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報官,張司九當然也得跟著一起去。

齊敬怕張司九出事,不敢耽擱,連忙自己也移交了病人後,一起跟著去。

同時,還喊自己帶的實習生趕緊去通知陳深嚴過去。

上一次那幾個板子,到今天,大家都還心有餘悸。

這事兒鬧得不算小,也有不少病人連病都不看了,也要跟著一起去看熱鬧。

這次,負責管這個事情的,是一個姓餘的縣丞。

餘縣丞和周縣丞其實還是老同事,一起共事了至少有三年了。

周縣丞的事情,固然是周縣丞自己找死做了不該做的事情,但畢竟也和張司九有關係。

所以一聽到了張司九的大名,餘縣丞嚇了一跳:“怎麼這個煞星又來了!”

那隨從也是苦瓜臉:“可不是來了?我看她臉色難看,還提著個不知死活的人,也不知又是什麼大事!”

餘縣丞一面往外走,一面絕望:“完了,完了,但願我可別被牽連了。”

想了想,他又覺得這麼大個事情,自己未必好做主,於是又讓隨從趕緊去回稟程琳一聲。

於是,就這麼一個小小的事情,程琳和陳深嚴先後都來了。

當兩人碰見的時候,心裡都是一個咯噔。

程琳:陳深嚴都出動了,可見這個事情不小!

陳深嚴:不是說只是起了衝突?怎麼程琳都來過問了?!這怕是說輕了啊!

兩人心情忐忑的上了堂去。

一看那情景,兩人就更加的有點擔憂了——這人怎麼都被打成這樣了!

不過,陳深嚴想問也不好問,只看向張司九。

見張司九完好無損的站在那兒,他倒是鬆了一口氣:這個小祖宗沒事就好說。再怎麼說,也是別人鬧事!

而程琳看了一眼張司九,也有點鬆了一口氣:我家大門算是保住了!

程琳清了清嗓子,問餘縣丞:“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餘縣丞剛才已經問過一遍,這會兒懷揣著無比複雜的心情,將事情經過複述了一遍。

程琳和陳深嚴多少都有點不敢相信:“這人,是張小娘子打的?”

張司九承認了:“是我。他嘴巴太臭,我一個沒忍住,就幹了這樣衝動的事情。放心,多少醫藥費,我認。”

程琳深吸一口氣,壓下無奈:“那手呢?你又動他手幹什麼?”

張司九老老實實認錯:“他手賤,摸了我們家護士還不承認,我作為院長,也是女子,我就看不慣!我也得保護我家護士。所以一個沒忍住,又衝動了。”

程琳這次是真忍不住了,聲音都拔高了幾分:“那你一個沒忍住,還要殺人啊!”

張司九立刻搖頭否定了:“那不能!我是大夫,是救命的,不可能下死手的!他被卸了關節,就是動不了了,還有點疼,但肯定不會有生命危險!”

眾人聽著張司九這個話,還能說什麼?當即只從腦子裡冒出一個念頭來:你想得這麼清楚,你管這個叫沒有想太多,一時沒忍住?

關鍵是,張司九還記得自己是大夫。

看著眾人沉默不語,張司九還要替自己解釋一句:“神仙也有怒目時,做大夫的也是人,被欺負的時候肯定也會憤怒。只是不湊巧,我是大夫,所以對人體瞭解了一點,就……這樣了。”

陳深嚴幾次張口想說點什麼,最後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還是程琳說出了他的心聲:“你這樣,就不怕以後,人人都不敢去你醫院看病了?”

張司九站得筆直筆直的,還信心十足:“那不能,我們醫術好,價格便宜,最關鍵的是,沒做虧心事的人,為什麼要怕我們呢?”

她指了指那病人:“他這樣的,不敢來正好。我們醫院護士都夠辛苦的,還要被這種人渣騷擾辱罵,多可恨!”

那病人想說話,可下巴還沒合上呢,連口水都管不住,更不要說把話說清楚了。

他咕咕噥噥半天,大家也實在是聽不明白一句。

最後,陳深嚴擺擺手,看齊敬:“去給接上吧。”

齊敬沉默著沒動。臉上寫著小小的抗拒。

陳深嚴看一眼程琳,多少覺得有點沒面子,但局勢擺在這裡,也只能咳嗽一聲,再度重複一遍。

這回,齊敬實在是不能推脫了,只能聽師父的話,給那病人裝上了下巴。

結果,剛一裝上,那病人就大聲的喊起冤來:“救命啊,救命啊——我差點就被他們殺了!那哪是醫院啊!那是殺人場啊!各位郎君可要給我做主啊!”

張司九看了那病人一眼。

條件反射似的,他就閉上嘴。

然後等反應過來,就更憤怒了——

那病人發洩似的,把張司九所作所為都控訴譴責了一遍。

程琳聽著,唯有沉默。

陳深嚴也沉默了。

兩個人忽然都覺得,自己不該出現在這裡。

這下可好,小小的一個事情,鬧成了這樣,反而不好處理了——

張司九偏偏也有點得理不饒人的意思:“猥褻婦女,當處何刑?”

程琳沒說話。

陳深嚴也沒說話。

餘縣丞小小聲說了句:“他就算真的摸了一把,倒也沒有那樣嚴重——算不得猥褻。”

律法只說了壞人貞潔,通姦等罪,並未說過摸一把這種情況……這不就是個小事情麼?也值得如此大動干戈?

而且這種事情抓了現行,打一頓也不為過。偏偏人家不承認啊——

餘縣丞只覺得腦殼疼。

張司九卻只看程琳,聲音清晰而緩緩:“那敢問諸位,可有母親?可有妻子?可有女兒?若你們母親妻子女兒在外受了如此侮辱,算什麼?你們又會做什麼?”

齊敬想了一下自己母親和妹妹倘若是今日的環姐兒……

他瞬間握緊了拳頭,血都要充到腦子裡去。

程琳神色一肅,卻仍舊皺眉:“張小娘子,即便他是做錯了事,可這樣的事情,終歸是罪不至死的。”

“我也從未要他死。”張司九神色更平靜了,語氣也同樣平靜:“我知道律法從未有過這樣條例,這件事情也說不清楚,但我必須要討個公道。哪怕只是讓他當眾道歉,或是被拘役幾日,或是罰款,那也是有個說法。”

今日這件事情若沒有個說法,高高拿起,輕輕放下,那將來,這樣的人還會層出不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