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一個時辰過去,請問,一個時辰還能回來嗎?

流逝的時間當然不能回來,因為下一個時辰永遠不會與這一個時辰重合。

湯沅和鴉隱,一個是冥君一個判官更能明白,人死後,生魂離體被拘去冥域,距離李蘭死去已經五百年,那她八成已經輪迴轉世。

等等!

好像也不一定。

湯沅忽然扭頭看向鴉隱問道:“輪迴井是什麼時候出的問題?”

鴉隱愣了一下,回憶道:“雖然魔族下絆子,輪迴井受創,但一直勉強還能用,真正壞掉的時間好像是……”

“兩百年前!”兩人異口同聲。

湯沅摸著下巴,假設道:“若是我說一個正準備輪迴的魂,突然被人從輪迴井中拉了出來,那麼本就有故障的輪迴井會不會雪上加霜故障的更徹底?”

鴉隱若有所思,沉吟道:“不排除這個可能。”

蕪凌君與宋舞兩人一前一後道:“簡單。”

“對啊,簡單,叫鬼差上來在生死簿上一查不就行了?”

湯沅立刻拍了拍手,狐狸洞內陰風四起,桌子上慢慢覆蓋上一層寒霜,空氣裡的冷似乎要化作實質的水滴下來。

蕪凌君揮袖甩下一道結界,以免驚動外面的人。

白潯還不知道師弟師妹幾人的身份,此刻看上去傻乎乎的,表示不太明白,為什麼這倆師弟會討論到輪迴井這麼深奧的問題。

然後,他就見鬼了。

沒錯,真的見鬼。

地面上緩緩行成一個黑黢黢的洞,裡面不停溢位來陰森森的鬼氣,冰冰涼涼的,若是夏天還好,現在是冬季,確實有點寒心。

他凝視著地面的洞,眼睜睜看著一隻骨節分明,看上去比正常人還蒼白好幾度,有點泛青的手搭在洞沿,骨骼咯吱咯吱的響著。

緩緩的,一個甩著猩紅長舌的鬼從裡面爬了出來,跟隨他出來的還有鐵鏈拖在地上的嘩啦響聲。

見到鴉隱,鬼差立刻跪在地上,抖成篩子:“小鬼白無常編號三八,見過判官!!”

湯沅皺眉,因為被忽視而感到不暢快:“你不認識我?”

鴉隱解釋道:“你現在的樣貌,與在冥域時有點差異。”

“噢。”湯沅明白了,遂看向那名白無常,問道:“你可有查閱生死簿的許可權?”

白無常三八抖啊抖,不知為何,他聽到這個人的聲音就從骨子裡害怕,忍不住的想要抖啊抖。

他手上幻化出一縷黑氣,慢慢的黑氣化作一隻竹簡,隨著他的操作,竹簡上金光乍現,像是被開了光。

“回,回大人的話,請問大人要,要查閱,閱誰,誰的生死簿?”他討好的仰望著湯沅,露出一抹諂媚的笑,問道。

白潯嘴角抽了抽,他不敢相信,竟然在一個鬼的臉上看到了諂媚。

湯沅道:“李——”

他卡頓了一下,看向蕪凌君,眨了眨眼,他好像不知道李蘭的生辰八字。

蕪凌君:“李蘭,六百二十三年前七月初七,亥時出生。”

白無常三八對著生死簿唸唸有詞,只見原本只是泛著金光卻沒有文字的生死簿,漸漸出現了字跡,上面寫著關於李蘭的平生記載。

然後在身死一欄後一個括號,括號裡面用毛筆新增著幾個字:此魂已經丟失。

果然如此。

問清丟失的情況和來龍去脈,送走了白無常,狐狸洞裡氣氛有些凝重。

白潯不知事情經過,但跟著嚴肅就是了。

沉默半晌,湯沅才道:“果然是這樣。”

鴉隱也沉聲道:“李泫到底是用的什麼手段竟然直接讓能讓輪迴井癱瘓。”

宋舞:“輪迴井本身就有點問題,估計李泫是掐著那點問題,鑽空子將李蘭的魂給偷渡了出去。”

“不是沒這個可能。”湯沅道。

……

……

第二天,清晨,守地牢計程車兵連滾帶爬跑到狐狸洞,“報報報報報——”

白潯正在開長老會議被打斷,聞聲眉頭皺了皺,沒好氣的問道:“報什麼報?”

那士兵結結巴巴,大喘了口氣,道:“報告王上!昨天夜裡抓回來的那個俘虜,那個俘虜他自殺了!!!”

“什麼!?”白潯一個彈射從王座上起身,會議被迫終止,他連忙去找蕪凌君轉述此時。

到了蕪凌君的住處,卻見師尊他老人家正在悠閒的品茶,不急不緩,閒情雅緻極了。

聽到門口雜亂無章的腳步聲,蕪凌君吹了吹茶水,抿了一口,茶香四溢,輕嘆:“阿潯,為師同你說過許多次,遇事不要慌張,你現在好歹是王,怎麼如此毛燥?”

白潯步子放緩,施施然走到蕪凌君另一頭坐下。

蕪凌君滿意的為他倒上一盞香茗,問:“說罷,來找為師什麼事?”

白潯震驚:“我以為師尊知道!”

蕪凌君優雅的翻了個白眼:“還真當為師知曉天下事了?不過是知道的比普通人多,被誇大了些,你怎麼還信了?”

白潯聽著教誨,半晌,道:“師尊,李泫的傀儡身自殺了。”

蕪凌君:“……”

抬著茶盞的手一頓,隨後若無其事的繼續將其送到嘴邊,呷了一口,道:“無事。”

“師尊?”白潯不解。

“你且先出去吧,讓為師靜一靜。”蕪凌君趕人道。

白潯一肚子的疑惑只能安安分分的藏在肚子裡,不敢再多詢問一句,悄悄的退出院子。

沒了白潯,蕪凌君一人獨坐院中,那長青的樹此刻看上去葉片卻有些泛黃,茶煙裊裊上升,一聲幽幽的嘆息,空蕩的,格外落寞。

一片葉子悠悠的飄落進茶杯中,那葉子很厚,卻顯得格外輕盈,落在杯中,未曾掀起一點茶水。

蕪凌君注視著那片茶葉,良久,良久,又是一聲嘆息。

……

……

蘭殺堂。

靠在躺椅上曬太陽的李泫嘴角突然溢位一絲血跡,他猛地睜眼,周圍的守衛立刻上前:“護法,您沒事吧?”

李泫緩緩抬手拭掉嘴角的血跡,眸色冰冷,唇齒間吐出一個含殺意的字:“滾。”

“是。”

李泫:“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