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什麼情況?

曹勇率先邁出腳步,向手術檯靠近。其餘人尾隨他後面。

“不對不對。”

這個聲音,是謝同學旳。

來到的這幫人乍聽,差點誤以為她才是這裡老師。謝同學這個口吻是如同指揮官在下達指示。

“刀尖再往下挪一點點,不是垂直往下挪也不是平行挪,是左下角三十度角挪,移動約2毫米左右。”

三十度角,2毫米?

一個個猛踩剎車般,剎住了腳,若是被嚇到。

張庭海的手不知覺搓了搓自己的胸口處,突然可以理解常家偉這個話嘮為什麼不說話了。

三十度角兩毫米的移動要求如何達成?聽起來都覺得很可怕。像顯微鏡下一樣的移動似的。移動這樣一點點的距離有意義嗎?

劉醫生外科口罩後面的鼻子,呼呼吹幾口熱氣,不知覺中發覺自己出汗了,臉頰上的熱汗粘附在外科口罩上。這種對他和主刀迎面撲來的壓力從何而來,他好像想明白了又不是太明白:他是叫謝同學幫忙監督察看監測資料輔助主刀確定下刀位置,萬萬想不到的是,接受了任務的謝同學其認真執行的態勢直接逼到他們這兩個老師猛飆汗了。

是該多較真的人能發出兩毫米三十度角的移動指示。

只能說謝同學的一根筋屬於百聞不如一見,親眼見識切身體會之後,更叫人覺得要催著人上十米跳水高臺了,心頭嘣嘣嘣跳個不停。

再呼吸呼吸兩口,劉醫生按住心跳,見對面的常家偉沒有出聲訓人。

別說張庭海覺得主刀奇怪,劉醫生跟這麼久也是頭一次發現常家偉在手術裡是反常到出奇了。

三十度角兩毫米,一般老師聽到這話肯定要發飆:你說的什麼?拿老師耍著玩兒嗎?

“嗯——”常家偉喉嚨裡發出一聲深沉的回應,是和他日常那副吊兒郎當的口氣太不一樣了。

劉醫生一個吃驚,莫非主刀真的有在考慮這個三十度角兩毫米的奇葩提議。

“你說,為什麼要這樣挪?”常家偉問問題的聲音此刻非常的沉著鄭重。

這位花花公子爺忽然好像忘記了自己在和一個女孩子說話,沒叫瑩瑩了,儀態端出的是嚴肅嚴謹的學術味。

老師要談學術,謝同學激情迸發了。

“常老師,是這樣的。據我觀察,在這個位置上只需用超聲骨刀碰一下,整個骨頭可以從這個點中間斷開,不用切了再切,這樣對患者造成的傷害也會減小,同時節省手術時間。”謝婉瑩說。

術臺上幾個人在交流,外圍躡手躡腳走來的曹勇他們,聽見她這段發言不由將視線落在她所指的術野處。

那把超聲骨刀是握在常家偉手裡,他的手和刀頭均沒有動,像雕塑。

拿手術刀拿得穩不穩,穩到什麼程度,可以衡量出一個外科醫生的技術水平。看得出來,不管常家偉日常私生活的風評如何,他到底是一名脊柱外科醫生,兼具有神經外科醫生的特點,手十分之穩是必須穩也穩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