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追獵

槍聲的出現，瞬間便打破了尚有秩序的現狀。

“啊！！！”

刺耳的尖叫在濃煙中響起，隨之而來的是紛雜而慌亂的腳步、酒杯落地的破碎，以及互相間推攘的喝罵聲。

在槍聲的威脅之下，那一個個溫文爾雅的客人再也顧不得紳士淑女的風度，紛紛朝著記憶中的安全位置湧去。

部分人的衝動下，剩下那些強裝鎮定的人也被迫捲入其中，很快整個宴會廳就鬧得一團亂麻。

煙霧很濃，但還不至於真的伸手不見五指，可視範圍雖然狹窄，但還是勉強能看清周身一米出頭的景象。

一個客人慌不擇路地逃跑中，驟然撞見一個側身對著他，穿黑色禮服，臉上戴著眼鏡，手裡持槍的槍手。

在這個客人的想象中，這槍口似乎還冒著剛發射過子彈的白煙。

“啊......”

他本要放聲尖叫，但發出聲音那一刻就醒悟過來，趕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引起對方的注意。

然而，哪怕只是細微的叫聲，已經足以在近距離吸引到槍手的視線。

這位客人只見那人朝自己一瞥，手中槍似乎要轉向這邊，雙腿一軟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他雙手撐在地上，不斷向後挪動，與此同時，他聽見一聲嘶啞而壓抑的聲音傳來：“該死，被發現了！”

顯然是對方壓著嗓子在說話，畢竟是持槍殺人，改變聲音很正常，這個客人完全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

隨後，他就看到那人一個轉身，身形消失在濃重的煙霧之中。

“逃跑了......嗎？”看到對方的背影融進煙霧，這個坐在地上的客人後知後覺，半晌過後才抬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而就在這時，只聽他身前遠一些的煙霧之中，傳出來一個清朗而高亢的聲音。

“開槍的人穿著黑色禮服！”

這一個聲音直接將他拉回現實，定了定神，他迅速回憶起先前看到的那人身影，也跟著喊道：“開槍的人戴著框架眼鏡！”

......

在喊完“開槍的人穿著黑色禮服！”後，諸伏景光將槍插回腰間，脫下身上的禮服外套，扯下眼鏡，弄亂髮型，用禮服包裹著眼鏡，將之塞進宴會廳中用來放置食物的長桌下。

那拖到地面的桌布，足以暫時掩蓋這件禮服的存在。

在此之後，他便裝成一個惶恐的服務員，朝著記憶中的宴會廳出口跑去。

而在出口處，眾多衣著雜亂的客人已經到了那裡，正因為被人攔著不讓離開而大發雷霆。

服務員的領班站在人群面前，看他的嘴型好像在說些什麼，但因為過於嘈雜的緣故諸伏景光聽不清楚。

而在領班的旁邊，站著兩個奇怪的國中生，更遠處，一隊夫婦正安靜地站在後面，妻子喋喋不休地和丈夫說著話。

這對夫婦，諸伏景光認識，他看過兩人的作品。

女的叫做工藤有希子，是曾經的著名女演員，男方是工藤優作，知名推理小說家。

諸伏景光擠出人群，領班面露難色的神情在看到他後立刻眼前一亮。

“渡邊！這裡，快過來！”渡邊是諸伏景光偽裝的服務員的姓。

聽到召喚，諸伏景光心裡一咯噔，他打算是趁著混亂以服務員的身份溜走，現在被這麼喊下來，很可能直接導致逃跑計劃的破產。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只能湊上去，裝作沒事人一般詢問有什麼事情。

“我現在脫不開身，經理電話打不通，你去和他說一下這邊的情況！跑快點！”領班拍了拍他的肩膀，幫他整理了一下衣領的同時，語速極快地對他說道。

諸伏景光點點頭：“好！”

他正愁沒正當理由離開這裡，接到命令後趕忙急匆匆離去。

一路小跑，僅僅一分鐘的功夫，他就已經抵達地下車庫，來到A0325車位前。

車位上停著的是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透過駕駛位上的窗戶，他看到鑰匙插在車上。

這時候，他耳朵上的耳機傳來琴酒的詢問：“得手了嗎？”

“得手了，正在按照計劃撤離。”諸伏景光冷靜地說道，然後坐上汽車，脫下身上的服務員裝束，換上在副駕駛位置上提前準備好的偽裝衣物，臉上掛上一副墨鏡遮蓋大半張臉。

發動引擎，平靜而穩定地向車庫出口開去，途徑垃圾桶的時候，服務員的衣服被揉成團，在空中化作一條拋物線墜入其中，連帶著的還有組織發放的監視耳機。

“好的。”

做完這一切後，諸伏景光開啟車載音箱，藍調的聲色充斥汽車的內部，他沒有試著去搜尋自己喜歡的音樂，只是放鬆地靠在皮質座椅上，像是一個正在自駕出遊的平凡市民。

“我已經做完了一切，接下來的事情……”後面他本想說拜託你了，但搖了搖頭，改成一句，“聽天由命吧。”

出了車庫，他猛踩油門，黑色的轎車立刻在大路上飛馳。

另一邊——

“綠川？”琴酒對著話筒喊了一聲，沒有得到回覆，臉色霎那間陰沉下來，“綠川光逃了，你的手段呢？”

他問的是不在現場的白蘭地。

“放心，他的行蹤，全在我的掌握之中，我已經通知下去了，接下來是追獵時間。”裝置中傳來的是淺倉真沒有什麼變化的聲音——在碰頭會議過後，基爾就把裝置交給了琴酒，去執行白蘭地給他佈置的任務去了。

“所以——”聽到這個聲音，琴酒復歸面無表情，“這也是你計劃的一部分？”

“呵呵。”不明所以的笑聲。

諸伏景光的車開得飛快，不出片刻便遠離了宴會的酒店，朝著遠處高聳的商業區而去。

他並沒有既定的目標，只是不斷前進直到組織發現他的所在。他很清楚，在他執行任務的時候，組織肯定會派人一旁觀察，確定他是否真的按照既定目的行動。

等到他失去聯絡的時候，用不了多久組織就能想起在那一時刻從地下車庫出去的轎車身上。

其實他本想留下耳機，可這樣的行為太過明顯，沒有哪個逃跑的人，會把疑似定位的東西留在自己身邊。

諸伏景光的目光一直落在車的前方，十字路口處，一輛貨箱側翻的卡車正攔在路的中央，導致堵塞的車輛將左轉和直行的車道擋了大半。

他選擇右轉。

在黑色轎車轉向右邊匯入車道的時候，卡車的司機回到駕駛室中，摸出電話撥通出去彙報道：“我已經按照您的要求做了。”

“很好，拖車很快就來，接下來不會有人再來打擾你了。”

淺倉真的聲音電話那邊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