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一天,灶臺和爐子的火已經滅了,他先把火點了,等屋子裡暖和起來,看了看錶已經五點了,就琢磨著吃點啥。

想了半天,乾脆抓了把小米,一把紅皮花生洗了一起下鍋,到裡屋的爐子上熬小米粥,又把前些日子買的鏊子拿出來放在灶臺上,先洗乾淨了。

然後,拿出和麵盆,舀了一碗二合面,放了鹽,花椒麵,打了三個雞蛋,切了胡蘿蔔丁,黃瓜丁,加了水,油,攪成黃橙橙的麵糊,準備吃煎餅。

還別說,這鏊子是真好用,隨便抹一層油,一點都不沾,薄薄的煎餅一張又一張,等到半盆麵糊見底的時候,許大茂也下班回來了。

一見砧板上那黃橙橙的煎餅,頓時笑出了聲,麻溜的洗手吃飯:“強子,我發現只要你做飯,咱這伙食就沒有不好的時候。”

“去裡屋把爐子上的鍋提到灶臺上來。”許強最後一張煎餅出來,把厚厚的一摞煎餅裝到一個大盤子裡放八仙桌上,覺得還得有個菜。

隨即拿了兩個土豆,三兩下削皮、切絲,焯水,然後放了調料,嗆了油拌起來端到八仙桌上這才拿著筷子開始吃。

“嚯,還有土豆絲?我說強子啊,你這不過日子了,成天這麼個吃法,可別到月底又沒錢了。”

許大茂一邊說著話,一邊夾了一筷子土豆絲嚐了嚐,不由自主的點點頭:“這手藝跟傻柱有的一拼!”

許強瞥了他一眼,問:“你知道我昨兒掙了多少錢?”

“多少?”許大茂一邊問,一邊給自己嘴裡塞了一口煎餅,感覺有點噎得慌,又低頭喝了一口小米粥。

“昨兒李振興那老王八找我買東西,拽的二跟五八萬似的,壓根不拿正眼瞧我,所以三百塊錢的生意,我也就掙了他二百多。”

“噗!”

許大茂直接一口小米粥噴出來,抬頭看著許強,眼珠子瞪的都快要從眼眶掉出來了:“二……二百?”

許強瞪了他一眼:“你小點聲,出去別亂說。”

許大茂這才回過神來,趕緊點點頭,又開始招呼桌子上的煎餅和土豆絲。反正,他這倒黴弟弟只要不用自己再貼補就行了。

晚上沒什麼事情,外邊越來越冷,許強也懶得出門,乾脆窩在家裡看福爾摩斯,前後兩臺火,屋子裡燒的暖烘烘的,許強背靠著靠墊,腳上蓋著毯子,小日子過的要多舒坦有多舒坦。

翻了一陣書,感覺整個人昏昏欲睡,他也不再堅持,乾脆起身出了屋子去巷子裡解決人生大事。

這個點,大傢伙都吃了飯,鍋灶也都收拾了,有收音機的都在家裡聽收音機,沒有的就洗漱準備睡覺。

許強穿過垂花門經過中院的時候,突然聽到賈家屋子裡傳來賈章氏一聲高亢、尖利的怒吼聲:“沒門兒!”不過,這一聲之後就偃旗息鼓了。

許強也沒當回事,出去解決了人生大事,回來脫了衣服洗漱一番,上身穿著一件白背心,下身則是一條四角短褲,準備睡覺去了。

結果,人還沒進裡屋,就聽到外面又有人敲門,許強皺了皺眉頭,只以為是李振興那老王八等不及了過來問情況,不耐煩的說了一聲“進來”。

誰知道,門一開,進來的卻是俏寡婦秦淮茹,一見許強這模樣,白背心緊緊貼在身上,面板不像車間那幫黑漆漆的老爺們,而是更加白淨一些,不過卻是一身的腱子肉。

再看那條四角短褲被撐的鼓鼓囊囊,就跟頭驢似乎的,本錢十足,秦淮茹的臉“噌”的一下子就紅了。

許強也有些意外,不過他倒是無所謂,見秦淮茹一張臉通紅,就隨意說了一句:“是秦姐啊,你稍微等會兒,我穿件衣服。”

許強剛才坐在單人床上泡腳,衣服就丟在單人床上,也不避著秦淮茹,三兩下穿好了才問:“秦姐,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嗎?”

秦淮茹一聽許強這麼問,原本滾燙的心,滾燙的臉,頓時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整個人一下子冷靜下來,朝著許強“噗通”一聲就跪了:

“強子,姐,姐真的是沒辦法了,你給姐借十塊錢錢吧。”

秦淮茹一句話說完,眼淚已經順著臉頰落下,許強居高臨下的站著,能清晰的看到她那張梨花帶雨的臉和胸前的輪廓。

“秦姐,你這是做什麼,有什麼話起來說吧。”

許強重重嘆了口氣,秦淮茹一進門他就看見對方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哭過,再加上剛才出去經過中院時賈家屋子裡的動靜,他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秦淮茹見許強沒有過來扶自己,不知道是在避諱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心底只感覺五味雜陳,不過還是抹了一把眼淚站起來,把事情簡單說了兩句。

原來,是她爸生病了,今年一入冬喉嚨就不舒服,鄉下人也沒當回事,本以為過兩天自己就好了,沒成想越來越嚴重,去找大隊的赤腳醫生看了,買了些藥吃了也不管用。

鄉下人都是掙錢工分,一年到頭也攢不了十塊錢,日子過的苦,自然捨不得花錢,這個病就一直拖著,直到前兩天秦淮茹回孃家才發現,她爸都已經開始咳血了,就張羅著要來城裡看病。

家裡自然是沒多少錢的,所以她回來就跟婆婆商量著拿錢給她爸看病,結果可想而知。

秦淮茹知道,看病不是個小數目,思來想去,滿院子能痛快拿出這錢,並且有可能借給她的,也就只有許強了,她這才厚著臉皮上門。

許強雖然不想跟秦淮茹有過多接觸,不過聽到是家裡老人生病了,也做不到見死不救,於是讓秦淮茹在外面等著,自己進了裡屋拿了三張大團結出來給了秦淮茹。

秦淮茹一見許強給拿了三十塊錢,只感覺心頭酸楚的厲害,也有些惶恐,急忙擺手道:“十塊,十塊就夠了,用不著三十。”

許強看了她一眼,沉聲說道:“拿著吧,到時候多了再給我還回來。”

秦淮茹聽了這話也不再拒絕,當即接過錢,深深給許強鞠了一躬,強忍著眼眶的眼淚,哽咽著說了聲:“強子,秦姐謝謝你。”

許強點點頭,把秦淮茹送出門就去裡屋睡覺了,這對他來說,壓根不是個事兒。

秦淮茹從後院出來,手裡緊緊攥著三十塊錢,眼淚跟金豆子似的噼裡啪啦的往下掉,怎麼也擦不乾淨。

她想起自己曾經為了三塊錢主動送上門卻被拒絕,如今誠心誠意的去借錢,許強卻一下子給了三十,一股莫名的羞愧突然自心頭湧現,很快將她整個人都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