”的臉色,從一開始的錯愕,到震驚,隨之而來的是氣憤,還有恐懼,最後赫連海心才算從自己的狀態中走出來了。

“公子只需要秉公職守,恪守皇帝的聖旨即可!切記!”

襯穿紫衫的青年,先是一禮,而後喝光了眼前茶杯中的茶水,便起身告辭而去。

潭氏老者沒有出言阻攔對方,而是目送他離開這處幽靜的庭院。而離開潭府的赫連海心,也在潭府門口遇到了自家的管家。

“你怎會在此,是在等我嗎?有何事?”人稱海公子的赫連海心,有些好奇問道。

“回少爺的話,老爺讓我傳話給您,讓您知道了即刻返回家中。”管家躬身說道。

赫連海心淡然道:“知道了,前面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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