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信長瞪了眼弟弟,罵道。

“你胡說什麼!”

織田市君卻不怕她。

他的性子像極了織田信長,姐弟倆打小關係就好。更不提如今,他即將遠嫁,許多話說起來沒了顧忌。

他不傻,姐姐的性子他很清楚。能這麼高興,肯定是把他賣了個好價錢。這是武家男子的命,他早就看開了。

織田信長壞就壞在樂得昏了頭,讓他來議事廳向直臣團炫耀,這是把他當物件顯擺。

織田市君的脾氣和織田信長類似,性子起了誰都拉不住,竟把織田信長的私密事一股腦捅了出來。

反正我就要遠嫁,你還能怎麼懲治我?我的好姐姐!

織田市君冷笑道。

“自從那斯波義銀上洛京都,你就漸漸冷落了濃君哥哥,這一年多你與他有過幾次夫婦之事?

女人,呵呵。”

織田信長臉色變幻莫測,狠狠掃了眼在坐的直臣們,她們都在低頭裝死,假裝聽不到。

她拉住織田市君的手腕就要往外走,織田市君大喊道。

“我不走!我就不走!我說錯了什麼嗎?

你罔顧家族延續,一心迷戀外人。濃君哥哥獨守空房,多少次默默垂淚給我看到。

這就是你所謂的好妻子?你給我找的妻子,也是這樣的女人嗎?”

織田信長回頭一個耳光狠狠打在他的臉上,一掌把他打摔在地。

她上前捏起他的下巴,仔細看織田市君的臉蛋。只見他的臉頰迅速腫脹,好在沒有破相,不影響嫁人。

織田信長冷冷下令。

“來人!帶市君下去休息,他太累了,有些神志不清。”

織田市君可不是義銀那種前世的男人思維,他只是這世界一個普通的男人。

打小接受相妻教女的教育,此時被從小寵愛他的姐姐狠狠扇了一嘴,頓時嚇得懵了。

左右侍男趕緊把他扶起來,向外走去,這時候他才想起了哭泣。

抽泣間,心裡恨恨想著。

都怪那個斯波義銀!都是那個狐狸精作祟!

我只是為濃君哥哥說了幾句公道話,姐姐竟然為了那個男人打我!

仇恨的種子深深埋在他的心裡,或許有一天遇上一汪清泉,就會生根發芽。

織田信長深深吸了一口氣,淡然道。

“該說的事也說完了,你們都回去做事吧。”

“嗨!”

一群直臣鞠躬行禮,魚貫而出。特麼的趕緊走,走慢了不知道會不會被洩憤。

丹羽長秀倒是有心留下勸主君幾句,可她抬頭看向織田信長,只見那一雙杏目深不見底,情不自禁打了個冷戰。

她知道主君對斯波義銀上洛之事,一直很後悔。但她萬萬沒想到,竟會影響織田家的傳承大事。

可即便親近如她,也不敢出言勸解,此時的織田信長就像是一隻敗犬,緊緊抿著唇守護自己殘存的尊嚴。

誰敢上前,她就會咬死誰。

藏在心裡最深的情緒被人挖出來點破,英武如織田信長也受不了這種刺激。

丹羽長秀猶豫了一下,跟著武家們倉皇逃出,把一方室內留給主君,讓她自己慢慢舔舐傷口。

明面上誰都不敢說話,可水面之下暗潮洶湧。織田信長冷落丈夫,織田家後續繼承的問題,遲早是要出事的。

直臣們對於織田信長與斯波義銀之事的前因後果,最清楚不過。

當初織田信長無恥,兩次以家業威脅,把斯波義銀給糟蹋了。

武家敗落,武家男淪為玩物,這種事大家都見多了,也就哈哈一笑沒當回事。

可特麼誰能想到斯波義銀這少年,一年功夫在近幾混成那般模樣,真是令女人汗顏的武家奇男子。

如今,直臣團誰都不敢再提以前那些事,恨不得忘得乾乾淨淨。

可大家都沒想到,真正對斯波義銀念念不忘的,竟然是她們這位看似毫不在乎的主君。

更麻煩的是,她們現在都知道了!知道的太多,特麼要命啊!

———

尾張國小牧山城的織田信長惱羞成怒,三河國岡崎城的松平元康卻是手腳冰涼,萬念俱灰。

一向宗三河三寺,以本證寺為首。本證寺是本願寺的小本寺,論地位,比本山只低一級。

其主持空誓法師,乃是一向宗八代法主之孫女。收到顯如上人法旨後,便開始全力策劃三河一向一揆。

她庇護犯法者,引誘當地武家領袖,西尾城主酒井正親入寺抓人,破壞了一向宗與松平家約定的守護不入特權。

空誓法師以松平家欺辱一向宗為由,藉機發動一向一揆。

松平家的武家大多是一向宗信徒,大量姬武士為了信仰拋棄主君,導致松平家大約一半家臣參與到一向一揆中。

岡崎城的松平元康聽聞後,魂飛魄散。顧不得其他,將忠於她的軍勢向岡崎城聚攏,準備抵禦一揆眾的攻擊。

西三河四郡全反了,孤立無援的她只能一面集結軍力,一面向她的織田吉法師姐姐求援。

由不得她不緊張,此次一向一揆,本多家,酒井家,大久保家等三河老武家都有姬武士參與其中,牽連太廣。

特別是大久保宗家起兵作亂,截斷了矢作川上下的聯絡。

西三河的東北是三河高原,東南是丘陵山區。中西部矢作川流域沖積平原,河流直入三河灣。

矢作川所在的岡崎平原,是松平家的起家之本。上游岡崎城,下游西尾城,皆在東岸,南北鎮守平原核心區。

岡崎城是松平元康居城,西尾城在松平親族酒井家手中。

松平元康能被今川義元和織田信長先後看重,亦是因為西三河姬武士對松平家的忠誠。

而松平元康麾下的三河姬武士,就是來自本多家,酒井家,大久保家等譜代家臣。

如今一向一揆爆發,本多家與酒井家皆有重臣跟隨一向宗,最麻煩的是大久保宗家反了。

大久保家是上和田的老武家,在當地勢力極大。而上和田地區就在矢作川中游東岸,阻斷了岡崎城與西尾城的聯絡。

南方一揆眾圍困西尾城,北方一揆眾都在向岡崎城進軍。松平元康一日三驚,惶惶不可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