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家,這火光裡可以出現任何影子,但就不能是女人影。

因為葬身在這間大宅裡的香魂,實在是太多。

三小姐本來就膽小,前幾天又聽老太太講了當年的事情,一看到這女人影,馬上就聯想起來,忍不住失聲尖叫。

老太太緊緊地攥住她的手,目光強裝鎮定地看向火光中的人影,

“你是誰?”

莊佑傑心想我哪敢說話!

梁垣雀真他孃的餿主意,竟然從小姨太太那裡要來了一身女裝,讓他穿好在祠堂待命。

小姨太太想給他們出份力,歡天喜地的就給莊佑傑挑選合適的衣服。

莊佑傑起先不肯幹,要給梁垣雀交換人物。

梁垣雀表示無所謂,他都可以。

只要莊佑傑能迅速的翻牆跳進林家大院,再以最快的速度佈置好點火裝置,還能在火著起來之前跑到祠堂把所有的蠟燭都料理了就成。

莊佑傑看了看那花裙子,當即就表示,大少爺能屈能伸,穿個衣服而已,他有什麼不能做的?

結果到了林家,他才發現上當了,因為他要穿著一身女裝,跟兩具屍體共處一室。

可惜莊少爺後悔也晚了,梁垣雀給他一沓火紙,教給他點燃的方法。

梁垣雀交代,讓他一直貓在祠堂黑暗中等待林家人基本到齊,尤其是三小姐,老太太和大姑爺得到場。

在他們到場之後,一定會想辦法點亮祠堂,大機率是去別的地方拿燈。

莊佑傑需要做的,就是在他們找到燈之前,點燃火紙,扮演一個鬼影。

而梁垣雀,要趁這個時間在林家翻箱倒櫃找一些證據。

在梁垣雀回來之前,莊佑傑的任務就是儘量拖住林家人,把他們集中在祠堂待著。

可令莊佑傑沒想到的是,大姑爺竟然這麼聰明,讓家丁把燈芯上的蠟油都去掉。

莊佑傑沒有辦法,只能提前點燃火紙出現,想著儘量裝神弄鬼,給梁垣雀多爭取一些時間。

“說話!”

老太太急了,用手裡的柺杖狠狠地敲了敲地面。

三小姐趕緊拉住她,悄聲說,

“奶奶,鬼可能不會說話。”

老太太深深呼吸著,雖然表面上仍然在努力地保持鎮靜,但肩膀發抖的程度已經到了旁人肉眼看見的程度。

外面的人看不清火光中的狀況,莊佑傑同樣也看不清外面的發展,眼前火亮亮的一片,看的眼睛都要花了。

同時他心裡也特別緊張,但凡林家人不害怕,或者說老太太一發狠,讓人扛著水盆衝上來,他沒有梁垣雀那種突然消失的本事,肯定得被當場抓包。

那到時候要怎麼說?老太太,看你們過得太無聊了,給你們變的戲法解解悶兒?

或者乾脆說,別碰我,我瘋了,我現在就給你們表演個火燒我自己!

莊佑傑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大姑爺這人不知道是膽子大,還是看出了什麼端倪,竟然直直地衝著火光走過去。

周邊的人立刻發出驚呼聲,想要制止他,但他卻無所謂,一口咬定這是有人在裝神弄鬼。

莊佑傑雖然看不清,但也能從光影的縫隙間看到大姑爺正在步步逼近。

他在心裡急得罵娘,短短一小會兒的時間裡,心中又是拜佛祖又是求耶穌,這輩子很少有這麼虔誠的時候。

人在絕境之中,腦子會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潛力,莊佑傑的腦子像是被炮打了一樣,突然想到了些什麼。

他在火光之後,提著裙子慢慢轉身,在大裙襬的遮擋下紮了個馬步,原地做了一個坐下的動作。

這個動作,是他們在焦大哥那裡發現的照片上,莫大小姐的動作。

果不其然,從他開始作動,大姑爺就躊躇著不太敢往前。

當他做出照片上那個動作時,大姑爺直接就愣了。

“大姐夫,怎,怎麼了?”

背後,傳來三小姐顫微微的聲音。

她的聲音把大姑爺的心思叫了回來,他臉色一沉,加快了步伐走向這個裝神弄鬼的貨!

千鈞一髮之際,莊佑傑想著自己究竟是裝鬼被發現更丟人,還是穿著女裝出現在眾人面前更丟人。

好在這時,梁垣雀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衝了出來,大吼了一聲,端著水盆朝著莊佑傑就是一潑。

面前的火紙,就算不被澆滅也差不多要燒沒了。

祠堂裡的火光消失,周遭又陷入黑暗,人群中傳出雜亂的說話聲。

大姑爺大吼一聲,叫著手裡有蠟燭的家丁趕緊點起燈來。

而莊佑傑則是趁這個機會,蹲下身去把身上的裙子三下五除二扒下來。

祠堂裡重新有光亮燃起,然而手捧蠟燭的人,卻是梁垣雀。

林老太太繃著臉,死死盯著梁垣雀,周遭其他人則都是一臉懵。

梁垣雀沒有搭理老太太,也沒有搭理另一道不太友好的眼神,而是笑呵呵地拿著蠟燭,去把其他人手裡的蠟燭點燃。

隨著越來越多的蠟燭亮起,整個祠堂都亮了起來。

莊佑傑也收拾好了自己,裝作沒事人,從棺材後面繞了個圈,回到了梁垣雀身邊。

注意力不好的人,根本就沒有發現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現在梁垣雀身後。

看著老太太怒視自己,梁垣雀扯扯嘴角,

“老太太,見我沒死,是不是很失望啊?”

老太太被他的話堵得心口一滯,臉一陣紅一陣白。

三小姐被他的話整懵了,震驚地看了奶奶一眼,

“奶奶……”

老太太一把拉住她,不過眼神仍舊放在梁垣雀身上,

“你果然是有真本事的。”

“那是,畢竟我開價二十根金條呢。”梁垣雀雙手一攤。

“這麼說,你把事情解決了?”老太太問他。

“解決了,”梁垣雀笑著說,“不過事情有點複雜,我在考慮要不要加錢。”

老太太的眉頭緊皺著,語氣十分不悅,

“你知道了什麼,最好快說,如果你說得對,我可以考慮給你加錢。”

梁垣雀哈哈大笑,“我可不敢要了,怕您老人家再派人殺我一次。”

說著,他的目光在人群的幾個家丁臉上掃視過去,這幾個人都是上山追捕過他們的人。

不過這些飯桶,壓根兒就沒跟他們打上照面。

老太太似乎很神奇,蒼老的身軀搖搖欲墜,要靠三小姐撐著才不會倒下,

“快說。”

“那我可說了,”

梁垣雀非常情況的一轉身,看向大姑爺,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