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四人的選擇(上)

聽到歐冶長風將情報大體說完,四名少年哪怕心裡早有準備,也就覺得事情太過突然。前幾日他們離開隱仁之時,林恆山剛帶隊前往落葉城赴宴,本來以為是一次尋常的餉榜任務,現在看來,竟然與隱仁的大部分父老鄉親就此天人永隔。

李新添早已哭得梨花帶雨,畢竟只是一個九歲的少女,哪怕從小心性堅韌,那也是對敵人。對於從小養育自己長大的李家兄弟,以及那些相熟的鄉親,白皙少女還是比較依戀的。

看著少女的淚水一滴滴落在大殿的青石板上,而她毋自還用小手捂著自己嘴,不想讓自己哭出聲來。一旁的趙龍與林雷也好不到哪裡去,兩個少年雖然比李新添年長三歲,但一個身死一個失蹤,怎能讓兩個少年保持冷靜?

相比之下,靈魂早已是成年人的易惜風,反倒是四人中情緒控制得最好的。只不過他也是雙目赤紅,緩緩喘了一口氣粗氣,才看著上首的老者。

他清楚,林恆山不會無緣無故將他們安排來這裡,一定是有什麼安排,再聯想到來此之前,在千珠峰與那個名叫風湖子的老者對話,顯然隱仁鎮與這兩方勢力的關係,不想表面上那麼簡單。

李雲博再次耕耘關係長達十年,可話又說回來,如果林恆山等人沒有這個實力,這兩大頂級二流門派,怎麼會如此在意一個小小的隱仁鎮呢?

“感謝前輩告知!只是小子還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問?”易惜風拱手說道。

“問吧。”

“青雲派如此幫襯隱仁鎮,到底是為了什麼?可需要我等做些什麼呢?”白淨少年也沒有客套,直接問出了心中疑惑。

歐冶長風先是一愣,而後哈哈大笑了起來。

四人見狀,頓時有些摸不著頭腦,也不知對方為何發笑?

“林恆山前段時間層來信說過,便曾囑咐過我,讓我多注意一個白淨少年,相比他說的就是你吧?呵呵,這個問題問得好,但是我不會告訴你。因為很多事情,你太早知道其實對你反而不好。”

說著,他便抬手一揮,就有四枚令牌直接飛向眾人,易惜風伸手一撈,入手竟是一枚木質腰牌,上書“記名”兒字。

“想必你們都有任務在身吧?這塊腰牌足以讓你們完成各自的任務。”

聽到這話,四人先是看了看手中的腰牌,而後悄悄相互使了一個眼色。這老者說的沒錯,他們的任務正是成為青雲派的記名弟子。只是讓眾人感到震驚的是,對方是如何知道他們具體的餉榜任務目標?

要知道,餉榜組織作為隱仁鎮的絕密組織,那是隻向林恆山負責的,就連手握巡山隊的李承濤都沒有許可權獲知其中情報。

難道是林恆山將他的安排告訴了眼前這位老者?

歐冶長風彷彿懂得讀心術,不等他們發問,便喃喃自語道:“怎麼?好奇我是如何知道你們的任務的?其實你們猜對了,也沒猜對。”

老者緩緩從蒲團上站起了身,向眾人走來。之前他一直坐在那裡,並看不出身形,此時一旦站起來,卻發現這老者的身量極高!而那如浩瀚星辰的眼眸,伴隨他一步步從臺階走下,四名少年感覺有一座山嶽壓在胸口,竟有些喘不過氣來。

“你們的任務是成為青雲派的記名弟子吧?我確實是從林恆山那裡得到了這個訊息,只不過並不是他沒有明確說罷了。”

說到這裡,他灑然一笑,頓時眾人壓在胸口的威壓感隨之一鬆。

“林少將軍,本就是個行事極為小心之人,自然不會將這話挑明,只是囑咐我收留你們幾人,並交一些本事給你們。他也清楚青雲派的規矩,自然不會直接收徒,所以這記名弟子的身份,才是任務的本質吧?”

聽到老者如此分析,四人再也不淡定了,齊齊一拱手道:“弟子,拜見掌門!”

幾人都清楚,眼前這人可是堂堂一派掌門,在他面前耍心機,自己這點閱歷還是太嫩了一些。

“先別急著叫掌門,我先問你們幾個問題。”看著拱手而立的四人,老者擺了擺手問道:“此時你們已經拿到我青雲派記名弟子身份,算是完成了任務吧?”

一種少年眨了眨眼睛,然後齊齊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你們已經完成了隱仁鎮給你們佈置的最後一次任務,如果有不想再摻和這趟渾水的人,現在就可以退出了。”歐冶長風一臉淡然地說道,“這話不是我說的,是轉達林恆山的意思。”

意思很明確,隱仁都完了,能逃出生天已經不易,如果他們中人有不想再摻和這事的,現在退出還來得及。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規劃,雖然他們生在隱仁,長在隱仁,但卻沒有為隱仁奉獻一生的義務。

他沒有催他們幾人,接著又出言解釋道:“你們不用急著作答覆,可以先回到記名弟子的院落仔細考慮。你們有兩種選擇,其一,留在青雲派從一名記名弟子開始,修煉青雲功法,從此進入青雲派,此後隱仁鎮在與你無任何瓜葛。”

說著老者頓了頓,接著解釋道:“第二,正式參與到隱仁的復仇中,為了那些昔日的同胞,至於選擇這種的話,可能不會呆在青雲派,很有可能會被派往其他地方進行歷練,以後再說。”

看著眼前這四名從一開始的激動不已,到逐漸冷靜的四人,歐冶長風沒有過多催促,而是讓眾人先回去考慮清楚。

……

易惜風跟著青雲派的外門執事,來到了一處山腰處的空地,這裡修建了大約四十幾座院子,每座院子就是一間四合院,四面都是三層小樓,雖說不是裝飾精美,但從建築到裝飾都是古韻十足。

那中年執事,先對李新添說道:“男女是在不同庭院居住的,你的住所在靠近雲海那面,先等我一會兒,我先帶他們上去看看。”

說著,他帶著易惜風、趙龍、林雷便直奔庭院北側的那棟小樓。

分發了各自的鑰匙和銅鎖,林雷被分到了一層,窗前有一窪水塘,蓮荷相伴。趙龍被分到了二層,雖說沒有水塘在窗前相伴,好在有一扇大窗戶,景色晨風一個也不少。易惜風則是被分到了三層,既沒有水塘也沒有大窗,好在小樓總共只有三層,已然是這些庭院中最高的位置,又能透過梯子上屋頂,倒也不是全無優勢。

三人先是熟悉了一下屋子的環境,便沉思起來。這一次,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獨自思考權衡,因為歐冶長風說的對,隱仁鎮已然被滅,就連林恆山都自身難保,他們也很悲傷,可悲傷終究只能沖淡理智,卻逆轉不了利益的趨同。

要知道,每一個人都有獨立選擇的權力,那種選擇不同人生道路的權力。

青雲派沒有急著讓眾人作出選擇,他們有足足三天的時間去考慮,而且不能提前決定,哪怕當時在青雲殿上就決定好了,也必須等三天之後再做決策。

同時,也是給他們時間,讓這些四人再次印證到底發生了什麼?關於隱仁鎮的情報,這幾日將會不斷送到他們的耳朵裡。

……

易惜風獨自在屋裡打量了一番,這屋子並不小,雖說是記名弟子,放在江湖上其他門派,這待遇已經不輸內門弟子了。他感受著這裡的新鮮事物,突然發覺鼻子有些發酸,他立刻將跟前的窗戶開啟,可依然覺得有些氣悶。

白淨少年從窗沿上一踩,騰身跳到屋頂之上,一屁股坐在了屋簷上,將腰間的酒葫蘆拿下來,拔開瓶塞,猛灌了兩口。

“嘶!哈!”

這青玉醉仙葫,還是之前在落葉城的拍賣場買的,此時裡面沒有裝素心酒或者清心酒,更不是張銘釀造養神酒,只是普通的烈酒,最為平常的那種,以往這些烈酒乃是鐵匠造的特供,專門為鐵匠造鍛造兵刃用的。

感受著喉頭如同嚥下一條火線的刺激感覺,易惜風再次想起幾年前,他剛剛開始練習酒氣御勁的時候,林儒法說的話。

“人乃陰陽之物,有男有女,有好有壞,酒也是陰陽之物,有烈有緩,有香有臭!煉器一途,在於入爐和出爐,好比人之入世和出世。入世容易,出世難!可凡是神兵,無論材質多好,都需要這麼個過程,入爐再出爐,以陰陽煉陰陽!淬之以陰陽,煉其神,則神強,神強則器強,器強則可再煉陰陽,迴圈反覆,直至成其器靈……”

易惜風用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聲音,暗自嘟囔道。這些話,是當年林儒法告訴他的,也正是這話啟發了他,讓他明白了“煉器如煉人”的道理,從而提出了“藥酒養成計劃”。

此時想來,這煉器之道,不僅僅是煉人肉身,這種種經歷,無論好事壞事,不也是一種磨鍊?之前那掌門老頭的話,他自然明白,那是林恆山對於眾人最後的溺愛。

他相信,如果他們中有誰堅持不住放棄隱仁的復仇之路,林恆山依然會將他安排的很好,最起碼很是穩定,不用再東躲西藏,擔驚受怕。

易惜風舉起手中酒葫蘆,緩緩倒出一絲酒液,沉聲道:“路是我自己選的,走好!林爺爺!”

……

想明白這些,易惜風原本沉重的內心,頓時鬆快了不少。過了半個時辰,他終於將葫蘆中的烈酒喝完了,少年一個騰身便離開了這處庭院,他沒有打擾他的同伴,因為易惜風清楚,這個時候,更應該自己作主。

可如果不去找他們,整個青雲派他還真是人生地不熟了。

不對,準確說,在這裡,他還有一個朋友,那便是前段時間剛認識的靈娥,師姐?

易惜風苦笑著搖了搖頭,便一邊打聽著去往靈娥的住處。好在他現在有記名弟子的腰牌,再加上他雖然身高已經接近一米七,但稚嫩而又秀氣的小臉,還是出賣了他的年齡,問了四個人,他便找到了對方的住處。

“咦?你怎麼來了?”靈娥瞪大了水靈的雙眼,看著突然到訪的易惜風。而此時的她正拿著一個小砵,裡面裝了不少乳白色的魚湯。

易惜風眨了眨眼睛,心中暗道:這個靈娥姑娘,竟然還有乾飯人潛質啊,這才幾點,就喝魚湯泡米飯了?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吃飯,主要是……在這兒,我也不認識別……”一向伶牙俐齒的白淨少年,難得有些結巴地回答道。

只是還不等他說完,就被靈娥一把拉進屋裡來了。

“嘿嘿,沒關係,正好嚐嚐我的手藝!”說著,少女轉身走進灶房,又去盛湯去了。

趁這個機會,易惜風也好好打量了一下這間正式弟子的房間。依然是四合院式的小樓結構,不過不再是每人一層,而是變成一棟。一層是伙房餐廳,二層是會客的茶室,三層是練功休息的地方。

房間佈置的很是素雅,沒有過多的裝飾,跟她的性格很像,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不過就算如此,還是透著一絲少女的可愛。

比如牆角書架上便放了一柄細長的女子軟劍,而用來托住這柄軟劍的劍託,是一斷枯木,看樣子像是從湖底挖出來的樹根,然後雕刻成這種架子的模樣,將劍平放上去,也很是好看。只不過這枯木的一段,卻有一朵黃色小花,易惜風自已一看才發現,這小花乃是曬乾了之後的乾花,被靈娥姑娘那漿糊,硬生生粘到枯木上的。

這時,靈娥端著另一缽魚湯走了進來,看到少年後故意嗔目道:“沒偷喝我的湯吧?”

易惜風微微一笑,嘖嘖道:“味道不錯。”

嚇得小姑娘眉頭一挑,立刻跑過來看了一眼自己那缽裡的魚湯,發現並沒有減少,才長吁了一口氣。

“吶,這是你的!”說著,他將魚湯遞給了白淨少年。

(本章尚未校對,可明日下午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