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銀看著上杉輝虎,顫聲道。

“那你為什麼還要告訴我,你不會這麼做。”

上杉輝虎無奈搖頭。

“我不願意看到你流淚。”

她微微側開臉,眼圈也有點紅。即便被斯波義銀言語羞辱,但還是放不下他。所謂的自尊心,在所愛之人的眼淚面前,一文不值。

義銀翹起嘴角,說道。

“這是你說的,可不要後悔。”

上杉輝虎傲然一笑。

“我做事,從不後悔。”

她剛說完,便發現自己被緊緊抱住。她是迷你御姐,義銀的身形這兩年越發高大。此時抱著她,幾乎包裹住她整個上半身。

義銀熱烈親吻著她的臉蛋,嘴唇,一邊親一邊說著謝謝。

他知道自己不該如此,雙方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會因為這一抱一吻,更加糾纏。但他真的很高興,不想控制自己的舉止。

上杉輝虎嘆了口氣,笑笑。她一直期待有一天,斯波義銀能主動熱切得投入她的懷抱。可未曾想到,會在此刻。

饑荒要來了,又不能搶糧食弱敵強己,這就相當於綁住了一隻手和人打架。

武家做事百無禁忌,什麼時候受過這種道德限制。

上杉家臣團不好說服,北條家更不好對付。博美人一笑的代價,真是太大了。

上杉輝虎猛地驚醒,這時候還考慮什麼家國天下,美人在懷當然是嚶嚶嚶啊!

她開始熱烈得回應義銀,等兩人再度冷靜下來,已是許久之後。

義銀坐回自己的位置,興奮之後更加疲憊,煩惱的事情也越來越多。與上杉輝虎的感情糾葛,關東攻略面臨崩盤的危險。

與上杉輝虎的感情問題不急,一時還能敷衍過去,關東攻略卻真是到了存亡邊緣。

糧食的事不解決,今年秋天就無法展開關東攻略。即便解決了,貪婪的越後武家還是要劫掠。

沒有糧食她們會去搶,有了糧食不代表她們會聽話不去搶。災年的糧食比金子更珍貴,她們怎麼肯錯過。

義銀吐出口氣,說道。

“我要先回越後,理清斯波家內部。”

無論如何,義銀都不可能同意搶奪糧食的事。這是他死死抓住的底線,僅剩的良知。

現在首先要做的事,就是統一關東斯波勢力內部的思想。

搶糧食的念頭,不可能只是上杉家臣團的武家有。關東斯波領,關東侍所那些人也是武家,一樣沒人性。

要對付上杉家臣團,義銀先得理順關東斯波勢力內部的想法,才好一致對外。他必須趕回去,搶在上杉輝虎回軍之前,辦好這件事。

上杉輝虎問道。

“您走了,越中這裡怎麼辦?”

義銀冷笑道。

“我不管了,她們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反正議和一天不達成,七尾港一日不開通。”

越中,能登兩國武家盼著開通七尾港分肉吃,越中一向宗被打得奄奄一息,加賀一向宗內部矛盾激化。

各方其實都沒心思打仗了,只是在義銀面前表演矜持,妄圖藉此多佔點便宜。

原本義銀還能耐著性子為各方協調立場,可饑荒的事一來,徹底攪亂了他的心思。

如今他心亂如麻,抑鬱之下已有了破罐子破摔的衝動。

有本事你們就開打,把好不容易得來的和平希望打碎,不然就老老實實自己談清楚。

反正,老子不管了!

上杉輝虎想了想,點頭道。

“你先回去吧,這裡我幫你看著,鬧不出事來。”

義銀感激道。

“多謝。”

上杉輝虎含情脈脈看著他,說道。

“謝什麼,這是為了我們共同的事業,關東攻略也有我一份。”

她一語雙關,聽得義銀額角一抽,後背滲汗,總覺得未來的修羅場在朝自己招手。

———

翌日,斯波義銀便帶著同心眾,輕騎回返越中國,沿途連富山城的神保長職也沒再見一面。

神保長職與畠山義綱為首的越中能登武家們,感到不安。難道是因為武家們待價而沽,惹惱了這位手持北陸道商路的財神爺?

一向宗方面更加惶恐,她們在軍事上一敗塗地,斯波義銀這個中立的仲裁者又走了。如果武家們翻臉不認人,一向宗寺領難保。

上杉輝虎還在高岡城主持大局,但她的心情不好,脾氣更差。一副你們愛談就談,想打就打,老孃懶得管的模樣。

可正是她如此做派,更加重了各方的憂慮,反而推進了談判。能登,越中,加賀三國的武家與一向宗的議和,終於步入正軌。

此時的斯波義銀已經進入越後國界,匆匆回到御館。此地已有一人,等候他多時。

御館是上杉輝虎送給斯波義銀的關東駐蹕地,這座居館原是為上杉憲政這位山內上杉家前任家督,上杉輝虎的養母所建。

上杉憲政懂得進退,將山內上杉家的家名與關東管領的役職交給上杉輝虎後,便主動隱居。

之後,御館成為了上杉輝虎的執政之所。直到她將御館送給了斯波義銀,意欲金屋藏嬌。

御館的議事廳是政廳,乃是斯波義銀與上杉輝虎共同治理越後國,雙頭政治的象徵。

斯波義銀日常活動的範圍在內庭,此時,他便在內庭的偏廳中,接見了來人。

來人清秀,但在看慣環肥燕瘦的義銀眼中,只能算是普普通通。他敲擊案牘上前田利益的介紹信,有點不耐煩。

義銀現在滿腦子都是乾旱饑荒,天災人禍,哪還有心情接見來人。

看在前田利益是他麾下頭號戰將,主理近幾方面的軍事。這點面子他必須給,才耐著性子見見。

不知道前田傢什麼風水習俗,前田利家也是,前田利益也是,都喜歡往主君的陣中塞人。前有伊奈忠次,後有大藏長安。

斯波義銀說道。

“大藏長安。”

“嗨!”

“信我已經看過了,之後會安排你去做事,先下去吧。”

義銀說完,大藏長安卻沒有磕頭告退,只因心中壓著一股怨氣。

她自持學有所成,以為自己可以在前田利益麾下做出一番成績。

可不想出身猿樂世家,被姬武士們排斥,不得不背井離鄉,被踢來越後國。

此時,斯波義銀對她態度冷淡,自己的才華多半要被埋沒。

大藏長安一時激憤,忘了兩人的地位是天差地別,抬頭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