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口袋裡掏出鋼筆,聶加敏的雙目放在了病歷上,沉默的臉顯然在思考什麼。

海外來的老師和國內的老師定是有些不同之處的。謝婉瑩在旁觀察聶老師給她批改的門診病歷。和譚老師不一樣,譚老師幾乎不改她寫的。國內的門診病歷書寫本就相對簡單些,把患者主要症狀體現出來可以了。

說來她這人是公認的做事仔細了,寫的通常是超出老師要求的。

沒想到,聶老師拿起筆後,在她寫的病歷後面唰唰唰,下筆如神,加了一大堆上去。譬如她在患兒聽診記錄上寫了右下肺的呼吸音消失。人家聶老師補充上了患兒的肺視診,肺叩診,肺觸診,無論有沒有異常均要寫。

受教了。謝婉瑩想起以前同事好似說過,說國外的醫生很注重文書是因為海外醫生一旦吃起官司,法律卡文書比國內更嚴。寫患者正常的體徵相當於醫生是有給病人做這方面的排查的,不寫可能沒法證實醫生自己有沒有做,等於排查不仔細醫生有不負責任的漏診嫌疑。

國內情況和海外不太一樣,在於國內病人多。國內門診醫生一天要看病人的數字是國外發達國家的醫生不可想象的。誰讓國內人口基數多,病人數目跟隨是海量。

海外醫生似乎是沒有為了看完所有病人縮短沒個病人看診時間的概念。

瞧一個患兒,聶加敏慢慢慢慢看,慢慢慢慢琢磨。

國內再慢拍子的醫生沒敢像他這樣幹。

人家到底是醫院專門聘請來的專家。

謝婉瑩萬萬不敢催促聶老師加快速度,哪怕提醒下聶老師後面一隊長長的排隊家長和患兒。

看準一個病兒,好過潦草看了一堆病兒把病兒看錯了病。估計聶老師心裡是這麼想的了。

最終,聶加敏的鋼筆頭敲下了患兒的初步診斷:右肺下氣管異物待查。

自己普通話不太行,聶加敏讓學生和家屬溝通。對這點他似乎是不需要太擔心的,因為看這個學生剛才的表現,是比較叫他放心的。不過,到底他這人做事十分細緻,需要再問問這個學生的思路是怎麼想的。

“你是什麼時候懷疑她存在氣管異物?”聶加敏沉穩的目光望向她,問。

謝婉瑩回憶自己的思路過程:“患兒來時沒咳嗽的時候,呼吸都有異常開始懷疑的。她胸廓伴隨呼吸運動起伏時左右不對稱,咳嗽時越發明顯向右側彎腰,說明右側肺受到了堵塞。右肺支氣管分為十段,異物約是卡在6號位和五號位口間段,異物可能較小,暫時沒有完全堵住氣管,但是再往下移動到七號位八號位那些細的支氣管,危險很大了。”

她這番突如其來的一串詳細答案,讓聶加敏內心裡吃了驚:她居然能判斷到異物在哪段支氣管裡了?這不相當於她的眼睛或是腦子像能透視的x光機或ct機了?

“具體要看患者的ct檢查結果。”謝婉瑩謹慎地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