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信繁這些天過得很舒坦。

真田眾的收編整頓,有海野利一在做,她負責裝b就行。每天被麾下這些自小一起長大的小姐妹恭維,飄飄欲仙。

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不管這些同族的小姐妹,當初是否看得上真田家的野猴子。現在都得尊稱一聲大人,還得叫的甜美點,不然是要被穿小鞋的。

真田信繁日子過得歡樂,海野利一卻不會給她好臉看。這天硬是在眾姬面前,把她們的真田大人擰著耳朵拖進了正廳。

廳內,真田信繁揉著被捏紅的耳朵,倒吸冷氣,海野利一下手可是不輕。

室內,猿飛佐助,根津貞盛,望月幸忠列席。猿飛佐助幸災樂禍看著真田信繁被海野利一噴成了孫子,還不敢還嘴,心中舒坦。

這野猴子總算是迎來了剋星,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其他兩人憋著笑,想笑又不敢,畢竟是自家主上,不方便笑。

海野利一永遠是一張三無少女臉,把手中一封書信砸在真田信繁面前,說道。

“新發田之亂已經平定,御臺所將回歸御館,準備春耕後討伐越中能登諸事。

山中大人發來命令,要求您整理櫪尾城內屬於關東侍所的文書物件,帶隊前往新發田城聽用。”

真田信繁摸摸腦袋,小聲說道。

“你來整理就是了,我信得過你。”

海野利一掃了她一眼,冷聲道。

“您招來的是真田眾,不是海野眾。”

真田信繁笑嘻嘻說道。

“你我姐妹還計較這些幹嘛?都是一家人嘛。”

海野利一也不廢話,直接上手擰她耳朵。都是一家人了,還講什麼尊卑上下,擰個耳朵先。

這一手把真田信繁嚇得大叫。

“換一個擰,換一個擰!這個要掉了,真要掉了!六娘饒命啊!”

海野利一下手狠擰幾下,把真田信繁弄得淚眼婆娑,這才放手說道。

“您才是真田眾的首領,我不該對您不敬,非常對不起。”

說完,海野利一鞠躬致歉,嚇得真田信繁趕緊回禮。

她心中埋怨,你倒是動手之前先想想我是首領啊。擰都擰了還道歉個啥,虛偽的六娘。

海野利一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一眼掃過讓真田信繁一個哆嗦,跟著陪了個大笑臉。

“六娘你說怎麼辦吧,我會好好做事,盡到首領的責任。”

海野利一先鞠躬後說道。

“您客氣了。

日常瑣事有我在,整頓真田眾也有根津貞盛,望月幸忠相助,無需您費心。”

真田信繁一愣,舌根發苦。都不需要我做,那你幹嘛反覆擰我耳朵?疼死我了。

海野利一這是先兵後禮,專治山裡的野猴子,她面不改色說道。

“我有兩條建言,請您接納。

第一,等我們到了新發田城,請您主動參與步操口令的訓練,積極贏得山中大人的好感。

第二,請不要主動請纓出戰越中能登之戰。耐心編練真田眾,聯絡西上野各家,等待關東攻略。”

真田信繁慢慢收斂面上的嬉皮笑臉,轉而肅然。

她想了想,問道。

“六孃的意思是讓我拍山中幸盛的馬屁?在新發田城混吃等死?”

說實話,真田信繁並不贊同。

她與山中幸盛雖然不熟,但風言風語聽得多,對這位過往的作為有所瞭解,也是評價不高。

平時客氣客氣就算了,主動去熱臉相迎,實在有違她的本性。

而真田眾剛才組建,真田信繁渴望用軍功證明真田眾的價值。不出戰待後方混吃等死?被人在身後指指點點的滋味可不好受。

養著真田眾的白米飯蘿蔔乾不便宜,武家就沒有養廢物的習慣。

海野利冷淡回答。

“對,拍山中大人的馬屁。”

真田信繁不服氣了。

“憑什麼啊,她又沒啥本事。”

海野利一奇怪得看了真田信繁一眼,說道。

“你也沒我有本事呀。”

真田信繁一窒,無言以對。她剛想反駁,忽然醒悟過來,閉上了嘴。

海野利一說的沒錯。

日本六十六國,人口千萬,其中武家男女不足百萬。已經元服的姬武士,算上少女老嫗不過三四十萬人,家格高貴的名門貴胄更少。

千萬人中沒有人才?三四十萬姬武士中沒有才華橫溢的武家?可放眼望去,出名的姬武士大多是名門之後,沒幾個是底層爬上來的。

武家社會根深蒂固的等級觀念,講究尊卑上下的秩序。這讓上升通道關閉,令下層絕望麻木,幾近窒息。

如今是亂世,總算是有些人爬了上去,但前提是什麼?是主君需要你,才給予你出頭的機會。

再有本事,主君不相信你,也是白費功夫,活該一輩子給別人打工抬轎子。就算是下克上,也要積累第一桶金,才有資本造反吧?

山中幸盛當然有本事,她最大的本事就是斯波義銀的寵信。

川中島背主一事連累本莊繁長混得灰頭土臉,色部長實依靠色部勝長的面子才沒掉腦袋,狼狽得被髮配邊疆。

新發田重家更是死了也不太平,憤怒的新發田長敦掀起揚北眾新一輪叛亂,才鬧出今天的新發田之亂。

可山中幸盛呢?這傻瓜在川中島瞎鬧騰,錯過最好的救援時機,差點害死斯波義銀。

可她卻是從同心眾筆頭升遷到關東侍所執事,成為斯波義銀麾下,斯波家在關東兩大部眾的最高長官之一。

有罪不罰,還節節高升,真是看得周遭武家目瞪口呆。只要這份恩寵還在,斯波義銀勢力越大,山中幸盛越是如魚得水。

在這種人麾下做事,該怎麼辦?當然是拍馬屁啊!腦子壞了才和她起衝突!

真田信繁沉思半晌,嘴上已經開始尊稱山中大人,邊想邊說道。

“六孃的意思是,讓我迎合山中大人,令真田眾乖乖做那個無用的步操口令?”

海野利一點頭,清冷道。

“不錯。

步操口令被人埋怨是訓狗的東西,但在我看來,卻是對御臺所獻媚的極好工具。

御臺所下關東,最怕就是遇到關東武家桀驁不馴,不聽號令。川中島背主之事,讓山中大人顏面無光,更是御臺所的心結所在。

山中大人下狠心堅持訓練步操口令,是要挽回面子,也是向御臺所證明御臺人能成為聽話的忠犬。

真田眾來自山野,桀驁不下揚北眾。不論御臺所還是山中大人,對我們都是半信半疑。

如何迅速打消她們的疑慮,比出戰搶功更重要。疑慮一日不去,御臺所在關東攻略中,對我等真田眾的使用就會有所顧忌。

真田大人您心懷大志,當然應該忍辱負重,用步操口令向御臺所表示我們真田眾的忠誠。”

海野利一說話夾槍帶棒,隱隱藏著嘲諷。