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為美好的世界獻上女神

宏偉的浮游都市中央，聳立著直入雲海的巨大白塔。

即便忽略掉浮空島上的其他區域，單論這座高塔，也足以稱得上世上數一數二的奇觀。

“近距離看，居然有這麼大……”

薇彌爾站在草坪旁的走道上，朝上直直地仰著頭，一時居然有些暈乎乎的。

太、太高了。

像巨人才會居住的塔……

在那之後花了幾個小時才抵達這裡，哪怕半路上基本沒再受什麼阻礙，這座城市還真是比預想中看起來還要大得多。

羅維在前面也抬起了目光，視野中的塔身並非一體而成，而是由數十塊巨大無比，像太陽能電池板一樣的結構，以平面排布構建成圓柱體的外殼。

其佔地面積，大概也有一整座城市那麼寬。

“看來他們也知道大就是好的藝術。”

“……？”

薇彌爾和阿依凝同時看向他，莎耶在這時從天上飛了下來，以她的偵查半徑，也看不出什麼軍團交戰的痕跡。

“那就進去吧，”羅維點點頭，“原本也沒打算等他們。”

一行人沿著草地間的大道往前，除了他們這個方向，周圍大片草坪間還有數十條規整好的路徑，像脈絡一樣交匯到塔下，營造出一片恢弘大氣、綠茵向榮的景象。

好、好氣派。

薇彌爾緊張得都有點胃疼了。

而當他們抵達近前，踏上臺階的時候，白石的巨大門扉開始兀自向外緩慢敞開。

“歡迎我們嗎。”

羅維抬起視線，沒什麼負擔地走進大廳，裡面是一副恢宏莊嚴的空曠景象，比起金銀類的裝飾，對方似乎更鐘情於夯實有力的大理石，地板潔淨反射著人的倒影。

往裡走到正廳區域，他一眼就看見兩側宮廷裝潢的佈置，推開門往裡，裡面不出意外是圓盤型的機關電梯。

幾人進去後踩在上面，毫無反應。

“是不是誰太重了？”莎耶皺眉。

薇彌爾掂了掂腳，最近……體重應該沒有變化……

“別傻了，”羅維搖了搖頭，走出去看見一側的旋轉樓梯，“看來是不打算讓我們省點力氣。”

就她那點小贅肉，肉眼幾乎看不出來，上手才感覺得到，能有多大的負擔。

薇彌爾：X﹏X

走樓梯嗎……好像很高的樣子……

羅維倒沒什麼意見，主要是既然歡迎他們又做出這種小家子氣的行為，應該有什麼用意。

如果只是為了設計陷阱，反而白瞎了這樣的排場，有點讓人看不起。

“這似乎是環塔的階梯吧。”

莎耶開口道。

踏上往上延伸的白石臺階，分明是貼著整座塔的內壁弧線往上，數不清會有多少級。

所以，工匠會想做什麼？

雖然頭頂被更上面臺階的底部阻攔，中間也有隔層，但畢竟只是臺階，單靠這個又能拖住他們多久，大不了弧線飛上去。

就在這時，周圍的燈光暗了下去。

一行人並未放慢腳步，因為燈光並未暗到看不清路影響偵查的地步，在向內的樓梯邊緣，開始有隨著他們腳步移動的透明面板出現。

而上面似乎播放著某種……歷史。

“這個是？”薇彌爾疑惑看了過去。

泛黃的畫面裡，十幾名遮著面容的男女正在昏暗的洞窟裡逃竄，雖然看不清臉，但也感覺得到恐慌和危機的情緒，甚至有人懷裡抱著嬰兒。

似乎是在神戰遺蹟裡。

隨後，那群人撞見了什麼機關，開始手忙腳亂地取出鍛造錘和工匠工具，開始嘗試破除。

“工匠？”莎耶皺眉看著。

“大概是無冠城建城之前的事情，”伊露絲幽幽回應道，“之前那座城市建於傭兵的集結，又毀於傭兵的背叛，這些人大概是‘冬亂之夜’逃進神戰遺蹟的工匠。”

你知道得還真清楚。

莎耶鄙夷地沒有回話，鬼知道這魔女有沒有從中做了什麼。

“也、也就是說……”薇彌爾遲疑著朝羅維投去目光。

“是想讓我們看見工匠會怎麼走到今天的吧。”羅維沉聲搖了搖頭。

還真是惡趣味的儀式感。

不過，這樣一來有些事也省得他問了，他倒也很好奇，裡面有關幕後的內容，佐爾曼打算怎麼掩飾？

那群拖家帶口的工匠破除機關後躲進了一條暗道，而身後腳步聲越來越近，逼得他們不斷向前，直到有人從半途掉了下去，發現一片隱藏的空間。

而裡面的東西，立刻吸引了所有人視線。

那是一塊晶瑩剔透的巨大水晶。

其中封印著的，是一位容貌清麗宛如女神的少女，一頭無瑕的白長髮，赤身閉眼環抱著自己。

阿依凝：“……”

她愣了半秒才記起去捂住露意的眼睛，但忽然又意識到自己應該捂的根本是另外某個人。

“啊啊？為什麼不讓露意看，露意要看！”

“……”

羅維撇了撇嘴，佐爾曼還真是大方，不過實際上也看不到什麼罷了，也就美背而已。

水晶裡的人是伊卡洛斯。

也就是說，這是最初的工匠與伊卡洛斯相遇的畫面。

畫面裡的人看見這一幕，面對身後越來越迫近的腳步，紛紛跪在地上頂禮膜拜，祈求水晶中有女神之姿的少女能夠拯救他們。

然後到這裡就結束了。

再跳轉的時候，同樣的場景，伊卡洛斯身著簡陋的機工戰鎧，那群人依舊頂禮膜拜，只不過地面上多了許多追兵的屍體和鮮血。

有關變化的場景，被切除了嗎。

羅維稍微有些失望，正對上阿依凝凝神看過來的視線。

“……”

不不不……這明顯是誤會吧，我根本沒有期待破開水晶的一幕。

他只是覺得，這中間的變故，很可能與幕後相關者的出場有關，最開始這群人只是因逃難而畏懼著祈求，畫面跳轉後，卻變成了有所目標的虔誠。

分明是有人從中作梗。

再後來，畫面是陰暗避難所裡的集會，伊卡洛斯戴著兜帽孤身站在上方，底下的人分明變多了。

聚集逃難者的人手，這些人以伊卡洛斯為主導，建立了最初的工匠會。

隨後，當人員準備就緒，他們以礦坑為基點，向上方屠殺他們的傭兵發起了反攻，專門給了奪城之後的晴朗畫面一個長特寫。

這個時候，伊卡洛斯的眼神裡分明帶有某種堅決的目標，似乎明白了自己的使命，或者說，更像打算實現祈盼已久的夙願。

道理我都懂。

所以這些是誰記錄的？

這也是羅維肯定有人作梗的原因，最開始逃難的情況，怎麼可能還有人有心思和裝置沿途記錄？總不可能是之後演戲補錄的吧，那伊卡洛斯犧牲也太大了。

至少是有人告訴這些人，他/她/它記錄下了這一切，讓工匠會不要忘記這座城市是怎樣建立的。

隨後的畫面，都是些討論如何讓城市存續，並且付諸實踐的內容，看得出來莎耶對這些絲毫不感興趣，不耐煩到就差直接說出口“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現在我只想上去捅死他們”了。

真是旺盛過頭的精力。

而沒多久露意也忍不住打起瞌睡，似乎只對最開始的打打殺殺有興趣。

這都是群什麼惡人……

“所以，這是希望拉攏，還是炫耀？”伊露絲在後面幽幽問道。

“或許兩者皆有。”羅維閉了閉眼。

他才不會去理解這群瘋子的苦衷，從明確知曉他們不僅想毀了一座城市，之後還打算幫忙毀了整個世界，他就沒有絲毫憐憫之心了。

可能我也是惡人吧……

羅維自嘲想道。

不再特別關心面板上的內容，他讓隊伍提高行進速度，以戰術突進的步調高速往上，只把那些畫面當作沿途的背景板，有意無意地聽個大概。

而裡面的內容也越來越血腥。

糅合墮天使的力量，將人強行轉化為不老不死的黑焰體，即便他們之前查證過相關名冊，看到實際景象也依舊觸目驚心。

數不清的人死在了這項實驗中，積在地板上的血跡即便隔著泛黃的畫面，也彷彿讓人聞得到沉重的血鏽。佐爾曼似乎沒打算把自己包裝成不得不為之的善者，這點倒沒讓羅維作嘔吐出來。

有了黑焰體的力量，工匠會得到了絕對的忠誠，開始醞釀當下的計劃。

放出有關魔導兵器的訊息，暗中和蹄火帝國達成協議，雙邊結成同盟關係後，以機工女神的晉升儀式，以及魔導兵器和升冠城的建設，開始了漫長的實施。

之後的事情，不仔細聽也全都能接上了，在這項漫長計劃裡唯一的意外，恐怕就是莫名被他們闖進神戰遺蹟深處，以及瑪利亞為他們透露了有關科林和黑焰體的問題。

道路在眼前不斷延伸，不知過去多久，這些畫面還遠遠沒有放完，最前面的莎耶卻一腳踏上了平坦的迴廊，沒剎住的薇彌爾一撲往前摔了個狗吃屎。

到頂了。

沒有再往上的階梯，迴廊的盡頭佇立著一扇華美剔透的白石大門。

羅維回頭看了一眼，由於沿途一直播放畫面的緣故，這段路實際比他們感受要遠得多，估計外面再要不了一會，天也快要黑了。

“沒事吧？”阿依凝把薇彌爾扶了起來。

“沒……沒事。”

小二五仔知道是自己看著畫面分心了，不敢多說什麼，縮了縮腦袋隨時準備被電。

阿依凝看她一副弱弱的樣子，搖了搖頭：“真的沒事吧？一會敵人可能又要說些不好的話。”

“誒？”薇彌爾愣了下，這才反應過來她在擔心什麼。

於是她閉著眼柔和笑了笑。

“不會影響我的啦，畢竟你們都在，我不會被以外的人欺負到的。”

阿依凝：“……”

怎麼說得好像我也可以欺負你一樣。

和她的關係……會解決的吧，之後如果有時間的話。

兩人轉頭看向遠處盡頭的大門，他所追尋的真相，一切所有答案的盡頭，全都在那扇門後面了。

“把該做的準備全部做好。”羅維凝視著那扇門說道。

薇彌爾抬起法杖將其他人的魔力全部補到最大值，莎耶生機充沛地握穩烈陽神槍，不需要提醒什麼，每個人都做好了準備，準備應對這工匠會的末路之戰。

羅維這次走在了前面。

當一行人接近，那扇華美的大門朝兩邊敞開，露出裡面過於空曠的水晶大廳。

薇彌爾握緊法杖，一時也說不出是緊張還是認真，雖然像是在邀請他們一般，仍舊有種傳說故事裡直面最後的史詩感。

寬廣的聖座大殿，巨大的設施水晶，被軍團擊敗過後的機工女神沉睡在裡面。

而大廳中央顯得渺小的身影，正形單影隻地看著他們。

“又見面了，羅維·布魯克。”

佐爾曼一個人站在那裡，周身毫無防備，直到親眼看見他此刻的模樣，才注意到面板下已經不像人類，透著大理石的堅韌光澤。

羅維沒有回話，只是冷淡看著他。

“我該感謝伱除掉了監視者嗎？”佐爾曼負手開口道，“這樣一來，整個計劃就徹底由我接手，不再受制於人了。”

所謂的監視者，是指伊爾和伊妮吧。

所以，果然是幕後派來監督工匠會的嗎。

“你給我們看的畫面，記錄那些的人是誰？”

“我並不清楚，”佐爾曼搖了搖頭，“這段記憶，是我擅自從伊卡洛斯大人那裡得到的。”

“也就是說，”羅維不動聲色回應，“讓我們看到那些，也是你一意孤行的結果。”

“呵呵……沒錯。”

早就感覺這樣的安排不正常，如果一切還由幕後主導，沒必要讓他們看見那段畫面。

該說幕後之人把一切撇了個乾淨嗎。

能按照監督下的規矩辦事自然更好，但無論雙生子在不在，眼下彷彿都成了他們和工匠會之間的恩怨。

“說實話，你的復活著實令我驚訝，”佐爾曼在停了停後，依舊並未展露敵意地看著他，“當親眼看到你回來，我就知道沒有什麼可以阻止你。”

“你好像沒資格說這句話吧，”羅維閉眼道，“而且我可沒死過，論復活還是你在行。”

算上自己親手殺他的兩次，這已經是對方的第三條命了，某種程度上可謂是陰魂不散。

阿依凝等人卻猜不透佐爾曼的用意，像這樣敞開大門迎接他們，究竟是想做什麼？周圍也不像埋伏了什麼佈置的樣子。

“呵呵……”佐爾曼不知是何想法地笑了笑。

他重新看向羅維，神情中既有複雜和熾熱，也有冷峻的精明和執著。

“你的確很強，毫無疑問遠比我們才能出眾，讓我完全無法判斷你的底蘊，孤身闖進這種地方，身上想必也藏了足以應對我們的底牌吧。”

“你想說什麼。”羅維閉眼道。

“人可以失敗數次，但過往的經歷無時無刻不在說明，在面對你的時候，哪怕勝券在握，我們連一次都贏不了，一兩次還可以說是僥倖，但你光這一路就已經逆轉局勢多少次了？”

“所以，你這次絕不會再讓我有活著回去的可能？”羅維諷刺地看著他，“要說威脅挑釁的話，大可不必這麼拐彎抹角。”

佐爾曼搖了搖頭。

“並非如此。”

他重新睜開雙眼，似乎不知道從什麼時候下的決心，眼神中透著某種決然。

“我在想，有沒有一種可能，像你這麼強大的人，才能真正實現伊卡洛斯大人的夢想。”

“……？”

莎耶眉頭皺得有點深，這傢伙在臭屁什麼，怎麼突然像是誇起那個混蛋了。

拉攏的話題不是早就過去了嗎，那混蛋雖然手段陰險，但又不是分不清是非和局面，這種情況下傻子才加入他們。

羅維眯了眯眼看向佐爾曼。

這傢伙瘋了？看他的樣子，分明透著一股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的模樣。

“不要誤會，”佐爾曼冷冷低下了頭，“做這個決定對我來說異常艱難，但可以說是如今唯一能夠確切保障的出路，為此我願意承擔餘下的一切罪孽。”

“有話就直說，我腦子裡沒有附和你吹捧的任何想法。”

“我希望——”

佐爾曼深吸一口氣，但眼神裡依舊帶有恨意地看著羅維。

“把伊卡洛斯大人獻給你。”

“……”

“……”

眾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