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陰陽雙分

長生觀有中原第一仙宗的稱號，也就是說玄陽子交給他的玄法道經第二篇，便是長生觀最為正統的修行法門。

寧缺將小冊捧在手心仔細回想，浮雲觀經文種類眾多，但卻並沒有玄陽子給他的這本稱為玄法道經的小冊，想必這才是真正的玄門至寶。

在寧缺看來玄陽子說話聲音溫和，談吐亦是大有風骨，此人必然生性沉穩，並不像是話多之人。

但在此時，讓寧缺極為疑惑的是玄陽子現下連番開口，大有交代“後事”之意。

“此乃隱陽符一道，將之交於那虎精，可隱其異類氣息不被其他修士察覺。”玄陽子說完示意寧缺附耳於他唇邊，“那虎精大有來歷，亦是頗有異能，不過其化形時日尚短，目前還不得展露威能。此行那虎精會護佑你周全，一旦其心生歹意你可反覆念此段咒語。”

咒語很短不過四句話，但寧缺聞言卻是面色大變。

因為玄陽子所說的咒語好像是一句控制屍蟲的咒語，他依稀記得自己先前長居的浮雲觀內有“三尸九蟲經”一部，經文所載，“隨屍之魄，耗動陽靈之精，損失正氣，致於死也。”

那《三尸九蟲經》經文所載的這幾句話，與玄陽子方才交代的咒語大差不差。

玄陽子在之前給予虎精的丹丸之上竟然是做了手腳？

玄門法術博大精深，對於修行中人而言控屍控蟲只是微末小術，雖然知曉玄陽子此舉自然是為了他的安危考慮，不過在寧缺看來，玄陽子乃是高人，當不至於會用到此等邪門法術控制於人。

寧缺聞言暗自皺眉，玄陽子察覺到寧缺氣息不穩轉而再度開口：“世間萬物皆分陰陽，人心也是善惡參半。”

“亂世當下，你空有一身浩瀚靈氣但卻修行不得入門，一路上免不得需要有人護佑，若那虎精遵守諾言善待於你，那屍蟲咒不念也罷。”玄陽子思索片刻再度出言補充，“用道法殺人和用邪術殺人，本意都是殺人並無有區別。”

“是，師父。”玄陽子為寧缺答疑解惑，寧缺鄭重稽首稱是。

雖然玄陽子看不見寧缺的動作，但此時寧缺在玄陽子面前稽首行的是正統的道人禮。

道人稽首和常見的武人拱手禮並不相同，道人稽首行禮之時右手需要握住左手拇指，左手握住右手手背，這一簡單的舉動，意味著寧缺已經正式接受了自己是玄陽子弟子的身份。

“你當記住，萬事萬物都要分陰陽兩面去看待，你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你沒見到的也不一定不是真相。”

“弟子定當謹記師父教誨。”寧缺鄭重開口。

聽到寧缺的回答，玄陽子滿意的點了點頭，繼而擺了擺手說道：“若是有緣，你我自會再見。”

寧缺聞言呆立原地，玄陽子竹筒倒豆子般交代了他很多的事情。

雖然還理不清楚頭緒，但他對眼前這個才認識不到一天的師父很是好奇。

他想問清楚玄陽子此行要往何處去？

他是犯了什麼抱憾終身的事情，以至於要嚴重到自毀雙目？

為什麼看起來只有不惑之年的玄陽子，頭髮卻已然成片花白？

不過思慮再三寧缺還是放下了詢問的想法，道人參天悟道不光是靈氣修為的提升，亦有對待天道萬物的參悟和感悟。

玄陽子是高人，閱歷見識、智慧修為都遠超於他，就算他了解了此中秘辛此時都不足以幫助眼前之人。

玄陽子此人修為高絕，對陰陽萬物感悟自是非凡，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他是有自己的分寸的。

躊躇良久，寧缺最終再度恭敬稽首，繼而邁步轉身。

寧缺出得屋內，就見虎精此時正在一棵歪脖子老樹之下躺臥。

喊醒虎精之後，寧缺將玄陽子先前給予的隱陽符咒遞送給他：“虎精大哥，道長讓你將此物帶在身上，說可以隱去你的異類氣息。”

“什麼虎精大哥，我有名字。”虎精皺眉咋舌。

“大哥，如何稱呼？”寧缺訕笑。

“我叫黃三......”虎精正色開口。

“你又不是黃鼠狼，叫什麼黃三啊......”寧缺聞言抬手捂嘴強忍笑意內心嘀咕。

入無窮之門，遊無極之野，與日月參光，與天地為常。

寧缺自是不知道，就是他這看似不經意的決定，從此天陸九州之上多了一段修仙神話，千百年後還被世人口耳相傳。

寧缺沒有流露出不捨神情，短暫的停留之後便隨著黃三一道上路了，二人此行已然成為了夥伴，路上寧缺與黃三一路都在交談。

為表誠意，寧缺向黃三講述了他的生平過往，只隱去了他丹田氣海的靈氣和長生不老的秘密。

黃三倒也坦誠，只說自己自有記憶以來便一直生活在黑風山，且它有七個老婆，還有好幾窩崽子，至於具體有多少個崽子，他自己都不太記得了。

“你是什麼時候可以幻化人形的？”寧缺好奇開口發問。

“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在三年前，但是怎麼做到的我也不知道。”黃三撓了撓腦袋。

“也就是說三年前你體內內丹初成？”寧缺依稀記得玄陽子提到過內丹兩個字，他並不知曉異類是如何能夠幻化成為人身的。

禽獸與人最大的區別在於靈智，內丹成則靈智開，這虎精幻化成人之後語言交談和神色表情都和人類沒有太大的區別。

雖然虎精此前給寧缺的感覺是異常兇狠，但一路結伴而行他卻發現此妖其實有些憨傻木訥。

這虎精身寬體胖壯碩非常，寧缺雖然個子也不矮，但站在它的身旁卻顯得有些單薄無力。

“什麼是內丹？”黃三皺眉發問。

“我也不知道。”寧缺開口。

玄陽子交代九日之後便是長生觀開山收徒的日子，黃三腳力自然要比他快很多，九日時間趕六百里路就算是以寧缺的腳力估算也不是很困難。

一人一狼走的閒談趕路倒也走的不是很快，一個多時辰過去不過才走出了二十多里地。

中午時分二人正在官道前行，太陽很大寧缺走得口渴便找了一棵大樹與黃三一道乘涼歇息，坐定之後寧缺取出水囊和麵餅分與黃三。

寧缺歇息片刻之後，便探手拿出玄陽子此前給的玄法道經，開始仔細翻閱。

翻閱之際黃三歪頭看上了寧缺手中的書籍，寧缺卻也並不藏私，在他看來修行入門得靠悟性和天分，黃三既然有心求道，且一路之上擔任著自己貼身護衛的職責，這玄陽子交予的玄法道經讓他看看也無妨。

“小哥，我不認字兒。”然而黃三突然的一句話直接惹得寧缺狂吐口中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