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與我的合作

意識淺沉了半個鐘頭後，雲汐重新睜開了眼睛。

還是在靜修室，她的面前靜靜擺放著那顆藏憶珠。

雲汐盯著藏憶珠，並沒有第一時間去檢視其中的資訊，而是想著這兩天發生的事，她性子不如聖女這般淡薄，很多情緒做不到完全摒棄。

稍稍緩和了一下心境之後，雲汐將手放在了藏憶珠上，開始了她和聖女的第一次對話。

藏憶珠內多出現了一個記憶碎片和一道意念留存。

雲汐先是檢視了那道記憶碎片。

那是在霧海城霧池內的畫面，六泉於半空而立，低頭俯瞰著他，記憶中的畫面是以第一視角呈現出來的，因此她看不到此時自己的容貌。

畫面中，兩人在戰鬥，從幽兮雲出現的那一刻，再到被六泉發現的時候，最後再到……古君的出現。

當那句「只是不再需要抵抗了而已」說出口的時候，當古君的身形從虛空中閃現出來的時候，雲汐整個人便都被鎮住了。

她想過聖女會暴露在六泉面前，也想過古前輩甚至都會察覺到什麼，但從來沒有想過，古前輩居然和聖女……是同一邊的。

那可是天靈盟的誅靈強者！

記憶碎片內的內容比她預想的還要更加豐厚，雲汐凝著柳眉，她知道，聖女之所以會這般做，是在向自己展示自己的誠意。

誠然，對於聖女來說，自己不管是實力還是背後的人脈都遠不如她，可偏偏自己就是掌握身體的絕對控制權，就因為這一點，無論她如何強大，都只能陷入被動的局面。

雲汐明白自己優勢所在，因此在見識聖女的手段之後，也並不慌亂，她沉吟數秒，轉而看向那一道意念留存。

空間蒼白，一道身影浮現。

那是她，但又和她有著些許的不同，前方的這個自己，眉心處有一道妖豔美麗的猩紅魔紋，並且散發出的孤高氣質也與她平日的形象完全不符。

這就是她的另一個人格，魔族聖女，幽兮雲。

「幽兮雲，這是我魂轉之前的名字。但放在現在，或許我應該叫雲汐。」

同樣的聲音，但是從幽兮雲嘴裡發出來卻顯得格外清冷淡漠，那和李梓簫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不一樣，而是一種對於萬事都莫不關心的平淡。

至於她的介紹，雲汐並沒有否認，但同樣也並不在乎。的確，嚴格意義上來說，對方既是幽兮雲，也是雲汐，而她只是一個外來者，但對於如今的現實來說，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她在以雲汐的身份活著，而對方依舊是以幽兮雲的身份在行事。

幽兮雲似乎也並不在乎這一點，繼續說道：「如今雲汐已經被你繼承，這些於我而言都無所謂。我曾因你的出現而憤怒、惆悵，但既然你能給我帶來成神的希望……」

她的眼神平淡，但云汐卻感覺自己似乎看到一道森然的殺意：「那我便會幫你掃去一切的阻礙！」

「你我如今靈魂交融，難分彼此，在我掌握的資訊當中，並沒有類似的情況出現，不過作為回報，我也可以向你透露一個訊息。」

雲汐神色一肅。

「修靈者一旦邁入神道，身體和靈魂便會歷經昇華，屆時便是分離出一道個人格出來也並非不可能。你我若是能夠邁入神道，我自會離開這具身體，再尋新生。」

這是幽兮雲不得已的選擇，但卻是對於她們二人來說都最好的選擇，雲汐可以毫無後顧之憂以這個身份生活下去，而幽兮雲也能夠恢復自由，不再和雲汐爭奪身體的控制權。

「所以在成神之前，你我至少利害是一致的。」

幽兮雲依舊平淡的說道：「你看了我留下的記憶

碎片，便能知道古君與我的關係。在魂轉之前，我做了許多準備，這些或許不足以面對一切狀況，但好過你孤身獨鬥。只是作為條件，我需要一部分身體控制權。」

雲汐對於這個條件一點都不意外，倒不如說即便幽兮雲不提，她也會主動與對方交換，因為只要雲汐想要安穩的活下來，幽兮雲便是最可靠也最值得信任的後盾。

而作為後盾，幽兮雲除了有實力和人脈還不夠，她還必須有足夠多的外界資訊，以便提前做好準備，畢竟不是什麼時候都能有誰像昨日的古君那般出現的如此及時。

「一月三十天，我需要至少七天的控制權。另外關於你周圍的人際關係，我也需要了解。」

話語到這裡便結束了，她言簡意賅，卻已經將自己的決定和條件都說了出來，雲汐只有當年在夢境中見過幽兮雲一次。

那是幽兮雲魂轉之前的場景，那時候雲汐對她的印象便是一個對於「成神」有著難以言喻的至深執念的人，如今再看，亦是如此。

對於幽兮雲而言，只要能夠邁入神道，那其他的都無所謂，哪怕有再多的阻礙她也會想盡辦法去掃盡。

如此深的執念，卻正好與雲汐互補，因為對於雲汐而言，她追求不是至高的境界，而是和夥伴們之間歡快幸福的生活，強大的實力是她保證生活安穩的手段。

「兮雲……雲汐……」

雲汐低聲呢喃著：「明明是面都沒見過的人，你我卻能如此互補，還真是世事難料啊……」

想著這些，雲汐便開始將自己的記憶向著藏憶珠內輸入，從身邊的小鳶兒到天靈盟的魏華廷，她的人脈也不差，至少在整個天靈大陸內，她的熟人很多，為了防止以後出現問題，她將自己與每個人之間的關係都以記憶的形式儲存了進去。

並留下的意念，告知幽兮雲絕不可傷害這其中的一些人，並且到了這種時候，她還做出了一個打算。

那就是將幽兮雲的存在，告知蕭泠鳶她們！

這不是她為了一時義氣而做下的決定，而且深思熟慮後下定的決心。

幽兮雲一個月至少需要七天的甦醒時間，而以雲汐的生活七天之內想要不接觸到蕭泠鳶她們中的任何一人其實是相當困難的，而只要接觸，那麼以她們對自己的瞭解程度，必然就會發現異樣。

與其等她們心中起疑，不如提前將此事告知，至於這樣做的後果……雖說風險不小，但云汐願意冒這個險。

而從另一方面說，她也不想看到大家在透過其他渠道得知自己的另一個身份後失望的表情。

下定了決心後，雲汐將此事以意念形態留存在藏憶珠內，再次等待聖女的甦醒。

從清晨六時，到中午兩點，整整八個鐘頭的時間內，雲汐和幽兮雲都在不斷的透過藏憶珠進行交流，如果有外人在此，就會發現雲汐摸著珠子，眼睛基本沒怎麼睜開過。

半天的討論，讓雲汐和幽兮雲終於在目標和行動上達成了一致。

雲汐並不知道，幽兮雲在看到了她和蕭泠鳶等人相處的記憶之後，其實沉默了許久，這並不是羨慕，而是有些無奈，因為像她這樣的人，從來不會去進行如此看上去毫無意義或者說毫無利益的社交。

但既然雲汐是這樣的性格，那她只能接受，畢竟透過這大半天的交流下來，她可以確定這最起碼不是一個蠢女人，所有人都明白，和聰明人合作是更輕鬆的，尤其是她並不需要擔心雲汐背叛自己。

因此經過幾番猶豫後，她同意了雲汐的決定，老實說，她其實並不放心雲汐的那些同伴，但沒關係，她做的事情，遠比雲汐認為的還要更多。

……

……

一次次

的意識交換，讓雲汐的精神倍感疲憊，她躺在靜修室打坐的床板上，整個人軟趴趴的，望著蒼白的天花板。

「該怎麼跟小鳶兒她們說呢……」

她思考著，對於無法判斷的未來又是緊張又是擔憂。

突然，悅耳的鈴聲在室內迴盪，是她的手機響了。

她取出手機看了眼，是唐小殊打來的電話。

「喂，唐姨。」

雲汐接通電話。

電話那頭很快傳來唐小殊的聲音：「雲汐，聽說你遇襲了，現在身體如何了？」

雲汐笑道：「已經恢復的挺好了，精氣神足著呢！」

唐小殊聞言，語氣中的那一抹擔憂也是隨之消弭，她說道：「那就好。你現在若是無事，便來茶閣一趟吧，頭兒想見你。」

很顯然，古君已經將六泉的事告知魏老他們了，一名誅靈強者的襲擊，這可是一件大事。

「好的，我現在就過來。」

「嗯。」

雲汐很快答應，起身走出靜修室。

她先是回房間換了一身相對正式點的衣服，然後再趕往總部。

馬路上，雲汐開著車，她反手握著方向盤，戴著一副墨鏡，車窗開啟，風從窗戶吹進來，搖起她長長的秀髮。

路邊上有人偶然看到這一幕，即便沒能認出雲汐，也依舊被這英姿颯爽的模樣給深深驚豔，回去可能又是和好友們的一個談資。

可惜夏季的風是熱的，雲汐看著前方，心裡盤算著魏老那邊可能得到的訊息。

古君不可能將聖女的訊息透露出去，那麼魏老他們肯定只是知道自己被襲擊了而已，只是這被襲擊的理由……自己應該如何給出？

雲汐柳眉微蹙，覺得這件事還真有些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