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北條綱成無言以對,北條氏政心中一陣痛快。

這些老傢伙就知道倚老賣老,見不得鎌倉殿立功,更不相信我北條氏政的能力。

她自信滿滿說道。

“上杉輝虎能有什麼陰謀?無非是戰力不足,提前收縮,用後退換取時間,抵消人數上的劣勢。

這時候決不能讓她有喘息的機會,必須迅速貼上去,繼續給予越後大軍壓力,使得她們無暇修整。”

北條綱成怒目圓睜,簡直一派胡言!她就要反駁,卻被身邊的清水康英一把拉住,對她微微搖頭。

大道寺盛昌與多目元忠兩位德高望重的老臣不在,一門眾中資格最老的北條龍山在北線,替足利義氏壓陣。

北條綱成與北條氏政在河越城就有嫌隙,關係僵硬。不管她說出什麼道理,北條氏政都不可能聽得進去。

大戰中,質疑總大將的決策是非常失禮的行為。北條氏政要是真發起火來,能攔得住她的長輩老臣可都不在啊。

北條綱成也知道自己的言行舉止不妥當,但她總覺得不能讓北條氏政亂來,於是低聲說道。

“清水大人,與我一起勸勸家督吧?”

清水康英趕緊搖頭拒絕,撇清關係。

拉一把北條綱成是不想雙方鬧得太僵,她可是奧伊豆眾首領,屬於北條家督直領的下屬武家,腦子壞了才會跟著去頂撞現任家督。

但眼看北條綱成又要進言,她嘆了口氣,低聲說道。

“我軍人多勢眾,即便上杉輝虎有什麼陰謀詭計,只要我們小心一些,作戰奮勇,越後大軍翻不起什麼波瀾,無非就是戰損大一些。

但此戰是家督繼位後的立威之戰,至關重要。想想氏康殿下的託付,綱成大人,您一定要冷靜。”

北條綱成沉默半晌,緩緩點頭。

北條氏康吩咐過她,請她盡力為北條氏政考慮,利用此戰的機會樹立起新家督的威嚴。這時候質疑家督的決定,實是有損家督威望。

北條綱成想了再想,最後還是決定閉口不言,她也不相信上杉輝虎有什麼翻盤的辦法。

正如清水康英所言,就是損失大一點吧。為了新老家督權力的順利交接,這點損失可以容忍。

隨著北條綱成沉默,北條氏政身邊再無掣肘,激動得下令道。

“中軍過河追擊,本陣前移,鼓舞士氣!

派人去告訴鎌倉殿,我就在她身側,讓她安心繼續突破北線。一切有我在,放心向前!

再派人去南線告知富永康景,就說我的本陣準備過河,讓她速速攻破南線,不要拖了我和鎌倉殿的後腿!

這場合戰,我要讓上杉輝虎終生難忘,哈哈哈哈。”

見眾姬俯首稱嗨,北條氏政激動得揮手向前,氣吞山河,手握乾坤的氣概瞬間湧上心頭。

大女人,當如是也!

———

“頂住!頂住!”

真田眾的兩支備隊並肩支撐。

應對不斷越過河流,向她們圍攻上來的北條軍勢,緩緩後退,以防被對方包抄側翼。

足利義氏已經打瘋了,還沒到正午,她又調集了三支備隊過河。超過一千兩百人的槍陣左右拉開,對真田眾五百人的軍勢實施壓制。

羽尾幸世衝上一線,砍死兩個脫離本陣前突的敵軍足輕,然後躲過左右刺來的幾支長槍,迅速後退回到己方的陣列。

劫後餘生的她重重喘息兩下,兇狠的表現嚇阻了敵軍少許時間,暫時穩住了一線。

“舉槍!不要抖!穩住槍桿!”

她叫罵幾句,回到陣後,找到真田信繁派來督戰的望月幸忠,說道。

“敵軍太多,為了阻擋她們,備隊體力消耗太大,足輕們已經有些力竭。

我們堅持不了太久,後面的備隊什麼時候上來?”

望月幸忠凝望前方,說道。

“退,繼續慢慢退。二陣的援軍馬上就會上來,在她們到來之前,我們不能崩潰。”

羽尾幸世搖搖頭,說道。

“熬不了多久,足輕已經疲憊,士氣扛不住。”

望月幸忠掃了她一眼,對一旁的鐮原幸重喊道。

“鐮原大人,你帶自家旗本與我一起在陣後督戰。敢有臨陣脫逃者,格殺勿論!”

“嗨!”

羽尾幸世面色鐵青,她就是提個建議,沒想到望月幸忠這麼不給面子。瞅了眼一臉無辜的鐮原幸重,她強忍住沒有說話。

———

另一邊,剛才上來的東吾妻眾,還不如戰鬥許久的西吾妻眾能熬。這些人以巖櫃城齋藤家的降臣為主,戰力不強,士氣更弱。

見到前沿隱隱有崩潰的徵兆,根津貞盛訓斥道。

“齋藤則實大人,池田重安大人,槍陣必須維持住,緩緩後退。此戰關係重大,如果你們的備隊在這裡潰散,主上絕不會原諒你們!

戰後,吾妻郡就要重新審議,羽尾幸世把持肅逆評議眾,倒行逆施的罪行。你們就能透過申訴拿回土地,幫助親族重建家業。

現在,羽尾幸世的備隊就在旁邊。如果你們崩潰,她們卻堅持住了。你們明不明白,這將意味著什麼?”

齋藤則實與池田重安對視一眼,咬牙切齒說道。

“我去一線,請根津大人您在這裡看顧全域性。”

“我也去!”

兩人提起長槍,帶著旗本向前衝,去前沿穩固槍陣。

正在此時,側翼的敵軍已經包抄上來,幾支襲來的長槍嚇得邊緣足輕連連後退,帶動陣腳大亂。

根津貞盛雙目赤紅,拔刀就要砍死幾個後退最快的足輕。

這時,她的身邊略過一條身影,奔向側翼。穿著簡易具足的三好伊三,手持一把鐮槍衝了上去。

一槍刺死站位靠前的足輕,順勢橫掃外側,把旁邊一名足輕梟首,最後矮身閃過敵軍十人隊帶隊姬武士的長槍刺擊。

三好伊三向後地滾,躲過幾名敵軍跟上的刺擊,將鐮槍一撩,砍斷幾人小腿,順勢後退。

敵軍幾人橫在陣前,斷腿者哀嚎滾爬,一時堵住了槍陣前進的道路,包抄之勢瞬間停滯下來。

“好!”

根津貞盛忍不住為她喝彩。

刺即成長槍,斬即成剃刀,割即成鉤鐮,這位近幾來的三好家姬武士,原來師從寶藏院流槍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