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貴聽到這兒,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圍觀的眾人看著他,一個個指指點點,滿臉的鄙夷,甚至有幾個情緒激動的女同志已經朝他丟東西吐口水了。

正在這時候,附近巡邏的保衛科保安劉華和許志傑終於撥開重重人群鑽了進來,劉華將自己身為保安的強勢發揮的淋漓盡致,一見黃二才就皺起眉頭不耐煩的問:

“鬧什麼鬧,知道這兒是什麼地方不?有什麼事情不能上保衛科說嗎?要都像你這麼鬧,我們廠的工人幹部還怎麼工作?”

劉志傑也趕緊過來扶著黃二才好生勸說:“叔兒,嬸兒,您二位受了什麼委屈,只要是涉及到咱們軋鋼廠的員工,我們保衛科一定管,您二位先不要激動,去保衛科把事情說明白了。”

黃二才和黃母用袖子擦了擦眼淚,抓著許志傑的手彷彿是溺水之人突然抓到了救命稻草,嘴裡叫著冤枉啊,求政府做主啊之類的,跟著去了保衛科。

劉華看著還在原地呆愣的黃小強和黃小丫,瞪著眼睛粗聲粗氣的說:“你倆兒還站這兒幹什麼呢,跟著一塊兒去保衛科吧。”

說完,又特意看了黃小丫一眼:“保衛科那兒有地方給你休息,一直站著萬一出點什麼事兒,算誰的?”

一群人呼呼啦啦的就這麼走了,看起來好像有點不對勁,但又似乎順理成章,那受委屈了去保衛科也沒什麼不對的地方吧?

不過,劉華跟許志傑這兩人,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倒是無形之中給保衛科刷了一波好感,眾人紛紛表示:

原來,保衛科的保安是真的熱心腸,有時候說話不好聽,但事情卻是實打實的給辦,尤其是那個叫許志傑的,看著面兇,實際上卻是個心細的,怕那懷著身子的黃小丫出事,還給她準備地方休息。

至於眾人對黃二才一家的態度倒是挺好,有不少女同志甚至覺得黃小丫太可憐了,這麼小就被人騙了身子,懷了孕,黃二才雖然乾的事兒不地道,但要換作自己,恐怕也會這麼幹,畢竟總要給女兒找條活路不是?

黎貴一個人站在中間,腦子裡“嗡嗡嗡”的響個不停,鬧不明白今天這一出到底是怎麼回事,直到黃二才一家四口都走了,他這才回過神來,立刻面目猙獰,睚眥欲裂的朝宣傳科大吼:

“許大茂,許大茂你個王八蛋,你出來,是不是你陰我的?”

結果,喊了老半天也不見許大茂出來,有物資科的知情人小聲說:“許組長今天一早就帶著徒弟去紡織廠放電影了,估計要下午才回來。”

得兒,眾人聽到這兒全明白了,這不是人許大茂陰他黎貴,是他黎貴偷雞不成蝕把米,人許大茂還不知道呢。

要不然,臺子搭好,角兒也個個登場了,許大茂這個看戲的怎麼能去放電影呢?電影什麼時候不能放?這樣的好戲可不多見!

進而,大家又開始討論黎貴到底跟許大茂有什麼仇怨,要這麼整人家,讓人家許大茂給自己養女人養兒子?

許大茂身為物資科組長,手底下自然有一兩個可用之人,當即就把入D申請書的事情說給眾人聽,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大家都是坐辦公室的,知道一份入D申請書代表著什麼。

又有人說,這許大茂運氣還真好,幸虧生病了懷不上孩子,要不然黎貴就真得逞了,不但家裡養著媳婦孩子,外邊兒的還有人幫著養。

這可真是……

眾人議論紛紛,指指點點,很快又各自回到辦公室,黎貴心裡恨的牙根癢癢,知道這事兒肯定是許大茂搞的鬼。

要不然,黃二才一家怎麼能進的了軋鋼廠大門,而且還能找到後勤這邊?

直到看熱鬧的人群全都散去,他的腦子稍微清醒一點,這才急匆匆去車間找他媽去了,一路走,後背上的冷汗蹭蹭的往外冒。

隨著慢慢冷靜下來,他很快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如果黃二才揪著這個事情不放,保衛科鐵了心要插手,那他這份工作可能都保不住了。

沈月在車間算是比較清閒的,這會兒剛剛忙完正在休息,一見兒子找過來,臉色也不好看,以為又是入D申請書的事情,起身正準備安慰兒子幾句。

結果,聽黎貴小聲把黃二才的事情說了一遍之後,臉色頓時變得異常難看,趕緊去五車間找黎洪去了,她雖然在車間工作,但也在廠裡混了這麼多年,知道這個事情一旦鬧大了會很麻煩。

很快,一家三口就匆匆趕到保衛科,他們意識到這個事情如果只在保衛科範圍內,那上下活動活動,再安撫好黃二才一家,事情還有迴旋的餘地,左不過就是丟點人而已。

可惜,黎貴耽誤了太長時間,一家三口到了保衛科的時候,保衛科已經做完了筆錄,並且因為事情影響太大,唐科長親自過問,這會兒已經通知派出所了。

唐科長也是個人精,上次派出所的錢所長壓下許強家裡丟東西的案子讓他自己解決,他欠了錢所長一次。這次藉著這個事情,趁著年底給錢所長送個功勞,算是還了這個人情。

如此算下來,拋開許強不說,唐科長用黃二才這個事情讓自己在領導面前露了臉,又還了錢科長的人情,可謂是一箭雙鵰。

最妙的是,這箭和雕都是自個兒送上門的!所以說,這年頭能當上領導的,沒一個是傻的!

派出所動作很快,錢所長親自帶隊顯示出對這個案子的重視,拿了筆錄,帶上黃二才一家和黎貴直接回所裡審訊,得知另外一位當事人許大茂不在,讓他下午去派出所報到。

黎洪和沈月急的六神無主,眼睜睜看著兒子被派出所帶走卻無能為力,兩口子合計了老半天都沒個主意,最後還是沈月找到自己姘頭五車間車間主任程飛揚,這才有了主心骨。

可憐黎洪頂著一片青青大草原,看著程飛揚在辦公室給自己老婆端茶倒水,噓寒問暖,最後又幫著出主意,鐵青著一張臉說不出話來。

程飛揚不愧是車間主任,很快就抓到這個事情的重點:“雖說眼瞅著要過年了,但是派出所辦案也要有個過程,黃二才一家做完筆錄肯定就放回去了。到時候你們去找黃傢俬底下協調,只要黃家肯鬆口,那小貴就能保命。”

黎洪心裡本就窩著一肚子火,忍了半天就聽程飛揚說了一句“能保命”頓時就忍不下去了,噌的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瞪著程飛揚低吼道:

“程飛揚,什麼叫小貴能保命,要只是保命我們還用找你嗎?現在是說怎麼把他從派出所撈出來?”

沈月雖然拉著自家男人,不過看向程飛揚的表情也是這麼個意思,程飛揚自然不怕黎洪這個窩囊男人,也不生氣,冷笑著瞥了黎洪一眼,慢條斯理的說:

“黎洪,你出門打聽打聽,這年頭QJ罪是什麼下場?小貴的事情都已經被派出所的一把手親自抓,你還想著把他從派出所撈出來?”

黎洪一聽程飛揚這不鹹不淡的口氣,頓時氣的眼珠子都快要冒火了,不過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