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楊元鼎還是得逞了。

不過,楊縣令那臉色,幾乎是和鍋底灰有得一拼。

張司九悄悄跟楊元鼎提醒:“我掐指一算,不出三日,你恐怕要有點皮肉之災。”

楊元鼎同樣壓低聲音,透出一股得意來:“且還顧不上我呢。再說,他打我,我就裝病,我看他下得去手下不去手!”

張司九:……有恃無恐大概就是這樣來的吧。

那個小周先生住在哪裡,他們暫時不知道,不過,找齊先生問,肯定錯不了。

一群人浩浩蕩蕩去了學堂,請了齊先生出來,還給齊先生驚了一下。

不過,看到都是衙門的人,齊先生卻下意識地想到了周先生的案子,臉上多了一絲絲的喜氣:“是不是老師的案子,有了眉目了?”

楊縣令上前一步,打消了齊先生這個期盼:“是有些眉目了,但是需要齊先生配合一二。”

這話說得嚇人,齊先生整個兒都愣了一下。

他愣愣的看著楊縣令,重複了一遍:“我配合?我……怎麼配合?”

齊先生也不傻,大概也明白這話的意思,頓時有些緊張,還有點兒不知所措——“我什麼也不知道,楊縣令不是懷疑我……”

“聽說,你有個師弟,也姓周?”楊縣令也不嚇唬齊先生,直接問到了正題上,還特地盯著齊先生的眼睛,神色肅穆的叮囑了一句:“齊先生,我也聽說了你的為人,心中一直敬重。還希望這個時候,齊先生有什麼,就說什麼。”

齊先生回頭看了一眼學堂,想了想:“不如去茶鋪裡說話?這樣在這裡,怕是容易讓人誤會。萬一孩子們看到,也會害怕。”

這些衙役都看著就有點兒凶神惡煞的,的確是嚇哭小孩子的能手。

不得不說,齊先生的確是個好先生,這個時候想的還是學堂裡的孩子。

楊縣令自然也同意。

於是一群人就去了隔壁的茶鋪裡。楊縣令還自掏腰包,要了兩大壺的熱薑茶。

這麼冷的天,一碗熱薑茶正好暖身子。

薑茶其實就是薑片紅糖水,並不十分濃,淡淡的姜味,紅糖也給得不多,有點甜味,但不至於太甜。一口氣喝上一大壺,也不怕喝不下去。

張司九喝了兩口,不得不再一次感嘆:大宋時期的飲茶文化,真的是發展得好。雖然真正的茶葉還是很貴,喝起來很費事,但這種奶茶形式的各種飲品,實在是層出不窮。就算現代奶茶店來了,那名目上,也是絕對不輸什麼的!

客套兩句之後,楊縣令直奔主題:“今日和齊先生一起去的小周先生,和周先生是什麼關係?”

“啊?”齊先生本來還在忐忑不安,結果一聽這話,頓時鬆了一口氣。就是鬆了一口氣之後又有點罪惡感:君子怎麼能這樣!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不過,齊先生還是放鬆了很多的。

他原原本本的把自己知道的情況都說了:“無兆也是老師的學生,說起來,他們還有點沾親。當初無兆的爹,是先生的堂侄。也就是說,無兆的爺爺,是先生的弟弟。只不過,他們兩家早就分了家,無兆家裡爺爺和父親都去得早,就敗落了。不過,先生憐惜無兆,就讓無兆過來跟著我一起讀書。只可惜,無兆考了兩次,也都落敗。家中積蓄都用光了,實在是沒法供他繼續,就只好作罷。如今也是先生給他介紹的活計,給人做賬房先生。”

楊縣令揚眉:“無兆?他叫周無兆?”

“啊,這倒不是,他叫周吉。無兆是他的字。”齊先生怪不好意思:“我忘了說這個了。無兆這兩個字,還是先生給起的。對無兆來說,先生好比是爺爺一般,因此無兆也和先生感情很好。”

“這次先生出事,無兆十分傷感痛心,還跟我一起過去,屢次祭拜和關注案子。”齊先生說到這裡,忍不住正襟危坐起來,侷促不安的試探開口:“楊縣令,無兆和案子有什麼關係嗎?他和先生感情很好,總不可能……”

齊先生的話,楊縣令沒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了齊先生一眼,笑呵呵道:“那齊先生可知曉周吉住在何處?”

這下,齊先生不再問了。

不過,神色多少有些恍惚和複雜。

最後,齊先生親自帶著他們過去找的周吉。

說起來,周吉的家,離醫館倒不是很遠。

這一片,多是些家境普通的百姓,宅子也都偏小。

不過,周吉家卻不小,就是門庭有些破敗,大門木頭都點腐壞痕跡也沒有換,門環都掉了一個,門頭上瓦片縫隙里長了許多草,這會兒枯黃枯黃的,在風裡有氣無力的晃盪,更顯得淒涼。

齊先生敲響了周吉家的門,沒多久,周吉就出來開門了。

一開門看見這麼烏泱泱一波人,也是一愣,隨後他眉頭就皺起來:“師兄,這是——”

楊縣令上前一步,不給齊先生說話的機會,含笑道:“有些話,想問問周小郎君。小郎君不請我們進去嗎?”

這會兒,隔壁幾家鄰居已經有探頭探腦往外看的人了。

周吉掃了一眼,垂下眼眸,還是讓開了一條路:“請進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張司九總覺得這個周吉不笑的時候,看上去很陰沉——和之前看到的樣子,差距很大。

當然,也可能是天氣的原因。畢竟這會兒天都要黑了。

張司九側頭小聲問楊元鼎:“我覺得,他好像不是很高興。”

楊元鼎撇撇嘴:“那就說明他有問題!你看齊先生之前,看到我爹他們,第一個想的就是周先生的案子。他都沒問!”

這個邏輯,不僅說服了張司九,讓張司九深以為然,還引得燕老六他們幾個頻頻側目。

燕老六進去之前特地落後一步,一巴掌拍在了楊元鼎的後背上:“三郎還說得挺有道理的。”

楊元鼎下巴一抬,滿面深沉:“當然了,我畢竟生了一雙慧眼,一眼就看透了!”

張司九:……慧眼不會慧眼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暫時還沒近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