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助你成丹

符離沒有走成，因為她好師尊下的封印她修為的禁制沒解開，而云隙閣無通往山下的階梯。

看到折返回來的符離，陸無歧伸手拉她在蒲團上坐下，手指鉗住她的手腕。

修為恢復，符離感覺身心一鬆，再無那種深陷泥沼的無力感。

她想要起身道謝，卻不知陸無歧何時拈著她的衣角把玩。

她一起身，身形不穩，便要朝陸無歧懷中栽去。

符離連忙運轉靈元，周身生出青色玄光，險而又險地穩住了身形。

她鬆了口氣去看陸無歧的反應，卻看見陸無歧笑著，像極了只老狐狸：“你對靈元運用細緻入微，天賦驚人。”

“我若早遇見你，定毫不猶豫將你收入門下。”

“悉心教導，百般呵護。”

符離的心只有那麼大。

她那樣喜歡迷澈，喜歡了那麼久。

哪怕現在決定把心收回，心中卻還殘存怨恨與痛楚。

陸無歧說的那些話，她雖覺觸動，可更覺荒誕。

她看得清楚陸無歧的故意而為，正如在綿風陣中，陸無歧自然地將玉骨傘塞入她手中，然後將她抱起，行事直白。

符離緊繃嘴角：“弟子無意沾染感情之事，無歧師祖莫在弟子身上白費心思。”

陸無歧亦從蒲團上起身，不因符離的拒絕而不悅：“所以，你不打算告訴我你叫什麼嗎？”

符離的情緒被打斷。

“符離。”

“有所圖，心思方會白費。”陸無歧接她方才的話，聲音帶笑，“我只是見阿離實在可愛。”

符離抬眸看了一眼，不願繼續這微妙的話題，“無歧師祖，我真不留……”

分明恢復了修為，但她腳步也亂了，不小心撞到了一側的木架子。

青玉瓶從木架上掉落。

符離因思緒紛亂，沒能反應過來，伸出手時，青玉瓶已“啪”一聲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符離束手抿唇，沒吭聲，這青玉瓶竟是個凡物。

可它再是凡物，也是陸無歧的東西，身為凡物能被放在這裡，想來是陸無歧喜愛的物件。

符離又仔細看了看周圍，發現這地方類似不蘊含靈氣的東西並不少。

有栩栩如生的木雕，有多給孩童玩的小風車也有不少水平不低的字畫。

《落雲間》中沒有寫白衣仙尊是個怎樣的人。

他只出現在了書的背景裡，只有這樣厲害的人死去，男女主方能有機會展露他們的風采。

而她接觸到了這人，最先關注的也是他渡劫境界的修為。

如今看到了這些，她對眼前人忽然有了一絲真實的認知。

符離蹲下身去撿地上的碎片，下一刻，她手中的碎片被人拿走。

她抬頭髮現陸無歧長袍曳地，與她一樣蹲了下來。

就那樣一片片將青玉瓶的碎片撿起來，明明一個術法就能輕易解決的事情。

陸無歧沒責怪符離，也沒說沒關係這樣的話。

他自然地抓起符離的手走到一副丹青面前，後鬆開符離的手。

濃墨淡彩描繪著炊煙裊裊的村莊。

倦鳥歸巢，寧靜高遠。

但仔細看去，卻能看見村中一群十數只大狗追著一個垂髫小兒狂奔。

畫師以精妙的技藝表達，以寥寥幾筆讓人看見小拇指蓋大小的人和狗似乎都跑出了殘影。

“我素來覺得這些東西有意思，便收集了些。”

“你可覺得有趣？”

符離搖頭：“被狗追可不是有意思的事情。”

陸無歧呵呵一笑：“又不是自己被追。”

“可惜，我去找繪出這畫的人，那人已經去世了。”

“最後我也不知道，畫中的小兒有沒有逃脫惡犬之口。”

“倒是聽認識他的人說，他生前非常怕狗。”

符離聽了這番話，無言以對。

這大概就是舉世無敵後的逍遙心境吧。

她其實理解不了，只是忽然有些愣怔。

在《落雲間》這本小說裡，這樣的人也要死嗎？

符離深吸了口氣：“無歧師祖此番搭救，弟子無以為報，不願再擾無歧師祖清靜，弟子告退。”

陸無歧出手抓住她的衣袖：“我觀你突破在即，不若留在此地成就金丹。”

“此地濃郁的靈氣可助你突破得順利些。”

“修成金丹後你再要走，我不攔你。”

符離抬眸與陸無歧對視，事關自身修為便是事關她能否回家，符離態度其實沒那麼堅決，她遲疑片刻：“也好。”

由陸無歧引入一間靜室後，符離便沉浸入修行之中。

陸無歧的話太動人，以至於她都生出乾脆留在這裡修行的念頭。

修煉到化神，實在不行修煉到渡劫不出，她不信自己還會死於她的好師尊和駱清瑤手上，但這想法轉瞬即逝。

她不想把命運交到別人手中，哪怕這個人如今看起來對她無害。

而且她也不想讓劇情那樣順利發展下去。

《落雲間》中說，她會比駱清瑤更快突破到金丹境界。

如此，她不如找個機會……殺了駱清瑤！

只要不被迷澈察覺就好。

至於會不會在劇情的影響下失敗？

反正不試她也會失去自己的金丹，最後會死。

雲隙閣上空出現雲氣形成漩渦，雷霆如銀蛇穿梭於漩渦之中。

符離仰望天空，感覺浩瀚的力量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金丹劫，只是這威力似乎比她見過的其他人的金丹劫恐怖太多。

雷劫越強，危險越大，但若度過，結成的金丹品質越好。

按照小說劇情發展，她能結成九轉之上的絕品金丹。

此金丹已容納了一縷天道規則，化為天地奇物。

因此哪怕主人身死，此金丹也不會消散，還能繼續存於世間。

不管是作為大藥煉丹，還是直接攝入體內替換原本的金丹都無不可。

她經歷雷劫，辛辛苦苦結成的金丹，註定會成為駱清瑤之物，然後改變駱清瑤那平庸的資質。

符離緊抿著唇，眼中無半分畏色。

咔嚓一聲，雷霆劈落下來。

符離調轉靈元防禦。

一側，陸無歧在疾風中眉目淡然。

他抬起手，一道流光從他袖中飛出，化為一把散發柔白微光的玉骨傘。

玉骨傘將手符離護在下方。

精緻的傘面接住了狂暴雷霆，雷光在傘面炸開。

玉骨傘傘面迅速破爛，最後餘一截傘骨落在符離腳邊。

這一道煌煌雷霆之下，符離毫髮無傷。

符離看向陸無歧，只見陸無歧朗然一笑。

修士渡劫，旁人不可相助，否則必會被使渡劫之人渡劫失敗。

外人唯一能夠做的，便是以無攜帶他人力量的法寶干預。

而這要讓這法寶斬斷與主人的聯絡。

法寶無主，威能大減，在劫雷的威力下被毀。

而天空中，又有一道雷霆在積蓄。

陸無歧又扔出一個葫蘆。

那葫蘆將雷霆吸收，但頃刻間葫蘆外壁便出現了裂痕，雷光從裡面漏出。

顯然單這寶葫蘆，無法擋下第二道劫雷。

紫麟扇擋住了剩下的洩露的雷霆。

第三道雷霆到來。

十八團顏色各異的靈光飛出，有些飛在符離頭頂，有些旋轉在符離身邊。

天地之間，雷聲隆隆。

符離的長髮和淺青色點綴黑色衣帶的長裙亂飛。

三道劫雷之後，七彩天光破雲，將符離籠罩。

前來尋陸無歧相助的駱清瑤、雨師月和宋淮行到雲隙閣坐落的登仙山下，看著空中旋轉的黑霧漩渦，同時停下腳步，面露駭色。

那黑霧中發出怪異尖銳、猶如群蟲齊鳴的聲音。

有血紅色的詭異妖雷落於山巔。

三道妖雷消失後，彷彿是群蟲蠕動的黑水落下。

黑水落在登仙山頂，順著山石流淌而下，流淌到幾人腳邊。

雨師月看見原本這燼域中較為常見的深紫色七葉草開出花來，花蕊處是密集的牙齒和一條帶著黏液的長舌。

她兩股戰戰：“這……我們還去找這陸無歧嗎？”

駱清瑤拉了她一把，避免她接觸到黑水。

“快走！”駱清瑤神情凝重。

“沾染這些恐怕頃刻要被侵蝕，被這燼域同化。”

“不知山巔發生了何事，陸無歧此刻若在雲隙閣，怕已凶多吉少。”

“我們只能另想他法來找符離。”

符離沐浴在雷劫過後的天地福澤中，丹田處八十一瓣蓮花道基花瓣緩緩閉攏，看趨勢似要形成一個渾圓球體，淺金色的光芒已隱約在半合的蓮花周圍流轉。

金丹，將成。

一側的白衣看著沐浴福澤的符離，忽而抬手觸碰眉心。

黑色霧氣從他眉心湧出，在他手心中匯聚成一朵黑色蓮花，其形態與符離的完美道基形態一般無二。

陸無歧輕一吐息，手心黑蓮便朝著盤坐凝結金丹的符離飛去。

符離心有所感，睜眼看到那朵黑色的散發不祥氣息黑蓮，面露驚色。

她想要躲開，奈何現在是成就金丹的關鍵時刻。

符離動彈不得，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朵黑蓮出現在自己眼前，然後融入了自己眉心。

她盯著陸無歧，眼角因怒氣變得通紅！

果然有陰謀！

都想要害她！

黑蓮與她的道基融為一體，符離周身浮現一朵巨大的黑蓮虛影。

符離內視發現被包裹在花瓣中的蓮心變成黑色。

下一刻，蓮花徹底閉合形成了圓球。

然而原本流轉在外的金流光已然消失。

她的金丹是白色的，一點黑色緩緩浮現，隨後扭曲。

符離漸漸看見，自己的金丹變成了兩條首尾相交的陰陽魚的模樣。

駱清瑤、雨師月和宋淮三人腳步匆匆欲遠離登仙山，但突然，走在最前方的駱清瑤腳步一頓。

她回頭看見登仙山上，天穹之下，巨大白蓮虛影緩緩旋轉，噴薄出清靈之氣。

黑色妖水澆在蓮花之上全然消失。

“靈氣！”駱清瑤愣住。

在這個妖詭橫行，燼域錯落的時代，靈氣已然變得無比稀薄。

即便是坐落在聚運之地，靈氣最為濃郁的青木宮，那裡靈氣的精純度也不及這白蓮虛影噴吐出的靈氣精純度的十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