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雲汐的存在

佛塔的天台靜的只能聽到風聲，幽婷靜已經將殿主告訴自己的訊息全部告訴了聖女大人，接下來只是等待聖女的指示。

幽兮雲走到天台邊，山河倒映在她的眼眸中，天空的廣闊，自然的巍峨，佛尊說過這個世界並不在混靈界，但這裡的夜景卻和混靈界沒有什麼差別，一樣的深邃美麗。

幽兮雲不是一個在乎風景的人，她只在乎她的目標、她的終點，為此即便與全世界為敵她都可以不在乎，但想要有與全世界為敵的資格，首先要能夠看到全世界。

天掌教便屬於這世界的一部分，他們現在就藏在混靈界的星空下。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幽婷靜有些意外，多問了句：「不需要我們做些什麼嗎？」

「不需要，接下來的事，我會處理。若再有情況，我會叫你。」

「是。」

幽兮雲離開了，步伐平緩，聲音也很輕，但幽婷靜卻覺得這腳步很沉重，像是久居山巔的王者準備下山。

……

幽兮雲回到帳篷內後，並沒有出去，而是坐在床邊，低頭認真看著這些資料，靈魂禁咒是一種很可怕的禁咒，但正因為可怕，只要是想要使用的人，都會謹慎的對待，比如只針對某些關鍵資訊，否則便很容易出現作繭自縛甚至誤傷的情況。

因此像天掌教的名諱，以及其中的十大元老，三十六天罡等等的資訊都沒有被劃入禁咒的範圍之內，這些資訊對於天掌教而言不算十分關鍵，但對於幽兮雲而言很重要。

她翻開這本小冊，仔細看著。

按照劍孤的招供，天掌教的十大元老基本是以數字為名，分別名為子陽、詞月、散星、肆辰、伍燭、六泉、柒瑤、八暮、九銘、十淵。共計十名誅靈。

而關於這十位元老的境界，即便是劍孤也不能完全確定，但想來排在最前面的子陽應該已經達到了誅靈圓滿的境界。這已經堪比整個魔族的誅靈數量了。

幽兮雲手指撫過紙張，繼續往下翻。

十大元老之下是三十六天罡，境界皆為運靈境。身為三十六天罡之二的劍孤和雄勇，對於天罡們的實力就比較瞭解了，這三十六人中，有八位達到了運靈圓滿的境界，十二位大成，十六位小成。

這樣的勢力配置足以滅掉任何一個天獸種族，甚至就算是面對魔族也完全具備一戰之力，可問題在於他們的目標並不單一，他們給三方大陸都帶來了亂象。

只靠十名誅靈……究竟是哪裡來的勇氣？

幽兮雲手指輕敲紙面，她聯想到天神大陸的勢力。

天神大陸閉關鎖國多年，但內部從來都沒有統一過，反而紛爭不斷，戰爭的頻率在某些時候甚至超過了天靈和魔族。

天神大陸內部大大小小的勢力數不勝數，其中最廣為人知的強大勢力一共有三個。

凌神閣、昭天宗、守尊谷。

整個混靈界除了天靈盟和魔族之外，只有這三個勢力擁有同時拿出十名誅靈以及三十六位運靈的底蘊。

如果天掌教是其中某派的化名，那麼為了讓天神大陸重回混靈界其他三方大陸百姓的視野之中，他們不惜暗中搞些小動作也說得通。

但問題是會是誰呢？

這三方勢力她都接觸過，其中的不少強者她都認識，甚至還有很多交過手，但不管是雲汐記憶中的十淵九銘，還是前斷時間的六泉，她都無比陌生。

幽兮雲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覺得有些疲憊。

她其實是一個很純粹的人，她只關心修行，其餘所有的事她都不愛思考，但聖女的身份標誌著「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辛勞，雲汐的身份也告知著她成神

之路絕不可能風平浪靜。

她垂下肩膀，向著身後倒去，床鋪被她砸出一身輕響，她靜靜望著帳篷的頂部，口中發出疲憊的嘆息聲，柔軟的身體變得軟趴趴的。

「小兮，吃夜宵嗎？」

躺了不知多久，外面忽然傳來蕭泠鳶的聲音，幽兮雲扭頭看了眼門口的方向，聲音依舊平緩：「好。」

她將今日自己收到的資訊傳到了藏憶珠內，同時將自己對於天神大陸的一些瞭解以及自己的一些分析也傳了進去。

她和雲汐達成協議只過去了兩三個月的時間，但那個小丫頭很聰明，她不想過多去思考的事，就交給她好了吧。

她閉上眼睛，順便再提醒了雲汐一句：

「記得做好夜宵，讓我來吃。」

……

眼睛睜開，雲汐看到的是帳篷頂部的支架，她轉了轉眼珠子，隨即坐起身才發現自己剛才居然是屁股坐在床沿，整個上半身躺在床上的休息狀態。

她覺得有些意外，倒不是說這個姿勢本身有什麼不對，而是這樣的姿勢由幽兮雲這樣的人做出來，總覺得會讓人有些難以想象。

雲汐將意識潛入藏憶珠，認真閱覽了裡面的資訊後，忍不住睜大眼睛，她轉頭看著床邊的那本小冊子，忍不住爆出兩個字。

「牛逼。」

她調查出雷柏之後，便將後續的處理交給了幽兮雲去做，而從結果來看，幽兮雲做的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期，這樣的結果很難不讓人滿意。

「天掌教……」

雲汐默唸著這個名字，當然也做不出什麼判斷出來，她腦子是靈活，但並不代表她真的就無所不知了，她掌握的資訊可不比幽兮雲多。

不過既然多半是和天神大陸有關的話，那麼那個地方早晚都是要走一趟的，只是還不是現在。

不論如何，今日不僅化險為夷，還藉此機會收穫了許多訊息，不管是對於雲汐還是幽兮雲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雲汐身心輕快了許多，她想到幽兮雲的要求，臉上揚起一抹笑容，但並沒有立即出帳篷，而是取出仁之玉，進入了佛尊城。

……

……

天魔大陸，聖淵殿。

自當年獲得佛尊傳承之後，幽婷靜在整個聖淵殿內的地位便又有了質的提升，甚至真對比起來，雲汐在天靈盟的地位都遠比不過幽婷靜在聖淵殿的地位。

她備受殿主的信任與器重，在整個聖淵殿內擁有一座完全屬於自己的豪華寢宮，此刻她便在她的寢宮之中。

她穿著一身黑紗薄裙，靠坐在床頭，腳踩著被，裙襬散開，露出她那雙完美無缺的修長雙腿。

幽婷靜低著頭，看著自己塗著紅色指甲油的圓潤腳趾，神色似乎有些失落。

就在剛才，她為聖女大人傳遞完訊息之後，她問了一下關於聖女和雲汐的情況，殿主清楚的說明了雲汐就是聖女魂轉之後的身份，以前只是還沒有徹底甦醒而已。

以前沒有徹底甦醒，那自然便意味著現在完全甦醒了。

她從出生到現在，都無比渴望見到聖女，在發現雲汐其實是聖女魂轉的那一刻，她真的很激動，在被聖女安排傳話的時候，她感到無比自豪。

但一切過去，當她回到這座寢宮、世界重歸平靜的時候，她又意識到了一件事。

聖女大人甦醒，那是不是意味著雲汐徹底離開了？

她今日見了兩次聖女，她很確信，不管對方是不是曾經的那個聖女，反正都絕不可能再是雲汐，她們只是長得一模一樣，但完全性格氣質上完是兩個人。

醒悟過這件事之後，她難免有些難過。

自當年殿主指示她在混元州要主動去接觸並幫助雲汐之後，她就開始關注這個遠在天靈的女孩。

幽婷靜是個女人，她很漂亮，身材更是火辣，整個魔族都很難找到比她更完美的女人。這樣的她，喜歡的卻同樣是女人，這是三聖殿不少人都知道的事。

她和雲汐見面的頻率不算很高，有了佛尊玉佩之後，一兩個月可能只見一次，但她很喜歡雲汐。因為雲汐長得很好看，彎翹的睫毛，水靈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櫻花般的雙唇……她更喜歡的是雲汐的性格，她活了幾十年，認識了很多女子，但從來沒有誰的性格如同雲汐這般讓人覺得舒服。

她不嬌柔不造作，她說話直爽，落落大方，但心思又格外細膩，總能很好的注意別人的情緒，從不會去說讓朋友不開心的話。她善良而不聖母，既有孩子的天真爛漫，也有成年人的成熟穩重。她陽光聰明，自己認識她這麼久，從來沒見她被什麼困難擊倒過，她總是在不斷地向前走，並同時激勵著身邊的所有人。

如果硬要說雲汐的缺點，那可能就是沾花惹草的能力確實強的有些過分。

只是這樣的一個女子，不論男女，又有幾個能不被她吸引呢？

可如今這個好女孩離開了，取代她的是聖女大人。

她並不覺得這不好，因為不管雲汐有多好，她都絕對比不上聖女大人。

但她還是很難過，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那個一邊對自己翻白眼，一邊又笑著忍受自己行事作風的女孩，她心裡不禁有些空蕩蕩的。

幽婷靜靠在床頭，側頭看向旁邊的床頭櫃，櫃上擺著一個相框，相框裡是她和雲汐合照，背景是佛尊城蔚藍的天空。

照片裡，雲汐環著她的脖子，大大咧咧地像是個男孩，臉上的笑容像夏日的烈日一般陽光耀眼，反而是一向嫵媚妖嬈的她有些拘謹，眼睛不自覺地瞥向雲汐。

這是她人生中第一張照片。

「你說你……運氣怎麼就這麼差呢……」

她嘆著氣，額頭抵在膝蓋上，閉上眼睛。

忽然，她的識海微漾，是智之玉傳來的波動。

聖女大人又召喚自己了？

……

翡玉之門出現，開啟，已經收斂好自己情緒的幽婷靜從中走了出來。

這是她今日第三次來到佛尊城了，如此頻繁的進入佛尊城，即便她們手中的玉佩都是神遺之物都有些顯得黯淡了不少，恐怕需要一定時間的蘊養。

她看著站在護欄邊，低頭望著萬家燈火的窈窕身影，主動行禮。

「拜見聖女大人！」

「起來吧。」雲汐轉身，看著單膝跪下的幽婷靜，模仿著幽兮雲的淡漠語氣做出回應。

幽婷靜起身，小心翼翼的問道：「聖女大人，您是還有什麼吩咐嗎？」

雲汐淡淡的說道：「沒有，就單純的想看你對我下跪的樣子。」

「啊？」

幽婷靜愣了一下，有些驚訝，隨後她仔細地看著雲汐的臉，那眼眉間的笑意，微微上揚的嘴角，無一不在說明著，眼前這個人並不是聖女大人，而是她認識了十一年的雲汐。

「雲汐？」

即便知道她應該是雲汐，但畢竟瞭解到聖女大人的存在，在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前，她依舊難以確定她此時身份。

雲汐揚起了嘴角，笑容燦爛，雙手叉腰，以一種調侃但又驕傲的語氣說道：「請叫我聖女大人！」

幽婷靜幾乎可以肯定，這傢伙絕對就是雲汐！

這是怎麼回事？雲汐不是聖女魂轉嗎？為什麼聖女甦醒後，雲汐還存在？

疑惑在她的心中存在了不過一瞬，馬上又被一種

連她自己都很難確定的驚喜給沖淡。

「你真的……是雲汐？」

也許幽婷靜自己都沒察覺到，她的聲音彷彿帶著一絲微顫。

雲汐不禁一笑：「你覺得你們那個聖女能夠放下這架子？」

幽婷靜終於確定下來眼前人的身份，她眼眸微晃，最終露出了笑容：「這是怎麼回事？聖女大人不是甦醒了嗎？你怎麼……」

「我怎麼還存在是吧？」

雲汐知道她的意思，笑著解釋道：「簡單來說，她是她，我是我。」

幽婷靜想了想：「一體兩魂？」

雲汐道：「那倒不是，我和她還是一體一魂，但是分別意識卻是分別存在。」

其實說她們是一體兩魂倒也並無問題，只是她們這兩魂已經合二為一了。

幽婷靜這下明白了：「雙重人格？」

「對。是不是很意外？」雲汐帶著些得意的笑問。

幽婷靜道：「嗯，你倒是能耐，居然能和聖女大人分離存在。」

她語氣中帶著慶幸。

她魂轉了解不多，以前只是聽說，今天方才惡補了一下魂轉方面的知識。

按照古籍中的記載，魂轉之後靈魂的記憶並不會第一時間甦醒，而是在成年之前自主甦醒，記憶甦醒，精神便會受到衝擊。

但從來都是前世的記憶佔據主導，因為能夠魂轉成功的無疑不是活了幾千上萬年的老怪物，那些人的意志力強大到恐怖，絕不可能被十幾年的記憶與情感給戰勝。

她是這樣想的，幽玄馗也是這樣想的，很多人都是這樣想的，他們都因為雲汐只是幽兮雲的保護殼，以保證她不會露餡。

沒人想到當年魂轉在雲汐體內的靈魂……不止一個。

這是隻屬於雲汐和幽兮雲對秘密。

雲汐自然不會解釋，她只是帶著笑容，發出驕傲的聲音：「那可不，你也不看看我是誰？你們聖女能夠出來都還是我的功勞！建議你待會兒回去後將讓你們殿主親自做一面錦旗過來，好好的讚揚一下我。」

聽著雲汐歡快得意的聲調，幽兮雲認真看著她。

天空撒下銀色的月輝，幽婷靜看著雲汐的臉，同樣的容顏，聖女大人給人的感覺是高高在上、觸不可及的，雲汐給人的感覺卻是陽光、活潑和親切的，她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個人，真的能夠變成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

她心底感到一陣開心，雲汐能以這樣的方式和聖女大人同時存在，真的是一件很幸運的事。

「這是怎麼回事，跟人家說說唄~」

看雲汐這喋喋不休的樣子，她語態恢復以往的嬌糯，她神色嫵媚，眼角帶著勾人的韻味，兩條修長白皙的玉腿從裙中伸出，光潔的玉足踩著優美的蓮步，來到雲汐的身邊。

「這說來可就話長了呀！有快樂水嗎？先讓本小姐喝口水組織一下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