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莊實乃成功跑路,那麼總得抓個人來負責中越事務。

上杉輝虎愛慕斯波義銀,但基本的政治規則還是要遵循。

不可能分權變成放任,主客對調更是大患,需要講究平衡。

上杉輝虎說道。

“直江景綱,春日山城交給本莊實乃,你回與板城,與她交接事務,接替她做事。”

直江景綱嗨了一聲,伏地接令,心中苦笑。

櫪尾城在中部,南方是齋藤朝信的赤田城,北方是府中長尾家起家的三條城,她的與板城就在三者之間,靠近櫪尾城。

作為中越通往上越的門戶櫪尾城,被主君送給了斯波義銀,那麼附近的與板城就變得重要起來。

大熊朝秀的勢力也在這一帶,直江景綱這個負責人要監督被斯波義銀拉攏的大熊朝秀,甚至是御臺所本人的動向。

這是個得罪人的差事,上杉輝虎麾下也只有直江景綱可以頂上。

她本身是譜代重臣之首,齋藤朝信一眾中越側近旗本不敢對她玩蠻耍橫,壓得住陣腳。

入贅媳婦直江兼續與斯波義銀關係不錯,雙方溝通順暢,不太可能起誤會。

直江景綱一直主持著上越的政務,對理清紛亂的中越內務,能力上不會有問題。

所以,這個鍋上杉輝虎決定讓她來背,而直江景綱本人除了苦笑,也無心推脫。

這是麻煩,也是機遇。

她侍奉兩代家督不失寵信,手段頭腦都是上佳。

上杉輝虎對斯波義銀情深義重,新上衫家臣團的任何阻撓都可能引發矛盾。

而她在接觸的最前方,有時候出於對新上杉家利益考慮,一些摩擦反而是正常的,不會遭到記恨。

況且,這位御臺所做事非常地道,如果搞好了關係,雙方加深合作,直江家獲益匪淺。

直江景綱打定主意,為兩家交流潤滑,增強合作,其他問題以後再說。

至少在越後武家殺入關東平原,獲取足夠利益前,雙方的目標一致,不會出現無可彌合的矛盾。

隨著直江景綱負責中越,上衫家臣團的目光都投向她,希望她出來說句公道話。

大熊朝秀明明是叛亂,御臺所嘴皮子一攪和,就成有功之臣了?還講不講道理了?

直江景綱悠然自得,對她們幽怨的目光無視之。她是譜代重臣,根基深厚,可不是一點小怨恨能撼動的。

本莊實乃扛不住的壓力,她可以頂住,不然上杉輝虎幹嘛拉她出來頂缸。

見她不語,這事眼看就要敲定,齋藤朝信終於忍不住開口。

她是大熊朝秀找到靠山後,最大的失利者。這種罪證確鑿,明顯能打壓大熊朝秀的事情,怎麼能放過?

“御臺所,軍報上可不是這麼說的!

大熊朝秀拉開陣勢意圖攻擊您的平叛軍勢,在陣前與上泉劍聖打了一場,這也算協助平叛的功臣?”

她的話,讓上杉輝虎忍不住看向恭恭敬敬坐在下方的大熊朝秀,喲?破落戶還有這般本事?

上杉輝虎只知道義銀拿下了大熊朝秀,讓她投靠自己。因為時過境遷,懶得翻戰報,真不知道還有對陣劍聖這事。

上泉信綱在兩位家督面前慈眉善目,背後可不是好相與的小角色,刀下亡魂數不勝數。

大熊朝秀能與她一戰平分秋色,倒是讓上杉輝虎高看一眼,難怪斯波義銀要出面保她。

齋藤朝信出言反駁,義銀瞅著她緩緩說道。

“齋藤朝信,這已經是你第三次打斷我的評議。

我與你家家督說話,與中越長官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插嘴?

再有下次,我會砍下你的腦袋。”

義銀根本不理會她的據理力爭,老子就是要保大熊朝秀,你家殿下都得裝傻充愣。

你個傻b冒出來幹嘛?真以為老子不敢殺人?

齋藤朝信被他殺氣震懾,不敢再說話。

義銀雖然靠著外掛橫行,但手上的人命可是實打實的,這份自信與殺意,足以讓知道他戰績的任何姬武士膽寒。

義銀看向上泉信綱,老劍聖心領神會,鞠躬說道。

”大熊大人身手不凡,我是見獵心起,與她切磋一番技藝,不想竟然讓人誤會。”

上泉信綱被大熊朝秀整得灰頭土臉,心裡也有不爽,但上衫斯波兩家爭權,她腦子壞了才會朝裡面摻和。

趕緊撇清自己的干係,還給了大熊朝秀一個爽朗的笑顏。

大熊朝秀也朝她鞠躬致敬,兩人彷彿惺惺相惜,情不自禁。

齋藤朝信語塞,當事兩人都這般表態,自然是軍報有誤,那她出言頂撞,更加顯得唐突。

見斯波義銀雙目冷冷看她,齋藤朝信一咬槽牙,一個標準的土下座請罪。

“齋藤朝信輕信謠言,衝撞御臺所。罪該萬死,請您治罪。”

她不得已服軟,義銀也不可能真的要了她的命。

他和新上衫家臣團的關係正處於微妙的狀態,既要給予好處拉攏,也要展現權威壓制。

齋藤朝信的地位不低,用來立威容易引起反彈,他溫言安撫道。

“你這憨貨毛毛躁躁,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絕不饒你。”

義銀給她定了性,傻b。劃了紅線,下不為例。

如果齋藤朝信以後再出頭與他爭論,那麼就是自己找死,怨不得他心狠手辣。

齋藤朝信自己也知道最近急躁了,伏地叩首謝恩,退回佇列。

大熊朝秀欣喜若狂,她知道自己算是度過此劫。

義銀看向在旁不動聲色的上杉輝虎,心懷感激。

要不是她偏心自己,這些上衫家臣何至於投鼠忌器,不得不俯首認栽。

上杉輝虎是整個越後國最能打的,武家尊卑說到底,還是看拳頭。最硬的拳頭力挺斯波義銀,其他人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可就算如此,義銀也知道自己決不能得意忘形。

關東攻略必須整合越後,人心為重,好處大家分,才能上下一心,開拓進取。

大熊朝秀既然被摘了出來,他的權威就受到了肯定,之後做事反而要溫和妥協,不能繼續逼迫。

義銀不再說話,上杉輝虎看了眼全場,懶洋洋說道。

“本莊繁長,你的皮又癢嗎?需不需要我給你扒了?”

本莊繁長伏地叩首不語。

上杉輝虎冷笑道。

“給我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不然就去死吧。”

本莊繁長忍不住顫抖,上杉輝虎兇名赫赫,上位以後戰無不勝。要不是她離國,揚北眾未必敢反。

如今這個鍋自然由本莊繁長來背,即便她懷有腹案,還是忍不住緊張,恭謹道。

“揚北眾南下請願,只是。。”

上杉輝虎打斷道。

“等等,什麼?請願?”

本莊繁長點頭道。

“是的,向殿下請求,我等揚北眾之心願。”

上杉輝虎下意識看向義銀,眼中帶著疑問,你教的?

義銀搖搖頭,他只是讓大熊朝秀安撫本莊繁長,找什麼藉口求饒,還真的不清楚。

上杉輝虎知道與義銀無關,態度隨之惡劣起來。

“你起兵作亂,現在和我說是南下請願?

好膽子啊本莊繁長,這腦袋我可真想刨開看看,怎麼長的,如此聰慧過人。”

本莊繁長已經豁出去了,說道。

“殿下明鑑,我等南下一路秋毫無犯,並未攻擊任何人,怎麼能說是起兵作亂呢?”

揚北眾叛亂,不過是越後國內武家紛爭,這種國人鬧國人的自家事,上杉輝虎無法下狠手製裁。

既然如此,本莊繁長乾脆耍無賴不認賬,你又不可能把我們都滅族了。

上杉輝虎沒想到她如此光棍,也是氣得樂了,笑罵道。

“沒有攻擊人?要不是御臺所英武,在櫪尾城外斬了你等八姬悍將,你們會這麼安分?

真是強詞奪理,不知所謂!”

本莊繁長強辯道。

“我等不知御臺所到來,見櫪尾城頭旗幟變化,心存疑惑,這才衝撞了御臺所。

殿下,我們可真沒有再動過刀兵,豈能說是叛亂?

而且,御臺所已經原諒了我們,說過不與追究。”

上杉輝虎被她堵住了話頭,看向斯波義銀。

“不錯,我的確說過,她們如若不再冒犯,就不追究衝撞御所行在之事。”

斯波義銀之前為了穩住揚北眾,的確是說了不計較的話。

而揚北眾南下,只與斯波意義對過一陣,並沒有和上衫軍勢再起衝突。

本莊繁長硬是不承認叛亂,上杉輝虎還真拿她沒辦法。

越後武家盤根錯節,血脈糾纏甚廣。抓不到本莊繁長的小尾巴,上杉輝虎也不好過分重責。

擅自離境這種小罪,是摁不死揚北眾領袖人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