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變故。

黑羽快鬥此刻稍顯尷尬,他為了躲避槍擊身體後仰重心已失,對面樓頂的槍擊又讓本該到來的子彈未能出膛。

這樣一來,他自認為敏捷的反應完全變成了無用功,不僅如此,失去重心的他試圖平衡腳步重新在邊緣站穩,但地心引力又扯著他難以控制地向後仰倒。

於是,在天台的邊緣,外人眼中一向從容不迫的怪盜基德就像離水的魚一樣前後搖擺試圖找回平衡。

一邊是身份不明的狙擊手,另一邊是被槍擊後快速尋找掩體躲避的殺手們,中間夾著一個搖來晃去的黑羽快鬥。

這種場景,著實有些滑稽。

“放冷槍的傢伙,你是基德的同夥嗎?”

捂著手臂,簡單止血的同時,那個黑衣人抬高聲音喝問道——

淺倉真的聲音能輕鬆傳到他們耳邊的原因是這裡提前裝上了個音箱,這些人又沒有這個待遇,他們想和在對面大樓頂上的狙擊手交流,得扯著嗓子喊才行。

他們的質問沒有得到淺倉真的回答,原因很簡單,後者現在的注意力正放在努力維持平衡的黑羽快鬥身上。

而且樓頂天台,夜晚風聲很大,那黑衣人受傷劇痛說話聲音稍微中氣不足,根本沒有傳到淺倉真的耳朵裡。

黑衣人的質問淺倉真雖然沒有聽到,但黑羽快鬥卻聽得很清楚。

此時在他眼中,儘管雙方都是來歷不明,可有其中一方已經旗幟鮮明地承認下了殺死黑羽盜一的行為,這種情況下就算另一方只是衝著寶石而來,和這些人黑吃黑,那後出現的這方也是他天然的盟友。

敵人的敵人就是暫時的朋友。

懷著這樣的想法,再加上已經找好藏身處的一眾黑衣人,表現出了先解決掉怪盜基德的想法,於是剛找回平衡的他直接後退一步從天台邊緣墜下,然後剛落下一層樓的高度後,便伸手抓住牆面窗臺的凸起穩住身形。

“身手不錯,就是不夠成熟。”

另一邊的樓頂,趴在陰影中的淺倉真透過夜視望遠鏡,觀察著黑羽快斗的一舉一動。

片刻之後,雙手抓住凸起的黑羽快鬥以引體向上的姿態將上半身探出,抬腿登上了狹窄的窗臺,貼住大樓的外牆玻璃站在窗臺上。

高樓之間的風不小,他腳下的落腳點又格外地狹窄,最關鍵的是,他所在的那面牆上,窗戶都是鎖死的。

黑羽快鬥看了眼腳下,將背上已經破損的披風解下,免得行動中披風被風吹起影響到他的動作。

雪白的披風脫離之後,被夜風席捲,翻滾著飄向遠方。

“這要是掉下去就死定了。”黑羽快鬥看了眼飛遠的披風,後背緊緊貼著玻璃外牆,朝著大樓的另一面過去。

就算找不到開啟的窗戶,他也不能在黑衣人槍口方向翻上去,而且這上面完全沒有掩飾的槍聲,底下的搜查二課也差不多該上來看看了吧。

這時候,狙擊槍的響聲再度傳來,與之相伴的是玻璃破碎的聲音。

目標是我?

黑羽快斗頓時覺得不妙,但轉念一想,從他站在邊緣,再落下,到解下披風,對方有數不清的機會可以開槍射殺他。

真想殺他都何必等到現在?

疑惑的黑羽快鬥順著玻璃破碎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子彈命中的是距離他有小段距離的窗玻璃,此刻緊閉的窗戶上,已經出現了一枚彈孔,沿著彈孔的周圍,龜裂不斷蔓延。

第二槍——

第三槍——

短短几個呼吸的功夫,那扇窗戶就已經破爛不堪,彈孔交織形成的裂縫好似郵票分割線上的齒孔,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將其打破。

這是在給他開啟逃跑的通路?

雖說黑羽快鬥腦海中已經想出了逃跑的辦法,但近路就在眼前怎麼能放過呢?

他當即重整路線,朝著被物理開啟的玻璃前進,探手稍微用力便將藕斷絲連的窗戶推開一個窟窿,從中進入樓裡。

無書則短,有書則長。

黑羽快鬥這段撤離的經過僅僅不過一分多鐘,天台上黑衣人這邊傷口的緊急處理才剛剛完成。

聽到數聲槍響的他們,縮了縮腦袋,把身體藏得更深了一些。

怪盜基德之所以是怪盜基德,是因為他的行事作風向來不同尋常,比如槍這種東西,他是不會用的。

在黑羽快鬥接過衣缽化身基德之後,這些動物還是暗中觀察過這位基德的行事作風,本來他們對八年前殺死基德這一點無比確信,在八年後基德重新出現的第一時間,他們懷疑過會不會是新人登場。

但觀察的結果顯示,兩名基德的盜竊手法如出一轍,使用的手段也是同出一脈的魔術手法,即便現在這個和之前那個基德不是同一個人,他們也脫不了干係。

確認這一點後,這些人才領命前來刺殺黑羽快鬥。

只是問題在於,他們假想敵人是怪盜基德,而怪盜基德是不帶槍的,本質來說,他們一群人大搖大擺出現在天台這種地方,就沒有事先考慮過如果遇到槍手應當怎麼應對。

“老大,現在怎麼辦?”

小弟靠在受傷的黑衣人身旁,低聲詢問道。

“準備撤退。”

受傷的黑衣人代號為史涅克(snake),在動物園這個組織中定位有些類似酒廠的琴酒,是個髒活累活一肩挑的人物,只是論起顏值和能力來,他都和琴酒相去甚遠。

但既然能在一個犯罪集團中混到這個地步,該有的水平倒也都齊全,特別是動物園目前的狀況,各路精英人才濟濟,各種崗位都卷得爆棚,沒點本事還真不一定能在急速膨脹的組織裡立足。

史涅克的決策不可謂不果斷,相比他拿裝有消音器的手槍打破黑羽快斗的滑翔翼,淺倉真在另一棟樓頂的狙擊可一點都沒遮掩。

他們要是留下和對方纏鬥,不久之後從樓下包抄上來的警察就能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插翅難飛。

然而糟糕的是,他們沒有想過在天台上提前佈置,雖然本就存在的掩體勉強能讓他們在淺倉真的槍口下遮掩身形,但想要逃脫的話,不管走哪個方向,都有一段得暴露在不遠但致命的空地中。

“你們就想這麼走了嗎?”

就在這些黑衣人籌劃逃跑的方法時,角落的音箱中再度傳來淺倉真戲謔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