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單刷升冠城的女人

當晚，魔導戰艦天之翼號。

溫泉裡的鬧劇，最終在克籮茜說出“啊，露意好狡猾，那我也來！”後被阿忒塔娜制止。

畢竟再這樣下去，所有人的立場都變得有些尷尬了……

羅維也順勢提出，希望五王女能邀請他們到戰艦上做客，心態破防的雜魚王女還以為他在救場，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他可是帶著目的來的。

在晚宴開始之前，羅維先照例去了三層的客房，莎耶奶奶依舊不給開門，還從裡面把門堵死了。

看來註定吃不上這口飯了。

原路回到會客廳，他剛一進門，就看見露意跑進了封閉的魚缸裡面，旁若無人地蹬腳游來游去，嘴裡面還塞著一隻金魚。

羅維：“……”

該說這傢伙玩挺大嗎。

用那樣的方式撩了他，現在又跟沒事一樣拋之腦後，也難怪歷史上人類總對歪魔誕生邪念又自食其果，她們這既主動又純真的捉弄，是真的很容易誘人犯罪。

明明年齡是他十倍往上走，表現得跟小孩子一樣無所顧忌……

羅維搖了搖頭。

克蘿茜也是真敢跟她一起鬧啊。

真不怕哪天翻車翻一雙？

“唔唔……原來還有這種方式，學到了！”薇彌爾喃喃道。

“……”

羅維臉色一黑，看向坐在那裡深謀遠慮，自言自語一副學到了什麼的薇彌爾。

這傢伙遲早加冕為王。

他們來戰艦不止是吃個飯，雖然還沒向王女小鬼透露，但他可是正兒八經為了正事來的——為了之後的登島作戰，以及大陸之後掀起的風起雲湧，他這次會全力以赴擊潰工匠會，不再留手。

不管對方還藏了什麼，真相已近在眼前。

“啊啦，有沒有誰……能過來幫我看下這衣服怎麼了嗎？”

幾人朝那邊看去，克籮茜因為總是出汗所以經常要換衣服，想到要來五王女的戰艦上，她選的衣服好像有些緊。

雖然只是短衣短褲……但繃著她的身體加上那為難的表情。

挺澀的。

伊露絲淺笑著看過來一眼，似乎在詢問要不要把機會讓給他，羅維黑著臉拒絕了。

“唔唔……又學到了！”薇彌爾靈機一動。

“……”

這傢伙的腦子一如既往的令人放心。

羅維嘆了口氣，撇過視線，無意間和獨自坐在遠處不太合群的阿依凝對上了視線。

後者的眼神難以形容地再次躲開了。

在溫泉裡，哪怕露意做到那種地步，她都沒有出來制止。

看來要讓她表達想法，還需要一些契機才行……

“走吧。”羅維站起來閉了閉眼。

“該去晚宴了。”

……

同一時間。

浮游都市升冠城，中心區域，中樞機工塔。

恢宏高塔內部的上層區域，寬廣冰藍的聖座大廳內，佐爾曼仰頭注視著沉睡的女神，那輕闔眉眼的神態看上去如此安然。

自從勸返反抗勢力的計劃無果，他不再偽裝出過度驚慌的模樣，於此刻徹底恢復了冷靜。

升冠城的具現化本質上是場發動了一半的儀式。

魔女的出現確實讓他功虧一簣，原本有足夠的時間進行遺蹟化的程序，現在那些螻蟻凡人的確有資格踏入這座聖城了。

但這絕非末路。

羅維·布魯克他們在神戰遺蹟的探索已經很近了，就算自己不這樣做，也一樣會被找上門來。在局勢連連失利的情況下，為了伊卡洛斯大人的安危，這是他不得已之舉。

但佐爾曼不會告訴那些所謂的聯盟軍，哪怕暴露在眾人面前，在現神們注意到之前，只要成功毀滅無冠城，將這數十年積攢的儀式發動，升冠城依然能回到神戰遺蹟當中。

既然如此，那便和他們全面開戰好了。

摧毀他們的反抗力量，這就是一場你死我亡的戰爭，勝者才將主宰。

“佐爾曼三席！”

有手下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佐爾曼眉頭一皺從女神臉孔上挪開視線，不悅朝對方看去。

“什麼事情？”他冷冷問道。

自己明明吩咐過不得擅自闖進這裡。

進來彙報的工匠會幹部連氣都沒來得及喘，撐著膝蓋就開口道：“聯盟……聯盟打進來了！”

“？”

佐爾曼眉頭一沉。

他往前踏了一步：“你在說什麼胡話，地上那些螻蟻今天才制定對策，戰艦都沒修好，怎麼可能當晚就攻上來？”

如果真是這樣，那佐爾曼反而要高興這群人是有多愚蠢了，竟然派遣先頭部隊上來送死。

所以他根本不慌。

“是真的！根據彙報，連第三區域都已經被攻破了！我們根本阻擋不了！”

“對方有多少人。”

“就，一個人……”

“？”

佐爾曼冷冷看了幹部一眼，懷疑對方在耍他，甚至考慮到了謊報情報引他出去後背叛的可能。

但只要阿魯瑪還在，這絕對是不可能的，否則從有想法開始就該做出扼殺了。

“帶我過去。”

佐爾曼跟著幹部走在前往區域的路上，但沿途不斷有情報傳回，短短几分鐘之內，竟然連第五區域都被攻破了。

這不可能。

帶著這種情緒，佐爾曼腳步越來越快，踏進六區的要塞內部，在能聽見黑焰體咆哮的盡頭轉進工備大廳，視野豁然開朗——

“黑溟一刀流·嵐雪。”

一道人影從他眼前踏過，只一瞬便如扭動的刀光刻進戰場，轉身在另一側再度斬入，來回斬切，目不暇接，密集的刀光宛如掛起一場風暴。

“！”

佐爾曼的眼眸驟然一縮，看著守備的黑焰體在數不清的刀光齊斬下消融。

他甚至後知後覺慢了好幾秒才注意到對方最後停在了哪，不自覺嚥了咽喉嚨。

“啊，你就是它們的頭嗎？”

停在那裡的人影將刀一橫，揮出那樣的斬擊對她來說好像只是吹了口氣那麼簡單，甚至輕鬆到完全沒有專心。

佐爾曼臉頰扭曲片刻，面對那副泰然自若的神態，他現在相信對方是一個人殺到這裡了。

只是那張臉，總覺得好像隱隱在哪裡見過。

“伱快點變身吧，”持黑刀的白髮少女姿態從容道，將刀在身前折了個彎揮開，“我比較趕時間。”

佐爾曼朝後挪了半步。

要在這裡用幻獸嗎？不，除非全拿出來恐怕很難阻止她，阿魯瑪估計也幫不上忙，難道現在就要動用遺蹟化的力量？

“怎麼了，不變身嗎？”少女帶著一戰的笑意催促道，“有什麼招式儘管使出來吧。”

“開什麼玩笑，”佐爾曼咬牙看著她，“我為何要執著於那種劣等的技法。”

他萬萬沒有想到，軍團竟然還藏了這樣的底牌，而且棘手到不動用大規模的戰備根本無法處理。

事到如今，只能……

“你不是魔神嗎？”少女握刀笑了笑，“不使出完全體力量的話，會死得太快哦？”

“魔神？開什麼玩笑，我可是至高神明的眷屬！”

“呵呵……你可騙不了我，從登上這座島的一刻我就聞到這裡的非現界氣息了，你的手下也是充滿了淤積的「癥結」。”

“那是我們的研究成果，他們是這座城市的……”

佐爾曼開口說著，忽然感覺哪裡不對。

等等……

魔神？

他皺眉看著眼前的白髮少女：“你不是軍團派來的？”

白髮少女的反應也很直接。

“軍團？什麼軍團？”

“……？”

佐爾曼的臉色抽了抽，比起最初，他現在反而有點被激怒了。

“既然你不是那群罪徒的同夥，闖入我們的城市大開殺戒，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啊？當然是把魔神的戰利品拿去換路費吃飯了？”

白髮少女說得如此理所應當，佐爾曼臉上的憤怒變得更加扭曲了。

就為了一頓飯，臨近大戰你掀了我六個軍營？？？

這人是不是有毛病？！

無緣無故遭受這種飛來橫禍，佐爾曼根本沒法忍得下去。

“我們在此地建城，是為了重返一千二百年的榮耀，傳承古人類曾抵達過的無上工造頂端。我們信仰與追隨至高無上機工女神的旨意，不是魔神那種沒用的東西！”

“噗……沒用的東西，你這人說話好有趣。”

“？”

這人到底有沒有認真在聽自己講話，他的重點是這個嗎？

無冠城裡那麼多魔族和黑暗種族，想打家劫舍大可以去那邊，能削弱軍團的實力才最好，跑來他這裡幹什麼。

“不過，”白髮少女慢慢收斂了神色，“你好像並沒有解釋你這裡為什麼全是違反世間常理的存在吧。”

“你很懂機工方面的知識？被你斬殺掉的那些，本質上屬於墮天使的半身種，不是什麼惡魔。”

“嗯……”

少女陷入了思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似乎變得很為難。

佐爾曼冷冷看著她，稍微冷靜下來之後，哪怕對方姿態放鬆下來他也不敢輕舉妄動，自己雖然得到了伊卡洛斯大人的恩賜，但眼前這個白髮女人讓他完全沒有獨自戰勝的底氣。

如果剛才開打，他就真的只能動用最大的底牌來壓制她了。

這時他想到什麼，不是很確定地看了對方一眼。

“你剛才說，你上來是為了吃飯？”

……

三十分鐘後。

升冠城，西機工區，天穹餐廳。

看著少女坐在桌子面前對著食物狼吞虎嚥，佐爾曼的心情格外複雜。

該不會真的用一頓飯就能把她打發了吧，這種人離她越遠越好。

“哎呀，你可真是個好人哪！”少女滿臉油光抬起頭說道，“這真的是太好吃了！”

佐爾曼搖了搖頭，不想搭理她。

他側頭看向窗外二十層高的夜景，心裡不知為何想到了最初做工匠的那個時候。

好人嗎？

那時的確聽到過很多這樣的話語，但無冠城當初的處境，可不是當一個好人就能解決的。夾雜在數方勢力下的紛爭之地，底下埋藏著世人覬覦的資源，以及無數次建起又毀滅的歷史，從建城的那一刻起，整座城市就彷彿正在朝終結的倒計時行進。

幫助來往的遊商和行人就能拯救這座城市嗎？

像獅苑宰相和帝國元帥那樣的人物，在踏過你城市的廢墟的時候，可不會去想你曾經幫過多少人。

種種威脅之下，城市想要存續就必須保持清醒的頭腦，尋找可以仰仗的力量，並從長遠去計劃這一切。

現在，只差一步了。

倘若周邊勢力不進行阻撓，或者羅維·布魯克發現得再晚一點，結局明明應該不是這樣。

他們應該早就毀了無冠城，把廢墟留給各大國，而新的城市將紮根在神戰遺蹟，有取之不盡的資源和完整形態的伊卡洛斯大人領導，除非現神親至，否則不會有任何國家和勢力能夠對他們產生威脅。

現在竟然走到了需要奮力一搏才能存續的艱難地步。

甚至連伊卡洛斯大人都……

佐爾曼也不清楚是不是他們運氣不好，否則羅維·布魯克的神通未免也太過難以置信，彷彿能夠預知未來一般打斷他們的每一個程序。

甚至直到現在，直到他死了，佐爾曼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麼。

“唔…！”

看見那名少女竟然吃得噎住，佐爾曼不耐煩地遞過去一瓶水。

美麗且非自願的少女。

看著對方像得救了一樣大口灌水，他搖搖頭一臉嫌棄，像這種女人拋開她的戰鬥能力，還不是個沒用的東西。

“哈——！”少女暢快地閉緊了眼。

還很吵。

佐爾曼對待她沒什麼耐心，只想讓她吃完趕緊下去，最好這輩子都別再上來了。

少女卻在這時摸了摸自己肚子往後一靠。

“好，決定了。”

終於要走了嗎？

佐爾曼鬆了口氣，只要這傢伙不在城裡搗亂，別的什麼都好說。

“既然我收了你的報酬，就由我來替你攔住那些軍團的罪徒吧！”

“……？”

什麼東西？

他極其費解地看了對方一眼，而白毛女人的表情告訴他就是這個意思。

“你要幫我們守這座城市？”

“你們不是有理想的神明信徒嗎？”少女一臉滿足地靠在椅子上，“我最樂於幫人實現理想了！”

“……”

佐爾曼凝著眉頭半晌沒有應答。

“怎麼，我拿了你的報酬幫你守城不是很正常？”少女也費解道，“你好像很意外誒？”

“不是……”佐爾曼搖搖頭，“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當初羅維·布魯克要是有這麼好招攬，哪還有現在的這些事。

導致現在他對拉攏他人下意識就帶有某種牴觸。

“你要什麼報酬？”他還是不太相信說道，“城裡的餐廳任你免費挑選？”

不可能會有人接受這種提議吧。

“真的嗎！？”少女眼光一亮，直接站了起來，“反悔我可是要翻臉的！甜品也可以無限量隨便吃嗎？真的嗎？”

佐爾曼：“……”

這人腦子果然有毛病。

……

天之翼號，晚宴。

阿依凝看著手裡的冰激凌發呆，用勺子小小地舀了一口。

好涼。

甜味在嘴巴里慢慢擴散，她緩緩朝正在與五王女交談的那個人看了一眼。

今晚……

要和他說清楚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