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聽許強這麼說,忍不住長長的嘆了口氣,不由苦笑道:“我跟夏師弟從小跟著師父一起學本事,師父總說師弟看人的本事比我強,我一直不服氣,直到今日總算是心服口服了。”

許強幹笑一聲,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個話,就聽老爺子繼續說道:“你的事情師弟特地過來跟我說過,他說你是個不錯的孩子,我當時雖然笑著點頭,但心裡卻是不相信的。”

“這年頭,人人都吃不飽飯,哪有什麼好孩子,不過是有求於人罷了,可是……”

說到這兒,老爺子忍不住又笑出了聲,似是在對許強說話,又似自言自語道:“師弟啊師弟,當年師父的話一語成讖,別人都是做師兄的照顧師弟,可到了我這兒,這麼些年要不是你照顧我,我怕是早就入了黃土!”

從春雨衚衕出來的時候,外面的冷風刀子似的刮,許強坐在腳踏車後座上,恨不得把自己縮成個球躲在許大茂身後。

但是,許大茂卻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勁兒,尤其是口袋裡裝著的那張藥方,像是一個熱水瓶,正源源不斷的散發著熱量,溫暖他的身體。

回到四合院的時候,天已經不早了,許強剛進屋子喝了口熱水,三大爺就喜滋滋的上門了,左手拎著一壺酒,右手端著一盤剛炒的花生米敲開了許強的門。

許強一見他這模樣就知道,教導主任的事情肯定是有眉目了,當即笑著請他到八仙桌坐下:“三大爺,看您這模樣,那事兒成了?”

三大爺一聽這個,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一邊拿起桌上的白瓷杯子倒酒,一邊把花生米擺好了,點頭說道:

“成了,那位過完年開學就退休了,到時候我頂上,級別也跟著往上升了一級。”

“哎呦,三大爺,這可是雙喜臨門啊,恭喜恭喜。”

許強拿了兩幅筷子,又把下午剩下的一點豬頭肉拍黃瓜端上來,端起杯子跟三大爺碰了一個。

要說這個教導主任,看著挺風光,但級別一定要跟得上,這才能名副其實,一般情況下都是先升教導主任,但是級別不變,就是每個月多三塊五補助,在這個位置上熬個兩三年,級別才能上得去,工資才會跟著長了。

像三大爺這樣一步到位的雖然也有,但是不多,充分說明他那兩瓶北大倉是真真送到張校長心裡去了。

“嘿嘿,許強,三大爺今兒託個大,以後就叫你強子了,這個事情還多虧了你,張校長很是看重那兩瓶北大倉,還說那羊腿留著過年招待貴客。”

“三大爺,這年一過,您家的日子可算是好起來了,您這升教導主任,一個月多了起碼十塊錢收入,解成也進了軋鋼廠,一個月工資也有個十來塊錢,有時候下鄉什麼的也能弄點好東西。”

許強也喝了一口酒,忍不住感嘆了一句,當初他看情滿四合院電視劇的時候,就覺得三大爺這個人一輩子過的太可憐。

如果能有個明白人拉一把,老了肯定不會落得那麼個沒人養老的下場,如今自己拉了他一把,總算是改變他們一家的命運了。

“強子,三大爺要感謝你啊!”

三大爺又舉起杯子敬了許強一個,許強笑著表示這都是三大爺自己的能力,要是沒有他自己在學校熬了這麼多年,就算送多少禮也沒用。

隨即便是話音一轉,笑眯眯的問三大爺:“三大爺,解成這也掙上工資了,您準備讓他一個月上交多少?”

三大爺微微一愣,隨即笑了笑說:“強子,你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直說了吧,解成一個月十三塊五,我準備讓他一個月交八塊,剩下的留著自己用,吃住都在家裡,有什麼東西自然也留到家裡。”

“等過了年,於莉嫁過來,過兩個月我準備給她也找個工作,好歹一月也能有個八九塊錢收入,給家裡交五塊,兩口子一月九塊五,也夠過日子了。”

許強點點頭,又跟三大爺碰了一個,一口抿了,夾了一個花生米吃了,哈出一口酒氣,這才緩緩開口:

“三大爺,老話說的好,養兒防老,您跟我三大媽以後老了,指定是靠著三個兒子養老對不對?”

三大爺雖然不知道許強為什麼突然提這個,不過還是點點頭:“那肯定,不指望他們養老難道指望解娣那丫頭?”

許強提起酒壺給三大爺把酒滿上,舉杯又跟他碰了碰,斟酌著說道:“三大爺,您不把我當外人,我也就多嘴說兩句,您要是覺著我說的不對,就當我是喝多了胡說八道。”

“哎哎,你說你說。”三大爺見許強這模樣,就知道他接下來說的話肯定不好聽,不過人家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也只能點頭。

“三大爺,您以前要解成、解放交生活費,那是家裡邊日子過的困難,錢要算計著花,這個我理解您,也覺著您做的對。”

“可現在,日子過好了還要孩子們交生活費,那……以後您跟我三大媽老了,解成他們也有樣學樣,你們吃喝用度都交錢,您心裡頭能舒坦嗎?”

許強一邊說話一邊用餘光觀察三大爺的表情,見他把自己說的聽進去了,便繼續說:

“三大爺,人窮的時候是一個過法,日子過富裕了又是一個過法,就算是父子兄弟也經不起這麼算計著,時間長了感情就淡了!”

許強言盡於此,他跟三大爺說這些已經感覺有些交淺言深了,三大爺能聽進去就聽,聽不進去那就跟自己沒關係了。

三大爺一直低著頭,握著白瓷杯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許強也不說話,只讓他自己想。

半響,三大爺拿起白瓷杯子一口悶了大半杯酒,“砰”的一聲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臉頰通紅,看著許強一字一句的說道:“強子,三大爺白活了這麼些年,對於錢財之事還沒你一個年輕人看得明白。”

許強笑了笑,又提起酒壺給三大爺滿上也不接話,只是端起自己的杯子跟他碰了碰,來了個“感情深,一口悶。”

心說,你活了半輩子看不明白,還不是窮鬧的,你要跟我一樣,三天兩頭的三五百的進賬,肯定早就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