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想自己走走。昱之哥,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讓車子遠遠跟著我。”這一招以退為進是危險的,許絲柔表面上的語氣再輕巧,因為緊張導致的生理反應卻難以控制。

她努力把急促的呼吸放輕,唯恐電話那邊的人聽出什麼端倪。

牆上的掛鐘滴滴答答地走著,秒針轉過了幾乎半圈,才聽見那邊譚景昀像是哼笑了一聲:“這反倒弄得我像盯梢一樣。罷了,平日不管你,但如果天氣不好,或是外面治安太亂,你就必須由家裡接送。”

許絲柔才鬆了一口氣,撐出一個儘量歡快的語氣來回應他:“我知道了,謝謝昱之哥。”

這聲“昱之哥”叫得脆生生,全不似平日裡那樣規矩沉悶,甚是好聽。

“不謝。”他回應的聲音也跟著輕快些許,“不耽誤你們吃飯了,先這樣。”

隨即結束通話電話。

*

許絲柔跟掌櫃申請了三天假期,安排好家中諸事,她特意去了一趟振華學校。她要把找到工作的好訊息告訴向天問。

找到教室去,同學才告訴她,向天問因病請了假,正在宿舍休息。

許絲柔只能到宿舍去找他。

學生宿舍是雙人間,同學都在上課,只有向天問獨自坐在廊下。

看見來人,他抬頭一笑。

雖然臉色蒼白虛弱,但眉眼細細,十分溫柔:“絲絲,你來了。”

“天問。”她撿了個離他不遠不近的位置,把手包往身前一收,規規矩矩地坐了下來,“聽說你病了,怎麼樣?”

向天問壓抑著咳了兩聲,擺擺手:“不過有點咳嗽,不礙事。”

“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我已經找到工作了,馬上就可以來上學了,。”

不知道是因為咳,還是替她高興,向天問青白的臉色漸漸浮上了點淺淺的粉紅,縈繞在他面頰、耳尖,愈顯出他清秀的五官。

“真的?!”

許絲柔含笑頷首:“嗯。雖然工錢不算多,但是掌櫃的人很好,而且做得好,還可能有獎金。”

“那太好了,在什麼地方?要是順路,等開學後我們可以一起去做工,路上也是個照應。”

“在百利得商場的瑞生祥綢緞莊。”許絲柔默了默,再開口,聲音就低了,“不過……我暫時還不能跟你同路走。家裡我還瞞著呢。”

“瞞著?那你上學的事怎麼辦,天長日久,怎麼可能瞞得住?”

她低頭,笑意裡分明含著一點澀。

方玉珊和譚景昀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怎麼可能由著她鳩佔鵲巢,又哪裡會容她有天長日久呢?

但她並沒多說,況且向天問還病著,她也不願惹他替自己多煩憂,反倒安慰道:“這個我想過了,會處理妥當的,你別擔心。”

她不說,向天問就不好多問了,只點了點頭,表示放心。

許絲柔又坐了片刻就起身道別:“我就是跟你說一聲,你還病著,多休息吧。我就先回去了。”

向天問也跟著站起來:“我送你。”

振華學校門前的南門大街正是城南最繁華的地段,因為不遠處就是寧州的水路碼頭,所以來來往往的旅人很多。

一男一女,在校門口依依惜別,外人看來到底不好。

許絲柔就站在臺階下,衝向天問揮了揮手:“天問,就送到這吧。再會。”

向天問也報以微笑:“再會。”

*

在亭北和寧州之間來往,最快的是走水路。只是轉過南門大街,路上開始有些堵了。

譚景昀無聊地看著窗外。

這一帶學校頗多,大約是到了中午學生下課的時間,街上三三兩兩挽著手走的都是穿著校服的女學生,再有就是些提著箱子的旅客。

衣飾精美而又兩手空空的單身女子,在人群裡就顯得十分扎眼了。

“停車。”他向司機招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