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其實我想的是,”莊佑傑斟酌了一下說,“如果說只是僱主就能排除嫌疑的話,那先生之前有沒有遇到過那種賊喊抓賊的報案人?”

他說完,抬頭看了看梁垣雀,眼底深處的那種好不容易抓到了一個顯示自己睿智機會的情緒就這麼暴露無遺。

“啊,你要這麼說的話……”梁垣雀思索著自己是實話實說,還是短暫地哄一下這個特別有意思的大少爺。

不過轉念一想,他一不是小孩子,二不是美嬌娘,我閒得沒事哄他幹嘛,還顯得我不專業。

於是梁垣雀便直說了,“你難道不記得我們剛見面的時候我就認出了你的身份?”

莊佑傑一想,哎,還確實是,當時梁垣雀就說已經提前調查過。

啊,原來是這樣啊,莊佑傑心想,梁先生就是梁先生,還是有真本事的,本來還以為是抓到了他一個漏洞,結果是自己想多了。

“這個案子一出,我就打算想辦法接下來了,畢竟我來柳城就是奔著連環殺人案來的,”梁垣雀道:“我本身就打算先從沈家入手,所以迅速的調查了蘭小姐的交際人脈,很輕易的就查到了你這位未婚夫。”

“我查到你在省會那邊唸書,很長時間都沒回來過,自然就排除了你的嫌疑,後來又得知你是在收到電報之後才趕回柳城,在你我見面之前,我就已經去查證過你確實是坐當天的那一趟火車回來的。”

莊佑傑聽了很是吃驚,原來在他們碰上面之前,梁垣雀就已經提前做了這麼多準備嗎?

“那我要是沒有來委託你辦案,你豈不是白準備了?”他又產生了新的不解。

“我調查你只是在排查跟死者有關係的人有沒有嫌疑,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會去找沈老爺自薦。”梁垣雀邊說邊想,不過那樣的話可能就沒有現在進行的那麼順利了,他其實自己也沒想到跟莊少爺之間的這一段緣分。

這世間人與人的相遇,本身就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他們二人都放下筷子之後沒多久,酒樓的活計就回來收餐盒了,莊佑傑把飯錢放在了食盒裡,讓活計一塊兒拿回去。

雖然這是自己家參股的酒樓,但是吃白食的話會讓酒樓的對不起帳來,惹得人家賬房白白加班。

午飯之後,常探長也回來了,梁垣雀又翻動了卷宗一會兒,把卷宗按照案件發生的前後順序排列了起來收拾好,叫著莊佑傑回沈家。

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但他還是覺得沈月蘭的死亡跟沈家內部脫不開關係,且沈家之中沒有解開的謎團還有太多,他們還需要回到沈家去查案。

回去的時候,莊佑傑去叫了黃包車,此時正值午後,太陽毒得很,車伕問清了他們的意願之後,就繞了點路,走了一條陰涼地兒比較多的小路。

走在跟上午來的不同的路上,梁垣雀還真有一些意外的發現,他們的車子走過了一家看起來有些冷清的武館,腦子裡突然想到了一個暫時被他擱置下了的人物,便趕緊詢問莊佑傑,“莊少爺,沈家的那個王順,之前是在這裡的武館學藝嗎?”

莊佑傑聞言瞅了武館幾眼,想了想說,“雖然我不太清楚,但想來應該不是這家,這家是這幾年新開的,王順學藝的時候還沒有這家,王順應該是在柳城另一家資歷比較老的武館待過。”

梁垣雀聽罷點了點頭,柳城不大,武館這種東西不多,柳城只有這麼兩家。

在武館學過藝的王順,應該是具備上房翻牆的本領的吧?

從門房大叔那裡得知,王順在前一段時間就因為生病回了老家,於是梁垣雀問莊佑傑,“我得去王順的老家調查一下。”

“啊?”莊佑傑懵了一下,“現在嗎?你自己還是咱倆去?”

梁垣雀沒有控制住地又翻了一個白眼,“少爺,我調查你的時候也沒有離開柳城啊。”

他的言下之意,是偵探都有自己暗中的人脈可以支配,但莊佑傑從來沒有跟偵探這樣的人打過交道,從前也沒有參與到案件調查之中,自然不知道這些,之前梁垣雀說他調查過自己的時候,他還以為梁垣雀是這麼的神通廣大,短短的時間就能來回竄動著去做調查。

莊佑傑雖然沒有理解梁垣雀的意思,但是看到對方翻白眼,就不好意思開口了,他已經意識到自己愚蠢到了人家。

雖然他腦筋並不機靈,但他老爹曾經教過他,在不懂的事情面前要學會閉嘴,就不會顯得自己這麼蠢了。

梁垣雀叫停了黃包車,下車之後從小巷子之間穿過,七拐八拐之後,莊佑傑就已經找不到了他的身影。

反正已經被他囑咐在原地等了,莊佑傑就坐在黃包車上一手撐著額頭等他回來,由於剛剛吃飽了飯,此時又逗留在熱烘烘的室外,即使他跟車伕都縮在陰涼地兒裡,還是忍不住的昏昏欲睡。

在莊佑傑精神恍惚的時候,梁垣雀就悄無聲息的回來了,因為剛剛迷迷糊糊的幾欲睡過去,所有他沒有看到他是從哪裡回來的。

“你去查王順了?”待到他重新上車之後,莊佑傑懵懵地問他。

雖然剛剛梁垣雀叫停車子的時候什麼都沒有說,但是結合剛剛他們只聊到了王順,所以也不難去猜他的行動。

梁垣雀再一次被這個思路清奇的大少爺逗笑了,順著他的話說,“昂對,已經調查完了。”

莊佑傑聽了,又小聲的恭維了他幾句厲害。

梁垣雀雖然在多年的辦案路上,很少會有搭檔相伴,但他是一個很會利用勢力的人,尤其是利用案發當地的勢力,一些底層的小乞兒或者一些不起眼的販夫走卒都會被他用最快的速度收服,而往往這些人可以說是在每一個地方都能組成一張細密的情報網,極大方便了梁垣雀的辦事。

剛剛,梁垣雀就是去找了他前兩天認識的一群小乞兒,給了他們點錢財,讓他們去王順的老家走一趟。

而之前調查莊佑傑,也是用了同樣的手段,他恰好在莊少爺唸書的省會城市中也辦過案子,打入過那邊的“情報網”。

梁垣雀很擅長去結識人,能跟各種身份各種性格的人聊到一起,但卻很少能跟什麼人來往的比較久,這明顯不是別人在慢慢疏遠他,而是他一直以來都在選擇身邊的人。

在他的認知之中,世間人分為兩種,認識的和不認識的,不認識的自然不必說,而認識的人又分為能為他所用的和能為他常用的兩種,後者通常不多甚至可以說基本沒有。

因為沒有什麼人能一直待在他身邊,很多交往的人不過都是萍水相逢不知道下一次是何時見面的點頭之交。

啊?你說他認識的人裡面怎麼沒有那種用不上的人?這種人他通常可不會放在“認識”這個分類。

黃包車很快就跑回了沈家的門前,莊佑傑下車之後支付給了車伕車費,剛準備去叩門,門房大叔就聽到了他們回來,趕緊開門相迎。

“哎呀莊少爺,你可回來了,快隨我去前廳吧,剛剛莊家來了人,已經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