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醫院內,對靈異特殊部門把控了其中幾個樓層。

說是嚴格把控也不至於,只是進出的人都得兩人朝上一起行動,不允許有人落單,對外的訪客也沒這麼嚴格,至少家屬是會放行的。

單人的家屬就找人陪進去,兩人以上的派人盯著點。

高天逸現在就坐在醫院的走廊上,兩手一交疊墊在下巴下,作深思狀。

距離他打電話喊人並把同學送入醫院已經差不多過了兩天快三天了。

一開始高天逸是想聯絡同學的父母再問一下的,但實在是圓臉男生的狀態太詭異,他只能先給夏成蔭打電話。

夏哥,救救,撈撈。

彼時正在調休的寸頭青年人還在被窩中補交,被人不分青紅皂白地用一通電話喊了起來,還是自己的工作電話。

夏成蔭沒把私人電話給高天逸,所以工作電話想起來時,他第一時間坐了起來。

然後寸頭警員發現,這是某個小屁孩的來電。

在結束通話和接起中猶豫了五秒鐘,最後還是按下了綠色的接通鍵。

如夏成蔭所料,電話另一頭響起的少年聲音又臭屁又難搞,他耐著性子忍著起床氣聽了幾句,然後落下一句“等著”。

調休的警員不想回去上班,於是他乾脆利落地把整個事用言簡意賅的話語——“去找高天逸”,寥寥幾個字發給了唐諾。

先不說還在單位裡勤勤懇懇工作的唐諾多久沒睡了,當他收到夏成蔭的聯絡,他正在幫白僳補報告。

是的,補報告。

屬於白僳的那部分報告遲遲不交,催了也沒有下文,為了儘早把檔案歸檔,特殊部門只能找人先把他們知曉的部分寫上去,事後再補詳細的。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們部門裡有多少個不好好寫報告的人最後活都歸了唐諾。

戴眼鏡的青年收到訊息,先是緩緩回了個問號,在對面沒有應答後,果斷一通聯絡打了過去。

讓他拋下文書出外勤,好歹得讓他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吧?

鈴聲響了兩下便被接起,對同伴的熟悉讓唐諾瞭解,他調休的同事前不久還在睡覺。

然而都是打工人,唐諾的同情只停留了一瞬,他問道:“具體點。”

沒頭沒尾,只講了三個字。

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些許暴躁,起床氣的後遺症還在,對面用極快的語速把高天逸所講的事複述了一遍。

唐諾回了聲“知道了”,然後結束通話了電話。

不去管電話另一頭的人被掛了電話作何反應,坐在辦公桌前的眼鏡青年才是長嘆一口氣。

“陳梓,幫我找個靠譜一點的文員過來寫報告。”

戴眼鏡的青年手速飛快寫下大綱,準備交由旁人擴寫。

正在一旁開小差等候下班的短髮女性略微抬頭:“啊?你不寫了嗎,你要去幹什麼?”

“外勤。”唐諾回答道,“順便幫我把加班申請表也準備一份吧。”

眼鏡青年點了兩三個人跟上自己,開車去了得到的地址,那是一處偏遠的弄堂巷子。

相對於市中心比較偏遠了。

進入找路又花了十分鐘,等唐諾帶著人到達目的地時,高天逸在門口已經坐了半小時了。

見人過來,未成年高中生從地上站了起來,揮了揮手:“唐哥!”

隨著一行人靠近,高天逸以更詳實的話語把事情說了一遍:“……反正差不多這樣,本來只是來探望生病同學的,誰知道發現了盲點。”

“放心,其他同學都被我勸回去了,現在裡面就只有我那個生病的同學。”

“他家長呢?”

“有試過打電話,但在忙工作趕不回來,他們拜託我幫忙看一下。”

說到這,高天逸有些無語,有的家長就是這麼不負責。

唐諾的視線少年人身上挪開,放到了後方那扇開啟著的門上。

“我有個問題,這個門誰開的?”

“咳咳……這個就不用在意了吧,達到效果就好!”

戴眼鏡的青年瞥了眼心虛的未成年人,走上前從門縫邊拾起一張小人形狀的白紙。

這下,少年人咳嗽的聲音更響了。

他咳得把自己嗆到了,半晌才不情不願地說:“回去會把法律法規抄一遍的。”

至於是不是他本人自己抄的不好說,還是那句話,結果達到了就成。

幾人隨後進了這間小小的屋子,直奔臥室,稍作觀察,特殊部門決定先將人送進醫院。

唐諾從外表上看不出圓臉男生有什麼問題,少年人就像是普通感冒發燒,但他相信部門裡掛名外援的判斷。

就醫送診,等待醫生做出診斷。

一晚上的功夫,下班的時間都過了,醫生只得出一個圓臉男生比較體虛,感冒很重,住院的話可住可不住,全看家長決定。

然而圓臉男生的家長不在現場,特殊部門就自作主張幫他安排了個單人病房。

高天逸給單人病房拍了個照發給圓臉男生家長,對面第一時間擔心的是住院費用,徵求了一下在場成年人的意見,高天逸回答對面說,費用有人承擔。

用的是學校的藉口,錢是高天逸自己出,還好少年人存款比較富裕。

之後兩天高天逸請了假沒去上學,在城市裡到處亂轉,成功發現了另外兩個例子,同樣被他一通折騰送進了醫院。

主意是他出的,麻煩是特殊部門承擔的。

同圓臉男生相同,那兩個生病的人也被夢魘、健忘、身體莫名地虛弱。

表象都是感冒發燒,如果不加註意,也就是請幾天假的事。

但把人放到醫院後,高天逸發現他的同學忘記的事情更多了。

起初只是一些興趣愛好和周邊的事物,再後來是附近熟人的名字。

今天,高天逸被他的同學問了句:“你叫什麼名字?”

很普通的問句,高天逸愣了一下就回答了:“我叫高天逸,是你的同學啊。”

圓臉男生臉紅紅的,過高的體溫讓他整個人的精神面貌看著有點迷糊,他坐在病床上想了會,才遲鈍地說:“哦,是你啊。”

後續再無交流,圓臉男生一直睡到他母親從外地趕回來,現在兩人正在病房內交流。

雖然但是,高天逸覺得那是單方面的交流,畢竟圓臉男生都沒怎麼說話,就他母親在那絮絮叨叨。

高天逸聽了會,決定收回之前覺得圓臉男生父母不負責的說法。

有點負責,至少還會關心人,但不多。

為人父母的女性叨叨了一陣沒得到孩子的回應,後知後覺地看向懷中的孩子。

她的孩子雙眼迷茫,看了她幾秒,說道:“哦……你是媽媽啊。”

聽到這,高天逸手指一掐,把站在門框上的小紙人一收,紙人皺巴巴地團成了團,輕輕地落到地上滾到垃圾桶邊。

之後病房內的聲音遠去了,高天逸思索片刻,決定給醫務人員提個醒。

再怎麼說他同學和他媽媽都是有母子之情的,憤怒的母親一定會為了兒子去問醫生髮生了什麼的吧?看脾氣好壞再進一步決定會不會進化成質問。

事情如高天逸所料發展了。

未成年高中生離開了那條走廊,免得被爭論波及。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高中生在醫院樓下喝著波子汽水,喝完後把瓶子一敲,裡面的彈珠便被取了出來。

少年人舉著彈珠對準了太陽,奪目的光線刺得人眼球砝碼,他很快移動了角度,彈珠對準了圓臉男生所住的那扇窗戶。

窗戶半開著窗,窗簾從內順著風飄向窗外,迎著太陽在空中飄飄蕩蕩。

隔著彈珠,所見的一切都被扭曲放大了。

“高天逸。”有人在背後喊了少年人一聲,“你怎麼在這裡,找了你半天了。”

高天逸放下了手,把手裡的彈珠像之前裝著它的玻璃瓶一樣,丟進了垃圾桶。

接著,未成年高中生轉過身:“什麼事啊,夏哥。”

湊了三天調休的夏成蔭終於休息完,過來接手了“人莫名衰竭”這件事。

寸頭警員走近了,沒好氣地往少年人懷裡丟了一疊紙。

油墨味濃郁,嶄新的紙張剛剛列印而出。

“按照你所說的,我們去調查了一下那三名病人的事。”夏成蔭抬了抬下巴,“沒有什麼有用的情報,三人的行蹤沒有共同點,非要往生病前的日子推一天的話,另外兩個人正常上下班,而你的同學因為你們的一時興起去了次酒吧。”

說著,寸頭警員懷疑的目光瞥向高天逸,後者連忙豎起手指保證,說自己絕對沒有未成年進酒吧。

夏成蔭:“總覺得你的保證沒有什麼可信程度……你不會忘了昨天才交上來的罰抄吧?有關你撬門鎖的事。”

高天逸:“酒吧肯定沒進!等等,我們重點錯了!”

趕緊把偏移的話題扯了回來,高天逸翻了翻新列印的記錄紙,上面寫著每個人一天的行程,確實沒什麼用。

夏成蔭見高天逸看完了,才問道:“所以你當時為什麼會覺得你的同學出事了,另外兩個人也是?”

回答問題前,高天逸把手裡的紙張彎折起來,然後奇怪地瞥了夏成蔭一眼。

未成年人覺得大人在明知故問:“我以為……你們應該派人檢查過了?我指非科學側的醫生。”

不過成年人既然問了,高天逸還是解答了一下:“其實一開始只是覺得我同學做噩夢被魘住了,我想著人送到醫院後再做打算,我不能保證我和夢魔之類鬥智鬥勇的時候我同學的身體健康嘛。”

“但把人送進醫院後,我發覺了不對的地方。”高小道長手架在下巴處比了個八字。

他說自己正準備做法驅邪,就發現自己的判斷錯誤了。

他看到了自己同學身上源源不斷流逝的生氣。

很奇怪,就像是氣球被紮了一個孔洞,正在朝外漏氣。

少年人看不懂產生這個現象的源頭,自然無法解決。

他可以幫人往裡充氣但封不上漏氣的口子,這樣的處理辦法是不會長久的,光幫人吊著命有什麼用。

高天逸發現的情況和特殊部門發現的情況相同,病人的生命力在異常流失,他們同樣處理不了。

如果要問幾名病人發生了什麼,他們也只會回答不知道。

這一點高天逸找他的圓臉同學確認過了,對方一問三不知,甚至聊著聊著又忘了他的名字。

高天逸:算了,沒救了。

現在高天逸和特殊部門的人都兩眼一抹黑。

夏成蔭倒是有他自己的看法,他覺得病人衰竭一事差一道線索。

高天逸:“啊?為什麼這麼想?”

夏成蔭:“直覺吧。”

未成年高中生摸著下巴:“夏哥的直覺啊……我懂了。”

寸頭警員無語道:“你懂什麼懂,如果沒有要做的事了,小孩子就給我回去上課。”

“是是,但今天請了一天假的,明天……哦不對明天週末了,下週一會回去上課的。”

“回去上課也不要一個人亂跑,把你的同學也看著點,少落單。”

未成年高中生往醫院裡走的腳步忽然停住了,然後轉過身。

“對了夏哥,之前就想問了,最近說的不要一個人亂跑是因為什麼啊?”

之前開班會的時候高天逸就想去問情報了,但圓臉同學的事一打岔,他給忘了。

被問及的寸頭警員摸煙的手一頓,思索片刻,回答說:“因為有人被襲擊了。”

“部門裡的人不止一個,在單獨追擊靈異的時候被襲擊了。”

……

紅色房間的門被推開了。

不過進來的不是斗篷人以為的下一位冤大頭受害……咳,下一位聽講人,而是一名裹著厚外套,面色泛紅的男性。

這個公司的人?斗篷人和俊美青年交換了一個眼神,前者開口問道:“什麼事?”

“您好,我是這個公司的員工。”男性咳了幾聲,“有一些事想問……”

俊美青年灰眸微動,說道:“電梯。”

斗篷人比了個瞭然的手勢。

既然真的是自己公司的人,那他還是會好好對待的。

畢竟他們不是官方的人,沒有這麼富裕的人手用來消耗,也沒這麼多錢來發撫卹金。

哦不對,他們根本不會發撫卹金。

斗篷人陰冷地笑了兩聲,他招手讓人坐下:“說說吧,你或者說你們遇上了什麼麻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