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司九一聽這話,就氣笑了:“我們怎麼就草菅人命了?”

那人笑著解釋:“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就是個帶路的。”

張司九知道這個事情呢估計人家也不好說,當即也就沒有再問,只一路往裡走。

楊元鼎輕哼一聲:“這種誣告的,等查清楚,少說二十板。”

到時候,少說一個皮開肉綻,骨斷肉爛!

張司九倒也沒那麼緊張——自己這邊沒問題,查是不怕查的,就是有點噁心。

這種比醫鬧還要讓人噁心,因為這屬於訛詐。

今天過問這個案件的就不是程琳,而是專門負責過問民間官司糾紛的一位縣丞。

這位縣丞年紀不小,頭髮白了一大半,坐在堂前,等張司九和楊元鼎他們進去後,就看向了原本就跪在那兒的那對夫妻。

那對夫妻手裡還抱著那襁褓呢。

此時那女人哭得正傷心,眼淚一顆顆往下掉。

縣丞姓周,因此尊稱一聲周縣丞。

周縣丞顯然也對張司九有所耳聞,此時開口就是:“張小娘子也到了,你們倒是說說,張小娘子如何草菅人命,害死你們女兒了?”

那男人立刻磕頭:“回稟縣丞,我女兒病重,去她們醫院拿藥,本來若是當時拿了藥回去,我女兒或許就沒事了。可他們非要說什麼規定,病人不到就不給開藥,大冷天的,非要我回家去將女兒帶來。帶來後,又遲遲不肯醫治,最後甚至讓我們又帶著人走,這才耽誤了!”

男人抹了抹眼眶:“可憐我女兒,剛走出來沒多遠,就嚥了氣!”

周縣丞看向婦人懷裡的襁褓,皺起眉頭來。

緊接著,他看向張司九,卻是猛然一拍驚堂木:“張氏,你還不認罪跪下?!”

驚堂木的響聲突然,頓時驚了所有人一跳。

要不是張司九心理素質好,估計這會兒真就下意識跪下了——

從本質上來說,這是一種心理手段。趁著對方猛然受驚,心裡不夠警惕的時候,瞬間擊潰對方心理防線,讓對方下意識聽自己的命令。

而一旦跪下了,這心理壓力就更大了。

不過,張司九是該跪的。

畢竟,她沒有官身,也無功名,上了堂,需得跪。

這年頭打官司,也是坑,雙方都要跪著打。

一場官司下來,最先受不了的就是膝蓋。

但這本身是給與堂下人施與心理壓力的行為,為的也是讓官員享有威嚴,且更好地去審理案件。

張司九笑了起來,抬頭直視周縣丞,走到那對夫妻並排的位置,平靜跪下,然後高聲道:“我跪,但我不認罪。孩子之死,並非我所害。”

楊元鼎也不樂意:“周縣丞,你還未審,怎就斷定司九有罪?”

周縣丞顯然對楊元鼎不感冒,此時竟冷哼一聲:“是我辦案,還是你辦案?還是說,你楊家連我應天府的案子也要過問了?”

楊元鼎莫名其妙:???什麼玩意你上來就給我扣帽子?

他如果會因此被治住,他也就不是楊元鼎了。

當即,他反問了一句:“我問一句,怎麼還扯上我家裡人了?周縣丞,你是不是對我們家有什麼意見?我爹還是我哥得罪你了?還是我大伯?我二叔?”

他還很不痛快的樣子:“誰得罪你的你找誰啊,欺負人家司九是怎麼回事?”

見過倒打一耙的,沒見過這麼會倒打一耙的!

那對夫妻都看傻了:這可是公堂啊!你這樣,不怕挨板子啊!

周縣丞顯然有點下不來臺,麵皮都有點漲紅,當即又是一拍驚堂木:“擾亂公堂,又與本案無關,趕出去!”

楊元鼎卻高聲道:“我是第一醫院院長,我怎麼就沒關了?周縣丞,你這不問青紅皂白,就要施威嗎?”

周縣丞怒喝:“趕出去!”

於是,衙役就上前來,將楊元鼎直接拉出去。

楊元鼎還掙扎了兩下,但肯定扭不過,所以很快就被拖了出去。

他出去之前,張司九和他對視一眼,用手指比了個“ok”。

她一個人留在這裡打官司,OK的。楊元鼎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就在剛才,她迅速領會了楊元鼎的意思:情況不對,他要去搬救兵。

但都進來了,出去肯定需要找理由。

因此就有了這麼一出。

否則,這年頭審理案子,官員雖然要依照律法,但中間彈性大,而且官員手裡權利重,說白了,管你有沒有錯,先打一頓再審都有的。所以,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審案的官員。

楊元鼎一走,周縣丞又看向了張司九,怒問:“張氏,你可認罪?!”

張志清也跪下,朗聲道:“我們不認罪!我們無罪,為何要認?”

“拖下去,打十板子!”周縣丞扔出一根籤子。

誰都明白,周縣丞是要用張志清立威。

這十個板子,也不僅是為了立威,主要還是遷怒。

楊元第幾個你剛才的行為,已經讓周縣丞怒火中燒。

張司九當然不能看著張志清就這麼捱打——這是她唯一的兒科大夫!

這十個板子下去,張志清少說也得休養半個月!要是打重一點,說不定都會傷到骨頭!

張司九怒聲道:“周縣丞如此斷案,程琳程府尹知道嗎?周縣丞,我們不是那無知人,若今日查明是我們被冤枉,那我第一個要告的,就是你!”

她甚至故意大聲問:“你一不過問細節,二不問我因由,直接就讓我認罪!你是不是收了誰的好處,得了誰的命令,今日就是要把我屈打成招!”

張志清著急了:“九娘,這打肯定是要挨的,我捱了就捱了。你別——”

“藐視公堂,拖下去,一起打!”周縣丞連連冷笑:“民告官,不必問對錯,先挨二十板。”

“既然張氏你這樣嘴硬,我倒要看看你的骨頭是不是也這麼硬!”

周縣丞又扔出一根籤來。

張志清更著急了:“周縣丞,九娘是女子!”

女子怎好捱打?不管是誰斷案,對女子,總是不會如此下狠手的!

周縣丞摸了摸自己的鬍子,傲然道:“那也是她自找的!我還未將她拖出去打呢。”

言下之意,竟已是優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