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子越的身體篩糠似的抖,腦子飛快的轉,分析著眼前這人話裡的意思。

他剛才說,你們家也是道上混的,說明眼前這人也是道上混的,但是看著臉生,他不認識。

雖然現在是新中國,丘家的勢力大不如前,但道上混的有名有號的人物丘子越基本都見過。

他從小就跟著爺爺、父親走南闖北,什麼三教九流都見識過,其他地方不敢說,但四九城這地界兒道上的人,基本都去過他們家。

“你……你既然是道上混的,就應該知道我們家,你想要什麼,我……”

丘子越話說到一半,卻見金華壓根不搭理他,轉身又拿了一張黃紙浸溼,仔細貼在他臉上,寧清宇掙扎的更加劇烈,四肢都開始抽搐了。

寧清宇坐著的那張凳子隨著他的掙扎,不停的晃動著,發出“噔噔噔,噔噔噔”的聲音,就跟有人敲鼓似的。

金華再次轉頭看向丘子越,臉上的笑容看在丘子越眼裡,只覺得渾身發冷,似乎比惡鬼還要恐怖幾分。

“丘子越,你猜寧清宇能堅持到幾層?”

丘子越坐在凳子上,渾身軟的跟麵條似的,雙腿之間淅淅瀝瀝的,臉色看著就跟那幾張黃紙差不多。

他下意識的搖搖頭,儘量把自己的身子往凳子裡縮,想要離眼前這惡魔遠一點。

“我……你想要什麼……”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金華擺手打斷了:“你不要說,我想試一試他到底能堅持到幾層。”

說完,右手放在嘴巴上,朝丘子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丘子越立刻閉上嘴巴不敢再說話。

金華扭頭看了一眼身子一抽一抽的寧清宇,見他似乎撐不住了,順手把他臉上的黃紙扯下來。

寧清宇就像是一條快要渴死的魚,突然間被放到水裡,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整個身體就跟被抽了骨頭似的癱在椅子裡,兩隻眼睛看著屋頂發呆。

金華沒有看他,轉過身繼續問丘子越:“看來,兩層不是極限。我現在有點好奇你能撐到幾層。”

“不,不,不……”

丘子越渾身抖的更厲害了,頭搖的跟波浪鼓似的,眼淚鼻涕不受控制的往下流,用盡渾身的力氣往後挪動著。

金華非常滿意的點點頭,起身離兩人遠一點,目光在寧清宇和丘子越身上來回掃視幾次,最終落在丘子越身上問:

“你們家以前在長江一帶做過生意嗎?”

丘子越微微一愣,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立刻搗蒜似的點頭:

“大哥啊,你們要是想走這條道兒也不是不可以,咱們坐下來商量不行嗎,何必弄成這樣子?”

這一刻,丘子越想死的心都有了,就因為賣藥那麼點破事,你丫就要把我跟寧清宇往死裡整?

都是道上混的,有什麼事情不能坐下來好好談嗎?

合著你們他媽的頭上長張嘴就只是用來吃飯的?

金華又問:“你們家跟寧家有合作嗎?”

丘子越再次點頭:“有,我們是四九城的,到了長江一代屬於外來戶,想要掙錢兩家自然要團結起來。”

金華非常滿意的點點頭,扭頭又看向寧清宇,寧清宇的身體下意識的又抽搐了一下,渾身上下被濃濃的驚懼籠罩。

“寧清宇,舊社會的時候,你們家在長江一代,是不是還做過採生折割的生意?”

寧清宇一聽“採生折割”四個字,瞳孔猛的一縮,心臟開始“砰砰砰”的跳個不停。

這個事情他們家做的非常隱蔽,而且四幾年那會兒看形勢不對,就立刻抽手不幹,這些人是怎麼知道的?

想到這兒,他猛的抬頭看向丘子越,當初這些事情丘家也參與了,難道是從丘家透露出去的?

丘子越也被“採生折割”這四個字嚇了一跳,一臉驚恐的抬頭看向金華,以為事情是從寧家露出去的。

要知道,這種事情一旦露出去,那等待他們家的,絕對是滅頂之災。

金華見寧清宇沒說話,轉身又拿了一張黃紙浸溼,朝他臉上貼去。

“做過,做過。”

寧清宇看見那張滴水的黃紙,死亡的恐懼瞬間如此潮水一般將他的理智吞沒。

而且,他心裡想著,眼前這人既然是道上混的,又把他和丘子越抓到這兒來問話,想必是想捏一些他們兩家的把柄,以便於後續談合作的時候,佔據更大的主動權。

在寧清宇看來,這無非就是掙錢多少的事情,哪有他的小命珍貴?

金華點點頭,順勢把那張溼噠噠的黃紙貼在丘子越臉上,丘子越腦子裡“嗡”的一聲,感覺雙眼發黑,天都要塌了。

他……他好端端的一直這麼配合,為什麼就……

不過,這個念頭剛剛在腦子裡閃過,強烈的窒息感就讓他喘不上氣來,他的身體本能的開始劇烈掙扎。

額頭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凳子又發出“噔噔噔”的敲鼓聲。

金華又非常貼心的,把黃紙鼻子和嘴巴等鼓起來的地方撫平了,這才笑眯眯的轉頭看向寧清宇:

“仔細說說當時的情況。”

寧清宇已經被嚇破了膽子,細密的冷汗一層又一層的往外面冒,雙腿之間淅淅瀝瀝,還能聞到陣陣臭味。

金華頓時皺起了眉頭,伸手捂住口鼻,一臉兇惡的說:

“快點說。”

寧清宇被吼了一嗓子,身子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語無倫次的開始說起自己知道的事情。

不止是拐賣人口、採生折割這些事情,就連販賣軍火、賣煙火、走私藥品、紅酒、香菸等事情全都交代出來。

剛開始的時候,他說的很亂,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的開始條理分明,越說越順。

最後,甚至連這些事情的賬本在他們家哪兒放著都一股腦兒的倒出來了。

金華見他說的口跟舌燥的,還非常貼心的拿著搪瓷缸子給他餵了幾口水,這才又轉頭看向丘子越。

丘子越臉上只貼著一張黃紙,掙扎了好一陣這會兒終於消停了一點。

金華伸手把他臉上的黃紙揭下來,淡淡的問:

“你要不要說說你家的事情?”

丘子越沒有絲毫猶豫,把自己知道的,家裡的所有事情全都說出來。

寧家跟丘家也差不多,於建東只知道寧家背後有幫派撐腰,但不知道具體什麼幫派。

其實,寧家背後不是有幫派撐腰,而是有丘家這個槽幫內舉足輕重的大家族撐腰,說白了就是丘家的附屬家族。

丘家一些不方便出手的事情,都是寧家給辦的。

丘子越倒是很平靜,語氣雖然恭敬,但是心中卻不由生出幾分輕視來。

他雖然不知道這股新冒出來的勢力是誰,但做事如此極端,自以為掌握寧家和丘家的把柄就能拿捏他們兩家?

呵,殊不知,他們這樣做,只會死的更快!

丘子越敢肯定,只要自己和寧請宇回家把事情一說,家裡一定會拼勁全力,將這個新生勢力滅殺在萌芽狀態!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