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勢貞教拂袖而去,只能自認倒黴。她與虎謀皮,落得今日下場不冤。與其在此受辱,不如回去另想辦法。

她心中認定,三好義繼想用足利義輝當傀儡將軍,故意弄死足利輝君,好讓自己死心。

三好家根本不想與伊勢家分享幕府權力,她們這是在過河拆橋!

因為將軍逼人太甚,導致各方被迫相互靠攏。隨著三好家上洛成功,足利義輝敗局已定,抱團各方失去了繼續合作的基礎。

三好,六角,伊勢三家之間的信任,已是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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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勢貞教見勢不妙,掉頭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她拿得起放得下,讓松永久秀對這位曾經手握大權的政所執事,即是佩服,又是忌憚。

松永久通見母親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神色幽幽,上前小聲問道。

“母親大人,是否需要我帶兵去伊勢府邸,斬草除根。”

松永久秀看著女兒,就像是看一個白痴,心裡又氣憤又無奈。這麼個傻子竟然是自己的種?以前怎麼沒發現她這麼蠢?

她一肚子火氣發不出來,哼了一聲,說道。

“愚蠢!

伊勢貞教代表幕臣與三好家合作,即便雙方決裂,也該是三好義繼殿下來決定,我們怎麼能越俎代庖?

御所毀了,大御臺所和足利輝君都沒活下來。

要是伊勢貞教再遭遇不測,我們怎麼和上洛的三好義繼殿下交代?幕臣們那邊也會恐慌,這次京都之亂又該如何收場?

做事多用用腦子,出手之前先好好想想,要怎麼收場!”

松永久秀心裡苦,女兒再傻也是自己的種。闖禍就要幫她擦p股,未來的松永家還是要交到她手中。

見松永久通唯唯諾諾,松永久秀更是怒其不爭,嘆了口氣問道。

“你們計劃上洛之時,三好義繼殿下是否給你留下什麼後手,用來制約三好三人眾?”

松永久通愣了一下,訕訕道。

“母親大人怎麼知道?”

松永久秀冷笑道。

“三好義繼殿下繼位之後,三好三人眾野心勃發,佔據攝津丹波兩國,與四國的本家對峙。

現在丹波國自立,攝津國被本家滲透。三人眾走投無路,被迫上洛,立下投名狀迴歸本家。

這三人原本就不情願,三好義繼殿下當然也要防著她們反覆。你與她們一起進軍,三好義繼殿下必然會讓你監督她們。”

松永久通聽到母親分析得猶如親眼所見,佩服點頭道。

“您說的不錯,三好義繼殿下留了一份印信畫押給我。如果三好三人眾躊躇不前,我可以強令她們進軍。

只是她們三人一路上都很配合,並沒有用上。”

松永久秀心中千迴百轉,沉聲道。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如果她們不認印信畫押,不肯聽話呢?”

松永久通搖搖頭,確定道。

“她們必須聽話。

出兵之前,堺港的三好康長大人作為雙方的中介者,已經帶著四國來的軍勢接管了攝津國防務。

三好三人眾以下,攝津眾各家的親族,領地,都在三好康長大人保護之下。

三好義繼殿下已經明示心無芥蒂,既往不咎。三好三人眾也發誓會遵從殿下,甘為先驅。

她們不從這份印信畫押,她們麾下的姬武士也會逼著她們服從,由不得她們反悔。”

松永久秀點頭明白,三好康長作為中立派掌控攝津國內局勢,攝津眾上下的親眷地盤都在她手裡。

好好聽話,大家以後是同僚。再有反覆,全家死光光。攝津眾為了自家的太平,也會逼著三好三人眾聽話。

松永久秀露出一絲笑容,她終於找到了一條出路。

殘害足利將軍家的罪名,松永家背不起。既然如此,就請三好家幫忙揹著。

為今之計,想要脫身,只能把汙水潑在三好三人眾身上,把整個三好家拉下水。

松永久秀肅然,對女兒說道。

“你記住,你來御所是聽從三好三人眾的吩咐行事。”

松永久通疑惑道。

“並不是,我是聽本多正信建議,自己向她們三人提出。。”

松永久秀罵道。

“閉嘴!

你給我聽清楚了,是三好三人眾吩咐你來的!你也沒有攻入御所,是見到御臺失火,進去救人!

你,聽,懂,了,嗎!”

看見母親噬人般的可怕眼神,松永久通顫抖著點頭。

“是,是三好三人眾指使,是她們讓我來攻擊御所,但我不肯。

可是御臺失火我不能不管,只好衝進去救火,可惜沒能救出大御臺所和足利輝君殿下。”

松永久通越說越流暢,腦子像是開竅了一樣,徹底明白了母親的用意。

松永久秀欣慰得點點頭,自己的女兒還不算傻到家,還有救。

松永久通想了想,問道。

“可是這個理由站不住腳,三好三人眾事後一定會向三好義繼殿下辯解。”

松永久秀冷哼一聲。

“三好三人眾怎麼辯解不重要,我們要把這個真相昭告天下。

這個真相原本就不是說給三好義繼殿下聽的,是說給天下武家聽的,你明不明白?”

松永久通更加迷糊。

“我們人微言輕,天下人為什麼不相信三好家的話,卻要相信我們的話?

況且,足利將軍不會善罷甘休。御所慘事,她事後一定會查個清楚。”

松永久秀笑得陰森,緩緩說道。

“天下人不一定會相信我們,但一定不會相信三好家,因為三好三人眾犯下了不可饒恕的滔天大罪。

三好家說什麼都沒有用,不會再有武家相信她家的話。

至於將軍?她可以去地下,自己詢問大御臺所真相。”

松永久秀的話如同陰風陣陣,讓女兒不禁渾身戰慄。

松永久通嚥了口唾沫,小心看看左右,低聲問道。

“母親,您的意思是。。”

松永久秀掃了眼女兒,說道。

“你的那份印信畫押,派使番送去二條城,交給圍困城池的三好三人眾,命令她們攻城。”

松永久通倒吸一口氣。

“萬一她們生擒了將軍。。”

松永久秀咧嘴一笑。

“這兩年,我一直在京都活動,很瞭解我們這位足利將軍的性情。

她絕對不會被活捉,她會用生命捍衛自己的尊嚴,她其實是一個很優秀的姬武士。

可惜,並不適合當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